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出不去?或者,我應該問你,是什麽把你困在這裏三百年?”
利亞的話讓青蕪的緊張起來,無論從智力還是身體素質,利亞都不是弱者,能将他困在星球一角暗無天日的石屋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公主可以出去看看,就能明白爲什麽。”
門外,
白晝的明亮刺眼的光線下,
一道圓弧屏障泛起淺藍色的光,像一隻巨大的透明蓋子,罩住了整座廣場,阻擋了綠籠入侵,
屏障邊緣有森森白骨,胡亂地堆積在一起,
無一列外,骨頭斷裂處,切口整齊完美,這些人死前幾乎都被斷掉了手腳,切開了身體,一半在屏障外,一半在屏障内。
“這是怎麽回事?”
青蕪話音剛落,就有從空中振翅俯沖而下的喪屍,發出尖銳的咆哮,殺氣騰騰而來,
在這些長了翅膀的變異喪屍後面,赫然跟着一群她從未見過的異獸,渾身羽毛閃着寒鐵才有的冷光,
振翅而嘯,便有火球從口中接連噴射出,緊接着,從羽翅中抖落的羽毛,劃破空氣呼嘯而來,力道強勁準确度極高,
青蕪被這群憑空出現的怪物狠狠驚了心,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堪堪躲過攻擊,第一時間反手将背上機槍抓在手中,借助石壁連續射擊,
密集的槍彈不過阻擋了一時攻勢,她抓住時機,回到石屋,透過縫隙,看見寒鐵獸狂嘯一聲,帶着一群喪屍,再次憑空消失!
一切恢複平靜,方才如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仿佛隻是幻覺,綠籠依舊一望無際地向四周輻射延伸,
沒有盡頭的生機勃勃綠意盎然對永遠走不出廣場的人來說是閱不盡的絕望,
隻有石闆上火球燃燒的痕迹和閃着寒光的零星羽毛,提醒着它們的存在,
青蕪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心口,對利亞說,
“不如,我們重新聊聊?”
利亞将石門半開,屋内的光線明亮了幾分,
“寒鐵獸不會沖進來,這些怪物隻是看守,不讓我離開石屋而已。”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至少目前爲止是這樣。”
青蕪這才發現,除了蒼白利亞還消瘦得可憐,他到底是靠什麽生存下來的...
“那一道屏障,昨晚我進來的時候并沒有對我發動攻擊!”
青蕪蹙眉,對坑了一把自己的利亞,有些火氣,
“它一直存在,隻能進不能出,那些企圖出去的,都變成了一堆白骨。”
青蕪想起了屏障邊緣整齊斷裂的屍骨...
“三百年前,第一批接受基因改造的人裏面,有人成功。
當時的星際,人均壽命不過兩百歲,從未有人觸摸到長壽的門檻。
我們的實驗,觸碰到了神隐一族的利益,有人在實驗中動了手腳,最後的結果你看見了,永恒之國不再永恒。”
舊事重提,不過三言兩語,卻蘊藏了一個星國隕落的真相,
很難想象,有人會爲了自己的利益,讓整個國家陪葬,而雲淡風輕的利亞又藏着怎樣的屈辱不甘和仇恨?
被這些東西啃噬了三百年的人,硬生生被困在這方寸之地,沒有成爲瘋子,沒有輕易結束生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才是絕對的強者。
這場陰謀,讓青蕪的呼吸都凝重了幾分,神隐之族會不會也是清清此行的目的......
“外面那些屏障和怪物都是神隐之族的手筆?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明明可以直接殺死你,卻沒有動手,又是因爲什麽?”
背負亡國弑親之仇,百年囚困之辱,讓利亞沉穩的氣息終究是亂了幾分,
“寒鐵獸不過是他們手下最低階的走狗!而屏障,當初那人隻是揮一揮衣袖,就憑空生出了這東西,
至于不殺我,不過是因爲沒有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至于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我知道的并不多,他們從未現世,卻掌握着整個星際的終極法則,可以不借助任何的外力就能憑空出現,速度和力量都快得驚人...
如果不是因爲僥幸存活,或許永遠不會有活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我說這些,你信嗎?”
沉穩的金色眸子盯着青蕪,利亞的語氣中含着自嘲,要不是親身遭遇,自己都不信。
揮一揮衣袖,憑空出現?
這和古地球傳說中的方外仙人有什麽區别,曾經青蕪對這些傳說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她挑了挑眼尾,
“我說我見過鬼,你信嗎?”
利亞的表情明顯一滞,青蕪笑了,“你的第一反應告訴我,你不信。”
她又說,“我相信你,相信神隐一族的存在,因爲我親眼見過鬼,諾,你身後就有一隻。”
青蕪擡了擡手,随意一指,利亞随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空白一片,什麽都沒有,擰着好看的眉頭,
“北洛公主,這個笑話并不好笑。”
青蕪癟了癟嘴,“哎呀,你看不見,隻有我能看見,我描述給你聽,栗色長發,褐色眼睛,
右邊眼角有兩顆痣,櫻桃小嘴,嗯...好像在說什麽,喂!那女鬼,你過來一點,說話大聲些,我聽不見!”
她對女鬼勾了勾手指,挑釁地看了一眼利亞越來越沉的臉,
女鬼得到命令,從震驚中回過神,一步步走向青蕪,視線卻從未從利亞臉上移走,
“你能看見我?”
青蕪揮了揮手,“美女,你這不是廢話嗎,别浪費時間了,看你這靈體也不怎麽穩定,都透明了,
有什麽臨終的話,一口氣說了,我給你轉達!”
利亞此刻隻看見她對着空氣說話,但她的描述卻讓他不得不想起另一個早已忘記的人,
“我是,是陛下的女仆薇薇,星國淪陷的之後,因爲不願意被同化,所以從城樓跳下,死後親眼看見自己的身體被踩踏成泥...
雖然不明白自己爲什麽會變成這樣,但這些日子我時常想不起來自己是誰,爲什麽存在,我想,是時候和陛下說告别了。”
一般的鬼魂隻能記得化鬼之後的經曆,而微微卻記得生前的事情,青蕪歎了口氣,
“看來你的陛下,對你很重要。”
“是,他是薇薇最重要的人!”
薇薇揚起的笑臉,溫暖陽光得極其虛幻,
青蕪鼻頭有些酸楚,陪着利亞渡過三百年孤寂的薇薇,才是最孤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