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倫一路去了獵荒工會。
大概是因爲他是獨行的獵荒者,沒人招呼他,但其他的,但凡是個團隊,都有一些管家模樣的人不斷上前詢問。
來到暴風莊園,那場景更熱鬧了。
之前的光幕上大都是些私人任務,又或者小規模的招募。
現在光幕上多出了很多“軍團招募”。
内城的财閥們财大氣粗地花了大價錢, 直接頂置加粗消息,亮瞎人眼。
入城費,安家費,帶薪修整各大家族開出的條件一個比一個好,都想要招募有經驗的有實力的獵荒者和團隊。
這獵荒工會,像極了各大企業招工的招聘會現場。
平日裏那些内城人看不上外城那些拿命去獵荒的平民, 現在成了各大财閥哄搶的“人才”。
雖然獵荒者們裝備戰力可能不如内城的精銳團, 但獵荒經驗卻是實打實的。特别是在這危機四伏的黎明遺迹中,經驗就意味着生存率。
蘇倫沒能擠進去, 就隔得老遠看看看。
光幕上的頂置信息排名,基本就是内城家族實力的排名。
越有錢就拍在越前面。
雷伊斯家族就占了七條信息,之前分裂出的七房都來了,主家排在第一。
然後還有像是奧利弗、克拉克、洛克菲勒.一流财閥二三十個。
後面是字體稍微小一點的二流、三流财閥好幾百條。
信息大同小異,各大财閥都在重金招募各種獵荒團,有實力,有經驗的獵荒者。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公爵府這次發布全民獵荒任務目的很明确,肯定不是讓這些大财閥來走走過場。
帶這麽多内城高手來,肯定是要去獵荒的。
到時候如果有強制分配獵荒任務,财閥家的小姐少爺們說不定還要被趕鴨子去“臉探遺迹”。
拿自己的命和嫡系人馬去冒險顯然不值當,不如招募一些獵荒者。
雖然會花點錢, 但真遇到危險, 損失更小, 生存率更高。
蘇倫眸子頻頻閃動,一目十行地掃着光幕上的信息。
他分析出了近期的獵荒動向。
很明顯, 開荒的進度越來越快了。
遺迹中環區域,就已經有三階強者帶隊進去了
但遇到的阻力似乎也不小, 不說有頂級強者帶隊半個月還沒去到中心城區,那些之前還挂在前列的某幾個大型獵荒團連名字都沒有了。
那種情況就意味着,要麽掙夠了回去了,要麽就是團滅了。
然後看着看着,蘇倫居然在廣告欄裏看到了暗語。
“黑先生他們在找我?”
蘇倫看着信息發布的日期是一天前。
沒有用别的聯系方式,看上去不是太急的情況。
蘇倫破譯了一下内容,上面寫着的隻有一個地址:白象賭檔。
“咦居然約在了賭檔?不像是黑先生的風格啊”
那種老紳士雖然不拘小節,可某些地方是一定不會去的。
比如風月館和賭場。
蘇倫還以爲自己破譯錯了,又仔細看了看,還是那個地址。
難道是密碼串台了?
不對啊,這又不是通用密碼,而是約定的暗号。
蘇倫沒想通,還是打算親自去約定地點看看。
黎明營地裏每天都有“暴發戶”産生,所以賭檔這種銷金窟自然不會缺。
蘇倫對賭錢沒什麽興趣,這裏也沒有角鬥場,也就一次都沒去過。
也不知道賭檔爲什麽都喜歡開在地下,這家“白象賭館”的老闆就是硬生生地掘地十米, 弄出了一個中型地下賭場。
蘇倫來的時候,這裏人聲鼎沸。
并不寬敞的賭檔裏, 塞了将近千人。
半密閉的空間裏, 煙雲袅繞,空氣中彌漫着汗液、香煙和迷幻藥劑的混合味道。
這裏和曾經格林街的賭檔沒什麽區别,角子機、彈子機、輪盤.各種機器塞滿了賭檔的各個角落。
機器前坐滿了賭客,“嘩啦啦”的硬币觸碰脆響,“哐”“哐”手柄拉動的,各種嘈雜的聲音彙入耳中。
中心區域還有撲克的台桌.
