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蕪在随雲閣玩遍了所有娛樂項目,就連大殺四方的賭局都讓她提不起興趣,
百無聊賴,她撐一把傘從随雲閣出來,
等再擡頭,竟已站在了黑色俱樂部門口,
漆黑的地下入口在昏黃的夜雨中顯得更加可怖,她看了看,垂眸收傘。
地下擂台賽十年如一日的熱鬧,她選了個角落坐下,
周圍一片喧嚣,她的世界卻獨一份的安靜,
撐着腦袋看機甲比賽,台上的兩架機甲戰鬥進入了白熱化,
叫好聲不斷,她看着,卻像是慢動作回放一般,
荼白在她身邊坐下,雙手插在褲兜裏,兩條腿散漫地放在地上,看她一眼,撓了撓頭發,欲言又止,
青蕪餘光瞥見,也沒說什麽,繼續看着比賽,
中途荼白出去了一趟,再回來後不久,今日的比賽提前結束,看客紛紛散場,
隻剩下青蕪和荼白,
荼白站起來走了一圈,又坐下,
“你怎麽不問我來幹什麽?”
青蕪掃她一眼,繼續盯着擂台,擂台上,機器人正在清理血迹,
“問什麽,你要說,自然會說的。”
荼白是幾個人裏脾氣最急的,心思相對其他幾位長官也最單純,
他們讓荼白來,是覺得他在青蕪面前,最好說話,
“我直說了,你去不去看執行官,他快死了!”
青蕪斂了眸子,站起來,說,
“不去!”
荼白擋在她身前,“你别走,你走了我回去怎麽交代?”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無奈,青蕪覺好笑地看着他,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荼白一愣,“确實沒什麽關系。”
青蕪看他一眼,“我算是知道爲什麽偏偏讓你來。”
“還能因爲什麽,玩花花腸子,我玩不過他們!”
荼白倒是直白,看着青蕪的背影,又說,
“這不是一個要求,是一個請求,你真的不去嗎,
洛桑說他不一定能挺過今天晚上!
我們都明白,他擋那一刀,不僅僅是爲了自己,不是嗎?”
青蕪默言,沒有言語,獨自走回了夜色中。
凡諾南家族好不容易複活了辰月,又得了禁魔,
她要讓辰月魂飛魄散,要毀了禁魔,是再一次挑戰了這個聯邦第一大家族,
事成之後,她會更難離開聯邦,辰淵必定也會不顧一切絞殺她,
而墨燃将來的處境也會更尴尬。
如今,辰西擋了這一刀,又親自動手毀了與辰月融爲一體的禁魔,
對她來說,結果不變,并沒有什麽不同,
.而辰西重傷生死未蔔,辰淵即使要殺她,也分不出太多精力,
對辰西來說,他親自動手,也了解了自己的一塊心病,辰月不人不魔地活下去,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青蕪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滋味,
辰西以身犯險的那一刻就已經考慮過太多,方方面面,
不全是爲了墨燃和她,也不僅僅爲了他自己。
“多此一舉,辰西,難道你還妄想化解我和凡諾南之間的積怨嗎?”
雨未停,青蕪擡頭看一眼無盡的夜空,
她站在雨夜中,周邊死傷一片,
辰淵的确不會放過她,這些,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批人了...
墨燃這幾天除了上下學,都住在随雲閣,鬼冢和小野,童武輯夜一直守着他,
辰淵并沒有對墨燃動手的意思,
莫蘭說,他探過辰淵的意思,墨燃也是辰西的孩子,他不會動墨燃,這是底線。
青蕪隻是聽着,依舊沒有放松對墨燃的守護,
畢竟隻要她在聯邦一天,就會不斷挑戰辰淵底線,
不知過了多久,她将雨傘傘柄插入殺手胸膛,
這一路,殺手不斷,雷雨下,她停在了三軍區大門,
辰淵穿軍裝,站在門外,撐着傘看她,瞳底沉澱了厚厚的殺意,
“弟妹,請吧!”
青蕪看他一眼,一路的殺手個個都是高手,全數用了必殺技,将她往三軍區引,
“用這樣的方式逼我來,辰淵,你做事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
辰淵說,“弟妹過獎了,畢竟我隻有這麽一個弟弟,他有什麽心願,我必定要幫他實現。”
青蕪走過她身邊,輕笑一聲,
“就像爲了辰月做的那些事,對嗎?”
她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辰淵強忍的殺意,
青蕪心知肚明,辰淵要的,是她乖乖來三軍區探望辰西,
離開三軍區後,再乖乖被他殺死,
她走過大道兩旁,每三步就是一名身經百戰的凡諾南族人,忠心耿耿,
如果眼神能殺人,從三軍區門口走到住院大樓,她應該已經死了很多次了,
米雪站在廊檐下,确認她沒有帶任何武器,示意她跟上自己,
青蕪對三軍區并不陌生,住院樓卻是第一次來,
這裏是爲了聯邦重要官員準備的,辰西在頂層的重症監護室,
一路上看不見一個病人出現在公共區域,應該是都被轉移走了,
青蕪推開門,先看見洛桑,又隔着防護玻璃看一眼辰西,
他表面的傷口已經修複得差不多,隻留下一條從右肩延伸到左腹的刀傷,
還有胸口處的劍傷,和暗金長刀的傷口相交,
“刀傷和劍傷相交在心髒,心髒受損嚴重,他的心髒和别人不一樣,不能用人造器官替換。”
見青蕪沒說話,洛桑又說,
“能做的我都做了,這是心髒内視圖,半小時前,他身體裏一直有一股力量在修複心髒,
現在,這股力量不見了,似乎已經消耗殆盡,情況反而更加糟糕了。”
她靠在一旁,看一眼内視圖保留的記錄,
爲辰西做心髒修複的,是辰月殘留的魔氣,
而她當時那一刀,是用了全力的,
辰西體内殘留着靈氣,靈氣和魔氣的撕扯,隻會加速傷口惡化,
如今魔氣消失,靈氣突然沒了壓制,徹底釋放出來,在體内加倍肆掠,自然要大鬧一場,
靈氣是好東西,但挺不過去,确實隻有死路一條。
青蕪擡起眼眸,看一眼洛桑,說,
“洛桑,你給我說這些,是覺得我能救他?”
洛桑說,“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個人。”
青蕪凝眸,說,
“可我想不出來要救他的理由,爲了墨燃嗎?
但是我很自私也很記仇,頂多能爲了墨燃不主動殺他,要我去救...”
洛桑深深地看他一眼,說,
“小蕪,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麽你能原諒我,
原諒時清荼白黎笙和我們所有人,就是不能原諒辰西,
難道真的隻是因爲他是當年設下騙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