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使用精神力操控領域中的所有醫療器械，
即使在醫療科技高度發達的星際，見慣了各種精密機械輔助儀，
青蕪也不得不感歎，利亞這個人簡直就是爲手術而生的天才，
“這麽擔心，爲什麽不進去看着？”
青蕪坐在門口的長凳上，時清挨着她坐下，
“我進去還得耗費他的精神力給我殺菌，在外面挺好的。”
青蕪和時清轉過來的視線對上，嘲弄地彎了彎唇，
“我承認，就算知道沒有奇迹，也還是心存希望，
總是忍不住去幻想，拆除了假骨，小寶就能立刻醒來。
很可笑吧，所以不敢去看，害怕再一次失落.......”
時清抱着她的肩頭沒有說話，青蕪靠在時清肩頭，鼻尖有淡淡的藥香環繞，
“我又矯情了對不對？”
“這一次，我準了。”
時清有時候其實很想說，小蕪你哭出來吧，像以前一樣，做個愛哭鬼，
但是她現在，偏偏堅強得讓人心痛，
鲛人秘術做的假骨頭，竟然能和真正的骨頭一樣，重新接續斷口，和心脈連接，
這樣的手術，隻有利亞能做，
青蕪覺得自己很幸運，隻是等待的過程太過煎熬，
一整天的時間，利亞沒有出過臨時搭建的手術室。
中午的時候，顧朝來過，他看起來比之前強壯了一些，
臉上的金屬眼鏡換成了黑色邊框，遮不住臉上的傷，卻也讓他看起來粗犷了幾分，
“這些是給小寶的，青蕪。”
顧朝帶來的都是新鮮的蔬菜和水果，再貴重的東西，她們不會收，
但這些綠色，在波克多星球的冰天雪地裏，也絕對足夠珍貴，
“謝謝，要留下來吃晚飯嗎？顧朝。”
青蕪端着碗坐在門前的凳子上，
前一秒，時清剛煮好的面，硬塞給她，讓她吞下去，
青蕪沒有胃口，正攪動手裏的筷子，看見顧朝欲言又止的樣子，
瞟了一眼在屋子裏忙碌着給利亞做飯的時清，挑了挑眉頭，
“你要是想見她，進去就是了。”
顧朝耳根紅了紅，反而收回了目光，嘴角挂着自嘲的笑，
“算了，現在還不是時候，下次吧。”
他說完就走了，
大雪紛飛中，明晃晃的光線下，她忽然覺得，顧朝的背影有些蕭瑟。
時清端着碗從廚房走出來，她剛給利亞送了飯，也和青蕪一樣，準備簡單對付兩口，
“他怎麽走了？”
時清看見顧朝的背影，吃一口小面，随意問了一句，
青蕪說，“他不敢見你。”
時清挑面的手一頓，疑惑地揚眉，“爲什麽？”
青蕪做了個一無所知的表情，時清頂着滿臉的竈灰，
吃完面又端過一杯柚子茶嘬了一口，随即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因爲他不餓。”
時清覺得，是顧朝不餓，
不然她煮的面這麽香，爲什麽顧朝不留下吃飯？
“.......”
青蕪忽然有些同情顧朝。
一個人心裏沒有你的時候，你做的一切，都讓她/他不解。
當初修繕這間屋子的時候，兩人特意在客廳正中間留下一個四方形土坑，
天涼後就成了兩人最好的取暖設備，
下午屋外的大雪紛紛揚揚地下着，
院子裏的野柚子樹上還挂着幾顆特意留下來的柚子，味道并不好，有些酸，但是做蜂蜜柚子茶剛好，
時清點燃屋子裏的柴火，将青蕪也從屋外拽了進來，
屋子裏的柴火劈裏啪啦地響着，不時蹦出火星，跳不出坑，
“你想在門口做一個雪人不成。”
要不是每天和青蕪待在一起，時清差點懷疑自己面前這個人早就不會呼吸了，
屋子裏的暖意融化了青蕪發絲上的白雪，她手裏捧着時清遞過來的溫熱柚子茶，眼神回暖，
“幾點了？”
她問的是手術還有多久，
“快了，最多半小時。說說話，很快就過去了。”
青蕪透過杯子，看見裏面沉浮的糖漬柚子皮，視線重新出現了焦點，
“沒想到，在這裏會有喝不完的柚子茶。”
曾幾何時，她也想過，辰西種在莊園裏的柚子樹，應該能結不少柚子，
她可以多做一些柚子茶，存着慢慢喝，
可笑，明明是恨不得殺死的人，怎麽就貪戀他這點小恩小惠。
“清清，你覺得小寶會不會因爲沒有父親而難過？”
青蕪轉了轉手裏的杯子，低眉斂眸，
“你要給小寶找個爹？”
青蕪擡眸，想了想，
“是買一個，如果你有好的仿生人渠道，可以推薦給我。”
“.......”
時清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給她解釋父愛這種東西是買不來的，
“時間差不多了，要去門口嗎？”
青蕪已經起身，時清跟上，
利亞打開門的時候，看見嘴唇都已經凍得發紫的青蕪，和她身後一臉無奈的時清，
“手術還算成功，你先去看看小寶，我有些話和你說。”
利亞側身讓開，青蕪已經走到了小寶身邊，
這是她過了一年多，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沒有泡在無菌容器裏的小寶，
“我可以.....摸摸他嗎？”
青蕪按耐住自己的手，滿眼期待地看向利亞，
利亞點頭，“可以，在我的領域，你還有五分鍾的時間。”
青蕪點頭，感激道，“謝謝！”
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她先是用食指碰觸小寶細細小小的手指，
指尖傳遞來的溫度是溫熱的，
比他出生那一天，她抱着他那一天，溫熱了好多，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寶的手包裹在手心，用臉頰去輕觸，
感受到他脆弱的肌膚，青蕪忍不住心顫，
這是他的孩子，他活着，比之前健康了一些，真好，
看着小寶起伏跳動的心髒，青蕪終究沒舍得抱一抱他，
他還那麽小，那麽脆弱，剛做完手術，安安靜靜地呼吸着，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寶寶，你很棒，你是媽媽見過最棒的寶寶，最堅強的寶寶。”
她親了親小寶的額頭，退出了房間，
五分鍾的時間，原來這麽短。
時清在門口看着，紅了眼眶，
利亞将小寶放入新配置的溶液，
拿着托盤裏的東西，關上門走出來，
對青蕪說，
“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有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