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就好。”
辰西沒有說,這是他一塊磚一塊瓦堆砌出來的,
曾經,每每想她一次,這裏就會完整一分,幾年下來,不知何時,就已經成了形,
“這些,都是你造的?”青蕪眼中的興奮騙不了人,考古的事情很久沒做了,手心癢癢得很,
如今見到向來喜歡的古建築,心生歡喜,自是擋不住愉悅,
“嗯。”他的回答得雲淡風輕,要不是唇角的傷口,青蕪都要懷疑,剛才被自己咬到發怒的人是不是他,
辰西本就是個清雅淡漠的人,卻總是能被她輕易撥動情緒,
“咳,看來凡諾南家族,實施的是精英教育。”什麽都會,什麽都能做,辰西在每個方面,都表現得極其完美,
青蕪見他沒有接她這話的意思,主動挑開話題,“你帶我來這裏是做什麽?”
辰西看她一眼,擡步往前,示意她跟上,
青蕪跟在他身後,一邊享受這處秘密基地的美景,不時發出贊歎,一邊根據自己的喜好,默默在心地記下一些尚有遺憾的地方,
大約走了七八分鍾,就到了湖中央的八角亭,
她看見宴缙正将好多顔色好看的小蛋糕擺滿了桌子,旁邊還烹煮着一壺她最愛喝的檸檬紅茶,
“辰西少爺。”
宴缙表現得有些意外,這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很多,
辰西唇角的傷口就是最好的解釋,宴缙識趣的什麽都沒問,
“我自己來,你先回去吧,宴缙。”
宴缙離開,順道打量了一眼青蕪,青蕪最近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回了一個特别醜的鬼臉給宴缙,差點讓宴缙的機械心受到傷害,
“過來,小蕪。”辰西拿過旁邊的清潔片,給她擦幹淨手,然後将桌上的蛋糕遞給她,
“嘗嘗看。”
青蕪靠近了,才發現這些小蛋糕包裝簡陋,根本不像萊格諾宮或者宴缙的手筆,也不像追求高品質的辰西所喜,
蛋糕包裝上的小熊……她凝眉,拿起一塊放入口中,熟悉的奶油味,原始的口感,這種味覺享受,是了,黑水星科莫小鎮的蛋糕店,
“黑水,不是已經毀了嗎?”
青蕪愣了愣,又拿起一塊奶油蛋糕。
“蛋糕店老闆坐了最後一班逃生艙離開,和其它難民一起來了聯邦。
我聽宴缙說,你一直吵着要吃奶油蛋糕,他怎麽做都做不出你想要的味道,這家是當初離你最近的店鋪,我猜想,可能是它。”
辰西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見她沒有太奇怪的反應,繼續說,
“看來我猜得不錯,你果然是喜歡的。”
青蕪吞咽下嘴裏的蛋糕,奶油的甜膩突然讓她的嗓子眼堵得好難受,強忍住鼻子的酸楚,她笑了笑,放下蛋糕,說,
“也談不上喜歡,黑水很冷,天冷的時候總想吃點甜的,剛好這家離得近,偶爾會吃一些。現在吃,也沒有當初的味道了。不過,還是謝謝你,特意爲我買來。”
她回望辰西,用眼神澄澈無畏的眼神告訴他,自己沒有撒謊,
“也好,有些東西,的确不适合你。”
辰西抿着杯中的茶,卷翹的睫毛低垂,來不及更換的西裝雖有瑕疵,也擋不住他久居高位的威嚴和貴氣,
青蕪揉了揉眼睛,覺得像是将記憶中的另一個人影與他重疊了,鼻尖那股酸楚越來越刺激,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将手中的蛋糕遞給辰西,
“嘗嘗嗎?粗鄙的食物,或許是閣下此生唯一一次接觸的機會。”
辰西盯着她紅潤指尖的小蛋糕,接過,然後放在了一旁,說,“有些東西,一輩子沒有也行。”
青蕪覺得他話裏有話,卻忽然不想揣摩,幹脆繼續吃自己的小蛋糕不說話,
一口蛋糕一口茶,很快就撐得動彈不了,
她揉了揉肚子,對辰西說,“謝謝款待。不過,你知道嗎,辰西,有的東西即使在生命中短暫停留過,也值得懷念,因爲沒有它們,也不會有完整的我。”
兜來兜去,他與她說的都是同一個人同一件事,
“不要逼我去忘記,變相的提醒,反而讓人記得清晰。我現在在你身邊,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呢。除非我長了翅膀,能飛出去。”
其實,青蕪明白,就算她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她現在不過是辰西的掌中之物,插翅也難飛,
辰西沉默品茶,似乎在斟酌她的可信度,青蕪識趣地觀賞周圍的美景不說話,
忽然,她的心髒猛烈跳動,像是有密集的鼓點,砸得她心慌意亂,冷汗直流,身體發怵,雙眼通紅,
她捂着胸口艱難地站起來,忍住身體的不适,對辰西說,
“抱歉,我要先回去了。”
沒有任何的征兆,她的血瘾又犯了,
這一次沒有遵循以往的規律,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來勢洶洶,連逃離的力氣都被抽離,
她剛走兩步,便捂住胸口跌落在地上,
身體的每一處細胞都像是同時被兩股力量往不同方向撕開,
讓她忍不住蜷縮着身子在地上翻滾,眼看就要落入水中,辰西長臂一撈,将她擁入懷中,
“小蕪!”
辰西熟悉她的症狀,挽起袖口将手臂遞到她唇邊,
“走開!”
奇怪的是,這一次,面對他胳膊上跳動的血管,她反而比以往還要抗拒,不僅她的身體,連意識都分成了兩股,分庭抗禮,
她吞咽幾次,張了張嘴又閉上,這樣的感覺不是疼痛,是強烈的違和感和分裂感,這讓她抓心撓肺的難受,
“辰西,辰西,你給我解開解開渴血之種好不好,把它們從我身體裏趕出去!”
辰西抱住她往卧室疾步,同時吩咐宴缙叫來洛桑,
青蕪雙眸泛着金色暗光,死死拽住辰西等一個答複,
“辰西,你不能一輩子讓我喝你的血,這東西是你種下的,你自然有辦法解開的,對不對,辰西!”
辰西聲音低啞,帶着力道從她頭頂傳來,
“小蕪,不會是一輩子,隻要消耗掉他留在你身體裏的力量,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渴血之種和血脈連種一樣,一旦種下就不能收回,再忍一忍,小蕪。”
他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禁锢她因爲難受而不安分的身體,以免她掉到床下,又用手掌護住她的腦袋避免磕碰,
青蕪幾次掙紮,都脫離不了,氣得勾過床頭的花瓶狠狠砸在他背上,
“有什麽不可以!你就是自私!你非要取走他留在我身體的東西幹什麽,他是在保護我,你就這麽容不下他!他死了,他已經死了!”
她不明白,辰西爲什麽要和一個死人計較,說到底還是因爲他畸形的占有欲,
“你混蛋,辰西!你就這麽忌憚他的存在,你這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