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入夜時,她踩在地上的腳就像踩在棉花上,整個人虛浮得不成樣子,再也沒辦法推開辰西,隻能閉着眼睛忽略心中的難堪,任由他幫自己洗漱後,又抱回床上休息,
青蕪這幾年的身體不算太糟糕,發燒感冒幾乎沒有經曆過,不同于直接挨一刀來得痛快,這一場大病來得猝不及防,将她折磨得像是霜後的茄子,廢掉不少精氣神。
當朝陽升起,窗外的楓葉和遠處的森林湖泊構成一副美麗的油畫,有鋼琴聲從宅子裏傳出,輕柔婉轉,曲調憂愁,打着圈兒穿過莊園飄散在森林中,
青蕪病恹恹地趴在辰西肩頭,看一眼大廳中彈鋼琴的辰月,止不住打了個呵欠,
一旁的晏缙正指揮傭人們擺放早餐,凡諾南家族的早餐向來豐盛,很快擺滿了整個長桌,鮮花和水果點綴期間,精緻的餐具增色不少,看起來賞心悅目,
玉華坐在長桌的另一頭,對她怒目而視,
青蕪沒什麽食欲,也沒什麽搭理炮灰的興趣,連眼神都不給玉華,垂眸繼續小憩,
辰月彈奏完一曲,阮含立刻将手中的披肩搭上她肩頭,辰月甜甜一笑,道一聲,“謝謝。”
辰淵從門外進來,給自己的寶貝妹妹鼓掌,
“月月的鋼琴彈得越來越好聽了。”
“淵哥哥,你怎麽來了!”
辰月像隻快樂的蝴蝶,一頭紮入辰淵懷中,辰淵摸了摸她的頭,卻不像往常那樣任由她胡鬧,而是側身将身後的人影露出來,
“月月别鬧,有客人。”
辰月這才發現她背後的時清,老實了不少,讷讷地叫了聲,“時清姐。”
青蕪對凡諾南三兄妹的溫暖親情不感興趣,聽到時清名字的時候,才舍得睜開了眼睛,果然是時清,比上次見到時更加清瘦了一些,
時清對着辰月點點頭,對小姑娘的表情還算柔和,“嗯,月月長高了。”
“沒,沒有,時清姐。”月月對時清又敬又怕,腦袋垂得低低的,時清像是習慣了,沒多說什麽,從她身邊走過,站在青蕪面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到體溫正常,松了口氣,
“沒事就好,我還以爲,你被個男人搞死了。”
時清這話說得極不客氣,除了對青蕪慣有的毒舌,對辰西也是十分無禮,
辰淵的表情明顯一愣,不敢相信對辰西向來另眼相看的時清會有這麽一天,
辰西沒有過多的表情,似乎料想到時清是因爲君臨對自己有了敵意,淡然道,
“時清長官,無論何時,不要忘了,你的第一身份,是聯邦長官。”
時清冷着臉站在一旁,看着辰西,半響,才說,“我就是沒忘,所以閣下還活着。”
辰西坐在主位上,自帶強大的精神力,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時清握住拳頭,眼眸帶着火光,也沒有半分示弱,
兩人之間的氛圍刺激而僵硬,青蕪偷偷爲時清捏一把汗,又看了一眼辰淵,後者将時清護在身後,打着圓場,
“都怎麽了這是,這裏不是萊格諾宮,不談政治,好好吃飯。辰西,不是你讓我把清清帶來看青蕪的嗎?我們家族可不是這樣招待客人的。”
說完,還向辰月使了個眼神,辰月會意,大着膽子拉着時清坐在了青蕪旁邊,
“時清姐,我辰西哥哥大概是這兩天照顧嫂子太辛苦,脾氣不好,你别和他一般見識,我們家族的男人都沒什麽眼力見,你就别生氣了。”
到底是哥哥寵大的,數落起自己的哥哥來,完全不留情面,辰淵無辜躺槍,在一旁幹咳了兩聲,
“咳咳,月月,辰西可不代表我們家的所有人啊!”
辰月嘟着嘴,“哦”了一聲,坐到了時清對面,屁股還沒落座,辰淵又咳嗽一聲,“坐隔壁去。”
辰月委屈巴巴地挪了位置,
青蕪的注意力都在時清身上,大概是人生病時都想見到自己最親近的人,雖然不知道辰西叫時清來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此時此刻,她是感激的,
時清感受到她的目光,看一眼她霧蒙蒙的眼睛,歎了口氣,收回怒氣,摸了摸她的頭頂,算是安撫,
“先吃早餐。”
青蕪接過辰西遞過來的勺子,乖乖喝粥,
辰淵一直在殷勤地給時清夾菜,同時似乎又想盡力做得順理成章,毫不刻意,反而,顯得很别扭...
青蕪憋着笑,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移,餘光瞟見一直看着自己的辰西,才想起自己一直坐在他腿上,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對上他的視線,
“我吃飽了,放我下來吧。”
吃過飯,有了些力氣,她忽然想下地走一走,辰西沒回答她,直接将她抱起來,放在鋼琴旁的椅子上,低聲說,
“等我一下。”
“嗯。”
青蕪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腿,無聊的等着,順便對正看向這邊的時清笑了笑,示意她自己沒事,
辰西很快下樓,左手捏着晏缙給她準備的拖鞋,右手拿着一個漂亮的海藍色盒子,他走得近了,突然彎下腰,将盒子放在鋼琴上,打開,
一雙漂亮的水晶鞋躺在白色天鵝絨的墊子上,通透的鞋身,沒有一絲雜質的水晶白,鞋後跟有立體水晶蝴蝶結,清新婉約,典雅高貴,
隐蔽處,有小字刻印,淡淡淺淺的‘西’字和‘蕪’字,
“這也是你做的?”青蕪看着他拿着鞋子半蹲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将自己的腳放在他膝蓋上,親手爲她穿上了這一雙水晶鞋,
她的視線下,隻能看見他上半張臉,額頭光潔飽滿,雙肩寬闊有力,睫毛纖長,鼻梁高挺,如玉般溫潤的俊臉帶着無限耐心和體貼,
“站起來看看。”
辰西雙臂鉗住她的腰,将她抱起來放在地上,大小很合适,青蕪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走了兩步,回頭對他說,
“謝謝,很合适。”
她想起來,這是她在婚紗設計圖上見到的水晶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