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蕪知道這是他用術法做了手腳,不由提醒道,
“不屬于神隐的靈氣波動很容易被主殿的人察覺。”
比如大祭司,比如族長,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絕不承認是自己摳摳搜搜),不敢大幅度使用靈氣,
君臨好笑地看她,“你覺得我會和你一樣笨嗎,阿蕪。”
青蕪無語,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說出毒舌的話,大概隻有他能做到,
懶得搭理他,擡眸時,卻看見君臨望着主殿深處,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大了一些,
“既然你不願意走,那就留下來看看吧。”
看什麽?君臨沒有說,
青蕪也沒有問,問了他也不一定說。
他隻是牽着她的手,和從前很多次一樣,把她整個手掌都包裹在了掌心,
手心傳來的溫度溫暖她微涼的手,她看着他的側臉失神,
他沒有用仿生面具,走在一片純白建築的神隐,精緻完美的臉,微微上揚的唇,自信又張揚,
宛如當年初見。
不知怎的,心裏最後一道防線在一瞬間就崩塌了,
無論前面有什麽,至少有他,好像也沒什麽好擔憂的,
即使有一天要離開,能一起走一段旅程,似乎,也不錯。
“我留下來,是想知道天網的秘密,還有神隐對域内到底有什麽陰謀。”
她向他坦白,他笑着看她,像是斷定了她還沒把話說完,
青蕪了然一笑,“到底是什麽都瞞不過你,還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他們的靈氣來源。”
君臨問,“關于這一點,可以說說你的想法。”
他将她抱在懷裏,轉瞬來到神廟頂部,腦袋自然地放在她的肩頭,貪婪呼吸她身上溫暖香甜的氣息,
脖子上傳來一陣陣癢意,青蕪微微側身,說,
“我在醫療處研究過注入了靈力的醫療艙,我想,神隐的靈氣可能和域外濃郁的黑氣有關系,
這些不是單純的黑氣,更像是沒有提純含有過多雜質的原始靈氣。”
“不知道神隐用了什麽方法,将其提純,練出靈氣,才讓他們就有了源源不斷的靈氣,爲自己的族人創造一個适合修煉的環境。可是......”
“可是什麽?”
君臨伸手撫摸她緊皺的眉頭,她金色的瞳孔倒映着純白無瑕的神隐大殿,
原本在他眼中平平無奇的殿宇,此刻也因爲她,成就了一番迷人的風景,
“可是,這些濃郁的黑氣,又是從哪裏來?”
她握住他擱在她額頭的手,不滿他将關注點放在别的地方,
君臨看着她包裹住自己手掌的雙手,笑容擴散,
“你離真相很近了,一步之遙,好好想想,總能找到答案。”
青蕪不滿地看她一眼,他果然什麽都知道,卻不願意直接告訴她,要她自己去找,
“阿蕪,如果有一天,神隐滅亡了,你找到了聚集靈氣的方法,想做什麽?”
他将她重新塞回懷裏,貼着她耳邊低聲問訊,
“當然是回家。”這句話到了嘴邊,突然沒了說出來的勇氣,
她要回去,另一個世界還有人在等她,
拿回身體和記憶以後,她越發覺得自己隻是這個世界的陌生訪客,
回去,
回到屬于她的世界,是她最終的目的。
可是這會兒,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心跳,她怎麽也說不出口。
“你呢,來這裏真的隻是爲了找我嗎?”
他是有實力進入神隐的,沒有必要等到現在,說是第一次來,青蕪自然是不信的,
君臨說,“神隐想要滅亡整個域内,包括人類在内,所有的域内種族,都在死亡名單裏。”
青蕪沒想到,他就這樣輕飄飄地将真相扔給了她,
這一瞬間,她想明白了許多事,沉默兩秒後,她有些艱難的開口,
“這是不是我會來到這個世界的直接原因?”
君臨沒有否認,“你的到來是個意外,但這個意外,提前被我預知到了。
所以,我做了些布局,因爲你的出現,能扭轉這個局面。”
“什麽布局?”
她就非得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他輕歎一聲,說,“你來的時候,我第一個找到你,發現你的神魂一分爲二,
主神魂陷入沉睡,次神魂極不安穩,四處沖撞,有自爆的傾向,
所以,我用了一具和你神魂契合的肉身做載體,讓次神魂安穩下來。”
青蕪問,“就是北洛青蕪?”
鬼冢說,“并不是,真正的北洛青蕪,還在北洛麗塔承歡父母膝下,
而即使是你的次神魂,她的凡人肉體也無法負擔。”
青蕪凝眸,看向身後的神廟主殿,猜測到一種可能,
“你對神廟似乎很熟悉,所以不是第一次來,當初給我作爲載體的肉體,是神隐族人?”
君臨揉了揉她的腦袋,笑得寵溺,
“是啊,我的小蕪,你用的肉身,不是北洛麗塔的公主,是一位叫祭洛的仙者。”
青蕪默然片刻,這樣說來,墨燃身上,是不是也留着神隐的血,
“在想什麽?”
青蕪說,“沒什麽,這個祭洛是什麽人,我記得祭洛那一副肉身,很廢材。”
可不就是廢材,當初洛桑測試出的結果,可是狠狠傷了她的心。
君臨笑了笑,并沒有打算向她隐瞞祭洛的身份,隻聽他看着大祭司殿的方向,說,
“祭洛,是上一代大祭司是,神隐最強大祭司,修的也是萬界仙道,
也曾經是神隐域内外最強仙者,她的肉身,更是強大到能契合所有魂魄,
也是她主動提出,仙魂隕滅之時,用殘餘的魂魄維持肉身的機能,作爲你的載體,完成最後的使命。
這樣的仙者怎麽會是廢材?
隻不過殘魂一縷,加上你的次神魂過于強大,壓制性太強,
最後那一縷殘魂能做的也不多,自然不能讓殘留的肉身有多優秀。”
還有一點,君臨沒說,比祭洛更強的肉體不是沒有,
但爲了隐藏青蕪的次神魂,他沒有選擇使用太強的載體,
青蕪想不明白,神隐的上一代大祭司,爲什麽要幫她,
“我的存在,不是成爲域内反攻神隐的一張底牌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鬥争,爲什麽神隐的大祭司要幫我?”
君臨暗紫的眸子滑過一絲哀傷,她說,
“祭洛不一樣,她隻是想用最後的力量去阻止神隐早已走錯的方向,
她主動找到我,而我也願意滿足她的心願。”
君臨和祭洛之間,好像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但那麽遙遠的過去,她不想繼續去追究,他獨自一人活了幾億年甚至十幾億年,
經曆的事情未免太多,
自己更是清楚,活得太久了,就是神仙,心也會越來越冷,
可他把最後的溫熱留給了自己,她感受到了,這便足夠了。
君臨說,“阿蕪,你是個意外,但是我最大的驚喜,謝謝你能來到我的世界。”
他的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除了喜悅和幸福,還有什麽她看不明白的情緒在流淌着,
青蕪隐隐覺得,那種情緒,莫名叫人有些悲傷,
她突然有些害怕,好像她的到來,不止爲了域内能渡過一場劫難,
也會讓他遠去。
不知爲什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她伸手将他抱住,很用力的抱住,
“你該不會是等着我來殺你的吧?因爲你才是背後的大boss。”
這本是爲了緩和氣氛開的玩笑話,
他卻過了一秒才回答她,依舊帶着他慣有的淺笑,和少見的溫柔眷戀,
“能死在你手裏,也是一種幸福,我的小東西,我的阿蕪。”
低低的音節,像是長了翅膀,順着神隐的風飄向遠方,低調又讓人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