人群中依舊少不了衣着暴露的賭檔女郎。
蘇倫進了賭場,在鐵網圍着的前台換了一些籌碼,便扮作賭客混入了人群中。
他沒表現出像是來找人的樣子,沒有一進門就開始各種掃視。
因爲他很清楚,不像賭客的人來賭檔,是最不受歡迎,最容易引人注目的。
這時候,他看着有賭客剛好離座,便饒有興緻地坐在了一台角子機前,投了一枚籌碼,然後随意拉動了手柄。
“哐當~”
卷軸轉動,然後停留在了幾個水果圖案上。
蘇倫曾經在格林街待了不短時間,而且自己就是一個機械師,對這些機器構造也不陌生。
這種設定了程序的機器看上去沒規律,其實也有一定的技巧。
賭了幾把,還小賺了一些。
但他不是來賭錢的。
想着正常情況下,黑先生那種神出鬼沒手段,應該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然後來和自己碰頭。
可沒想,賭了好一陣,手裏的籌碼都赢了一大把了,還沒人來。
蘇倫覺得有些不解,或許是消息超過時效了?
想了想,他還是從角子機前起身,打算去賭檔裏轉轉。
大廳裏,有幾台二十一點牌局,和骰子局,堆積了大量的賭客。
“9點、9點、9點.”
“哈哈,二十點,穩赢了!”
“.”
賭客們正在聲嘶力竭地喊着他們想要的好牌。
蘇倫随便轉了轉,沒看到到什麽熟悉的面孔,但也捕捉到了一些行爲有異的家夥。
“傘組織的人啊,好像級别還不低.”
他不動聲色地押注,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測。
他從莎碧娜哪裏了解了很多傘組織内部的暗号和識别方式。
看着那幾個傘組織的職業者,一眼便辨認了出來。但目光沒落在自己身上,蘇倫倒也沒覺得那些人是來抓他的。如果有行動,莎碧娜也提醒自己了。
“難不成是因爲被這些人盯上了,黑先生才沒露面?”
蘇倫這般想到。
然而,沒多久,他立刻就被打臉了。
因爲,他看到了一個熟人。
地下室大廳旁,還有幾個小廳,那裏是供大客戶賭博的VIP廳。雖然沒關門,但也有屏風遮住了賭桌,需要一定籌碼門檻能進去。
蘇倫先沒看到人,可被那聲熟悉的聲音給吸引了過去。
“梭哈了!”
“跟!”
“四條A!哈哈,你的葫蘆可算不得大!”
“.”
蘇倫一聽那聲音,可太熟了。
他面露古怪地嘀咕了一句:“千條姐?”
原來不是黑先生留的暗号,而是那位賭瘾少婦?
這一刻,蘇倫心裏的疑惑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怪不得會選擇在賭檔碰面.
怪不得等了半天沒等到人.
原來是這賭瘾少婦賭盡興了,等着自己去找她呢。
蘇倫哭笑不得,一路走過去,像是老賭客,潇灑地抛給了守門的侍應生一枚籌碼。
即便沒有亮出足夠籌碼,也順利走了進去。
屏風後的賭桌賭的德州,一共七個賭客。
蘇倫來的時候,正看着那位賭瘾少婦歡快的收幹了台桌上的籌碼。
看那數量,至少好幾大百萬。
這種大額賭局是不允許有旁觀的,隻有賭客能進來。
蘇倫走了過去,那女郎就給他拉開了椅子,請他入座。
蘇倫很自然坐了上去,然後塞了一枚籌碼當小費給那女郎,又道:“幫我換三百萬的籌碼。”
金發女郎盈盈一笑,“好的,先生。”
突然多了一個人,台桌上的其他幾人都瞥了蘇倫一眼,也沒人說話,把玩着自己手裏的籌碼。
隻有那位神經大條的賭瘾少婦似乎還沉浸在赢錢的歡樂中,似乎也沒認出改變了如今“魅力值12”的蘇倫。
蘇倫知道千條好這一口,也沒打算掃她興。
原本是打算想賭幾把,可剛一坐下,看掃了一眼剛才背對他的一個中年人的臉,蘇倫就立刻就意識到情況好像不太妙。
這局,有古怪。
“不會真是那家夥吧.”
