凡是見到的士兵,都放下手中事,雙腿合并,筆直站立,
對着遠去的飛行器行一個标準的軍禮,目光崇拜,
時清翹着腿坐在副駕駛上,和五軍區一群老學究開研讨會,
聽見通訊号那頭再次争論起來,幹脆閉麥,
“一群老東西,整天做點事情就喜歡叽叽歪歪吵個不停,還不如去戰場上打幾槍爽快!”
說完伸了個懶腰,主駕駛的人,順手将已經沖好的咖啡遞給她,
時清接過喝了一口,忍不住蹙眉,
“小子,你放了多少糖,不膩歪嗎?”
“清清阿姨見不到老公,日子苦悶,是該多加點甜。”
說話的男子有一道好聽的聲音,聲線幹淨,
音色帶着少年特有的清越又不失磁性,語氣卻有幾分慣有的冷酷,
時清看一眼聲音的主人,墨燃,
臉型輪廓和五官甚至比例,幾乎是辰西的複制粘貼,
唯一不同的是眼睛的瞳色不像辰西那樣淡漠的煙灰色,而是偏向暗金色的黑,
十分特别,富有質感,卻又讓人感覺冷冽,
時清一邊喝咖啡一邊撐着腦袋看他,
“小子,知道嗎,你媽懷孕的時候,我和洛桑一度懷疑你不是辰西的孩子,
如今看來,你們實實在在是一家人。”
墨燃熟練地避開障礙物,說,“清姨難道不知道,我最大的煩惱就是長得太像親爹。”
墨燃這張臉,走到哪裏都招蜂引蝶,這些年昭昭那丫頭沒少向自己抱怨,
所以時清當然知道墨燃煩惱什麽,
但時清說,“不,墨燃,你錯了,你該慶幸自己長得像辰西,如果像君臨,你這輩子會更加艱難。”
墨燃不反駁,問,“蕪姐是不是真的和君臨長官私奔去的域外?”
時清看他一眼,“青蕪不是那種人,利亞不是說了,她去域外是爲了神隐,
這些年你背地裏聯合莫蘭套了绡多少次話,得到的答案不也是這個。總不會,你還在生青蕪的氣?”
墨燃說,“我沒有,就是過了二十年,雖然很高興,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和她相處。”
感情是處出來的,二十年的空白,放大了看雖然不長,但也不短,
墨燃變了許多,他長大了也經曆了許多,
而這些經曆裏,沒有青蕪,
時清心底歎息,但卻不知該如何調解,隻說,
“無論青蕪在哪裏,做什麽,墨燃,你總要相信,她很大一部分努力都是爲了你,
對她來說,你比你想象的還要重要。”
墨燃單手操控着飛行器降落在通關口,低聲道,
“嗯,清姨,我知道。”
時清勾唇,結束線上研讨會,順便拍了一下墨燃的肩頭,
“小子,别讓她難過,她經曆過的痛苦夠多了,如今不過是想來看看你,
利亞說神隐一天域内一年,對她來說,也就離開了二十多天,
在她的記憶中,你還是個七歲小屁孩。”
墨燃眉宇間挂上一抹冷色,說,“我不是。”
“好,你不是。”
時清失笑,墨小閣下平時做事滴水不漏,戰場殺伐果斷,
二十七歲的年紀能拿出兩百七十歲的氣場,唯獨兩個軟肋,
第一個是黎昭昭,那就是他的七寸,是他的導火線,一碰就着,
第二個就是最煩别人說他是小孩,原因不明。
每每這會兒,時清都很懷念小時候的墨燃,小鬼頭戲精了一點,搗蛋了一點,但是可愛啊!
“老實說,我突然知道爲什麽你和莫蘭的關系異常要好,
不止是因爲你們是堂兄弟,恐怕還因爲莫蘭也是個愛做‘成熟男人’的小子。”
墨燃沉聲,“我和他不一樣,他是爲了若若姐,誰都知道。”
時清挑眉,怎麽還聽出些嫌棄的味道,她想說,你墨燃爲了黎昭昭也好不到哪裏去,
一邊想着,一邊掐着時間走下艙門,
沒走幾步,便看見一架黑色飛行器穩穩停在了她面前,
鬼冢取下耳麥,隔着玻璃對着時清打了個手勢,
看見時清身邊和辰西一模一樣的少年,身姿挺拔,高大俊朗,
愣了兩秒,随即認出是墨燃,笑容擴大,
“小子,果然長大了!”
墨燃也看見了鬼冢,笑着對他點了點頭,又下意識地看向鬼冢身邊,
他身邊坐着個長相很特别的女子,卻不是青蕪,
而鬼冢另一邊的位置,空空的,
墨燃眸色一涼,又沒有回來嗎?
随即又看向艙門的方向,看見青蕪已經走了出來,
她穿陸地作戰服,勁裝長靴,墨發金眸,身材高挑,氣場強大,
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強大到可以和父親比肩的女人,
強大到容易讓人忘記她是個美麗到無法形容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唯獨會爲了護着她而展現柔弱一面的人,
墨燃眼中的涼色逐漸被一股暖色取代,看着青蕪一步步走近,
她走得很穩,也不慢,很快就到了他面前,
她先是和清姨打招呼,“清清。”
時清給了她一個很熱情的擁抱,墨燃站在一旁,突然有種局促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和動作,
這種略顯弱勢的感覺讓他不适地皺起了眉頭。
青蕪對時清說,“謝謝你,清清,這些年辛苦你幫我照看墨燃。”
時清說,“辰西有一套完美的育兒計劃,
墨燃日程很滿,全方面飛速發展,輪不到我照看!
頂多打架鬥毆叫家長的時候,辰西不方便,需要我出面。”
青蕪笑了笑,“他從小就不省心,叫家長的次數應該不少。”
時清說,“那可不是,凡諾南家的花園都被他跪成陷阱坑了。”
青蕪笑了笑,以爲時清在說笑,然後看一眼墨燃,贊賞道,
“長高了。”
其實,她真的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此刻也拿不出慈愛的眼神,
在她心裏墨燃還是七歲小孩,猝然看見二十七歲的墨燃,一時之間更多的是不适應,
不知道說什麽的好,
母子兩人時隔二十年的見面,一時間相對無言,此刻硬要說點什麽反而讓局面更糟糕,
兩人竟然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
墨燃說,“我去處理通關手續,你們慢慢聊。”
青蕪點了點頭,說,“好。”
看着墨燃離開,時清低罵一聲,“這臭小子!”
青蕪反而松了口氣,“别說他了,我也尴尬,怎麽樣,剛才我表現得合格嗎?”
時清說,“你緊張到手腳僵硬,哪裏好了,還不如把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
但也不怪你,換作我離開一個月不到,回到家兒子都成大小夥了,我也不習慣!”
青蕪揉了揉眉心,十分頭痛,
“你說得也對,我暫時不走了,留下來好好相處一段時間。”
時清說,“你安心住下就行,現在墨帝國雖然不如聯邦和兩大老牌帝國實力雄厚,
好歹是個各方都想拉攏的新興勢力,沒人敢對你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