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和意識都像是在冰火兩重煎熬,她對他不停打罵,到最後嗓子都嘶啞了,同時再也擰不動手上沉重的青銅花瓶,便松了力道任憑它滾落在一旁角落,
這花瓶是她看着喜歡,他費盡心思和伊卡帝國的皇室用他母親留下的資源星換來的,沉重又結實,
砸到辰西的後背和腦袋上,此時已有血液浸透了白色的外衣,發梢上也有血珠滴落在青蕪臉上,
空氣中的血腥味讓青蕪更加狂躁,即使沒了力氣也依舊用憤恨的雙眼死死盯住他近在咫尺的臉,
洛桑來的時候,便看見早已滾落到地上的兩個人,辰西壓制住青蕪的手腳,原本一絲不苟的頭發和白色的正裝淩亂不堪,就連向來雲淡風輕的臉上都有幾條長長的指甲印,
“你要準備看到什麽時候?”辰西看一眼門口的洛桑,半眯雙眸,
洛桑聳了聳肩,收起臉上的驚訝,熟練地從随身的醫療箱中取出注射劑,向兩人走去,
“抱歉,我需要一些時間确認這真的是閣下。”
“現在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第一次見,挺稀罕。”洛桑一邊回答辰西的話,一邊在青蕪狠辣仇恨的眼神注視下,将鎮靜劑注入她的手臂,很快,藥效讓青蕪進入睡眠,
“她今天的表現很奇怪,竟然能自己壓制血瘾。”
辰西歎息一聲,将懷中的人兒抱起來,看一眼被她折騰得淩亂的房間,又轉身去了自己的房間,
“小北最近的飲食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洛桑跟在辰西身後,問道,
辰西将青蕪放在床上,坐在她身邊抹去她臉上的淚痕,說,“她的飲食一直是晏缙親自負責,都是按照你的囑托來,沒有任何異樣。”
“我看過晏缙每天傳過來的數據,的确沒有什麽異樣。不過...聽說你們已經開始匹配她和辰月的身體數據,能不能讓辰淵把數據共享給我?”
辰西點頭,對着通訊錄撥通,很快就有數據傳到了洛桑的智腦終端,
洛桑盯着數據看了很久,又打開随身的醫療空間,給青蕪做了幾項檢測,
辰西一言不發地坐在青蕪身邊,等待洛桑的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洛桑取下青蕪手上的檢測器,說,
“身體沒什麽大問題,但精神上不太穩定,加上阿臨的血種太過強大,感受到渴血之種入侵,會産生排斥反應也是意料之中。
不過,閣下,恕我直言,她剛從黑水死裏逃生,又得知了君臨的死訊,随即又發現景言的存在是一場騙局,接踵而至的是你逼婚和凡諾南家族的計劃,沒有精神崩潰變成瘋子已經是奇迹了,如今你還給他種下了新的血種,對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洛桑用食指推了推眼鏡,擋住眼中的情緒,繼續說,
“閣下,她也是個人,您有沒有想過,當最後,她得知了一切,還能不能允許聯邦......”
“洛桑長官,你僭越了。”洛桑未完的話,被辰西略帶警告的眼神堵了回去,
“我們都别無選擇,倘若她最後要恨,恨我一個人就是。”
辰西的手指眷戀地描繪青蕪的眉眼,雙眸冰冷決絕,
洛桑歎息,點了煙靠在窗邊,白色煙霧萦繞,樓下,小野站在原地對他揚起一抹幹淨清澈的笑,用口型叫他洛桑叔叔,洛桑的眼中有晦澀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過,他擡起手摸了摸心髒的位置,有些費解地擰起眉頭,随即掐滅了手中的煙,
轉過身對辰西說,“如果阿臨還活着,他一定會...”
“如果他還活着,頂多殺了我!但這個計劃,他也一定會堅持下去,因爲你我都清楚,君臨必不會用聯邦的未來冒險。”
辰西未曾将視線從青蕪臉上挪走半分,洛桑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決心,
君臨的死不僅讓聯邦内部暗流湧動,就連他們幾個心中對辰西都是不服氣的,他們要一個解釋,辰西沒有給過,隻說時候未到,
時間久了,一定會生出嫌隙,但現在,有更緊迫的事情,所有人才不得不将嫌隙放在一旁,
辰西問,“那邊最近有什麽動靜?”
洛桑看了一眼青蕪,說,“這群縮頭烏龜躲在永明神域藏得嚴嚴實實,又有極強的等級制度,我們的人很難接觸到核心人物。不過上次小北在失落之國大鬧了一場,讓他們損失了兩個族人,雖然阿臨将痕迹處理得很幹淨,但那邊一直沒放棄過追查兇手。”
辰西點了點頭,“嗯,盡量拖延,小蕪這邊......我來想辦法。”
青蕪就像一塊天神遺落在人世間體會世人悲歡喜樂的石頭,想讓她進化和蘇醒,隻能不斷讓她的身心受到刺激,夙姻花之後,她的身體承受能力已經強大到産生了耐性,
想要讓她徹底蘇醒,已經不是簡單地身體刺激就可以。
“靈石的收集怎麽樣?”辰西又問,
洛桑說,“還算順利。”
“嚴格保密,特别是對時清,她應該已經知道了靈石對小蕪的重要性,必要的時候......”
辰西頓了頓,又說,“應該不用我提醒你,我們沒有退路的,希望你知道該怎麽做。”
洛桑向來溫和沉靜的眸子有暗光閃過,然後更堅定了,“放心,她不會知道,也不會有陷入危險的機會。”
“失落之國的利亞怎麽樣?”辰西問的,是利亞的手術水平,
洛桑絲毫不掩飾對利亞的贊賞,說,“因爲清清的關系,我見過,和傳說一樣,是個醫學天才,就算是我也隻能望其項背。但他不願意爲聯邦效力,聽說現在正在星際冒險,行蹤不定,救人殺人全憑心情。”
辰西說,“嗯,知道了,問問時清,看看能不能聯系上。”
“是。”
“洛桑,你真的相信,君臨會這麽容易死?”辰西負手而立,轉了轉手中的打磨了一半的磷石,
洛桑收起醫療工具,沉靜的眸子上揚,“不信,他死了多少次了,哪次不是活過來了。不過這次怎麽看都沒有逃生的可能,事實擺在面前又讓人不得不信。”
辰西轉動磷石的手指停頓幾秒,随即看向窗外的一片生機勃勃的薔薇花苗,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