蘇倫臉上不動聲色,腦中卻在想着真起了沖突之後的應對之策了。
換了其他任何人,他大概都不會這麽凝重,而偏偏是這位。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那麽就會非常棘手。
而這時候,包房女郎正好端着托盤走了過來。
她躬身把籌碼放在了桌上,側臉朝着蘇倫微笑道:“先生,您的籌碼來了”
蘇倫偏頭朝着女郎露出了一個标志性的渣男微笑,“謝謝。”
說話的同時,他又遞出了一枚籌碼,塞在了女郎低V的事業線中。看上去是輕佻公子哥的揩油動作,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了左手邊第三個那戴眼睛的中年人。
頂級高手都有非同一般的感知力,你看他那一眼中情緒有些許變化,都容易被捕捉到。
蘇倫沒敢正眼打量。
但就是這一瞥,
待得看清那人的樣子,
蘇倫也慶幸自己小心是對的,同時心中一沉:“還真是他啊!不是沖我來的,難道是沖千條去的?”
“祝您好運,先生~”
腦中念頭一瞬閃過,身邊的女郎嘤嘤一笑,朝着蘇倫抛了個媚眼,便離開了賭桌旁。
賭桌上其他幾人似也不介意等這半分鍾。
荷官洗牌,新的牌局開始。
蘇倫表現得全無異色,偶爾打量桌上的幾人,也是正常賭觀察對手的眼神。
雖然牌桌上出現了一個“惹不起”的人物,但他沒任何慌亂。
因爲觀察了一陣,蘇倫發現那位不是沖着他來的。
他也沒刻意去提醒對面那個賭瘾少婦。
千條看上去神經大條,但實際戰鬥直覺卻敏銳的驚人。
即便真出現問題,也不見得會吃虧。
而且,蘇倫知道,她認出了自己。
她極有可能也發現了賭局裏的異常。
事情好像有些複雜。
蘇倫覺得,他們大概率是卷入了一場“意外事件”。
牌局還在繼續,
蘇倫收割了各種雜七雜八的能力,牌技不差。
幾輪牌下來,三百多萬很快就變成了四百多萬。
這就是德州的誘惑所在,“梭哈”能讓人快速暴富,也能随時清空籌碼。
今天千條的運氣似乎也不差,她面前已經堆積了将近一千萬的籌碼。
能賭這麽大的,來頭都不簡單。
幾輪牌局的功夫,蘇倫也大緻分辨出了牌桌上幾人的身份。
除了幾個一看就是内城有錢人的富商老爺,還有他覺得有問題那個眼睛中年人,最可疑的就是一個穿着背帶褲,白襯衫的金發男子。
雖然衣着價值不菲,但那市井地痞的氣質卻掩飾不住。
他或許會在外面,但在這種規格的賭桌上。
這家夥運氣似乎不太好,一直都沒拿到好牌,幾輪牌就輸光了之前籌碼,還又補了五百萬。
之前蘇倫隻覺得這金發男運氣有點差,還沒看出哪裏有問題。
可是,這一輪,他就看出了問題。
那個“惹不起”的眼鏡中年人似乎特别針對這金發男。
第一輪盲注之後,池底已經堆了幾十萬籌碼。
荷官發牌,三張公牌是黑桃J、黑桃3、黑桃A
三張黑桃,很明顯有人會做同花。
偷雞概率很小。
随便跟了一輪,蘇倫千條和他人就都棄掉牌了。
就剩下了兩家,眼鏡中年人和那金發年輕人。
金發男推了籌碼,“十萬。”
蘇倫看了一眼那金發年輕人眉角微微皺起的弧度,就知道他手裏的牌應該不是賭同花。那家夥牌技不太好,拿到好牌卻不太大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有這微表情動作。
而對面的的眼鏡男很從容,全程穩的一匹,淡淡加注:“五十萬。”
金發男猶豫了一瞬,“跟。”
蘇倫看到這裏,猜到了金發男手大概率是兩對的牌,這才明知對方賭同花,也舍不得棄。
他大概是想賭“AAABB”的葫蘆牌。
就這時候,荷官再發了一張方塊4。
金發年輕人眼角的皺紋越發緊,顯然這牌沒用。
而這時候,眼鏡兒中年人咄咄逼人,加碼道:“一百萬。”
語氣聽不出半點波瀾,看上去就是同花了。
這下,讓金發年輕人爲難了。
這局他已經投入了将近百萬,棄牌就大虧。
但想看第五張牌,還得至少跟注百萬。
他看着對面那個眼鏡男,不滿道:“喂喂喂,大叔,是不是吓唬人啊?”
眼鏡中年人淡淡回應道:“想看牌,上籌碼吧。”
“.”
這一說,金發男眼底閃過一抹像是氣急敗壞的神色。
然而,蘇倫卻發現他眉角的皺紋反而松了下來。
金發男推出了身前将近三百萬的籌碼,像是故意吓人:“梭哈!”
先激怒,再梭哈.
有點小心機,但也不算太高明的技巧。
蘇倫看到這裏,微微側目,心想:“有點意思了。可這家夥.拿什麽赢?出千麽?”
而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把目光落在了那家夥手裏把玩的金币上。
雖然金發男一直在把玩那枚金币,可剛才他的氣勢的變化,和那金币的節奏,很合拍啊
就是這念頭一起,蘇倫鑒定了一眼。
這一看,還真有問題。
【塔巴德的幸運金币】
描述:你赢了?不,你失去了一切。
詛咒特性:使用金币中的詛咒力量,能給你帶來好運;但使用了這股好運之後,你生命中最親密的人就會遭到厄運;一旦沾染,你會越發依賴,不用它,運氣會越來越差;
詳解:這話是一枚受詛咒的古代金币;曾經神話時期某位神祇爲了懲罰祂嗜賭的後裔,制造了這枚厄運金币;
蘇倫看到這裏,瞳孔微微一眯,心中一笑:“還真要出千啊.啧啧,這家夥要是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大概會後悔自己的舉動。”
手法出千自然是不敢的,這賭檔裏有高手。
可這詛咒物出千,這就讓人防不勝防了。
對方梭哈了,
眼睛中年人依舊很平靜,淡淡道:“跟。”
然後,荷官發牌,最後一張是“梅花J”。
因爲梭哈了,也沒有最後一輪下注,雙方直接亮底牌。
眼睛中年人是黑桃K黑桃9,确實是同花。
金發男直接興奮地甩出了他的底牌,一張J和一張3,加上底牌,就湊成了JJJ33的“葫蘆牌”。
他顯得很高興,要将身前的籌碼攏到身前,“哈哈,沒想到我運氣還不錯.居然真賭到了葫蘆!”
眼睛中年人輸了錢,卻半點沒在意,他那張病嬌臉上,突然溢出了一抹笑意,“是啊,運氣不錯呢,布蘭科先生.”
“你!”
被人道出了名字,金發男臉色猛變。
他甚至沒有任何狡辯的意思,完全任何猶豫,閃電般伸手掏出胸口的懷表按了一下。
這一瞬,他眼裏的一切景象仿佛時間變緩了數倍,四周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
他猛地從座位上抽身,就要逃出賭檔。
“A級.哦,不對,是新晉S級通緝犯,「幸運星」布蘭科?”
蘇倫終于知道這人是誰了。
這家夥最近頻頻作案,名聲不小。據說是截殺了一位内城财閥家的大少爺,還有一位大富商,然後登上了S榜。
而就是這一瞬,蘇倫的視野中,他突然就覺得金發年輕人速度突然暴增,像是鬼影一般就要離開。
這速度,那是二階全敏刺客都達不到的。
蘇倫并不是驚歎這速度,而是看到了他懷中剛拿出的銀色懷表,略有詫異。
【沃金斯的懷表】
描述:擾亂時間秩序後果很嚴重,你要嘗試麽?
詛咒特性:按下懷表,使用者能獲得自身2~5倍的時間加速;但如果你沒掌握時間法則,那麽使用它,會讓你的生命随機縮短一部分,或許是一秒,或許是一百年;
詳解:一個叫做‘懷特·沃金斯’古代煉金術士的得意作品,它本來是送給自己子嗣的傳家寶;
蘇倫看着鑒定出的情報,心中嘀咕了一句:“居然是稀有的時間詛咒物,這家夥的寶貝不少啊.”
能上S榜單的,自然都有些手段。
不過
可惜了。
如果換做追兵是别人,有這時間加速的能力,還真讓這布蘭科給跑了。
但是他眼前的這位,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活命的機會。
因爲這眼鏡男不是别人,而是傘組織的首領——「法醫」瑟維斯·傑拉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