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顧天風有話要交待,顧北的心裏不禁一涼。
而在場的顧天川、顧家祖父、祖母、顧荔、盛玉若和盛彪等人,聽見醫生稱顧天風是顧北的父親,眼神紛紛一愣。
顧北的身份,是要被正式承認了?
想到顧天風要正式承認顧北的身份了,顧家祖父和祖母、顧天風眼神一亮,心裏不禁隐隐激動了起來。
顧北,這可是真正的顧家正統啊!
把顧荔培養得再好都沒用,隻有顧北可以爲顧家開枝散葉,爲顧家延續血脈。
盛玉若和盛彪則是目光一寒,暗暗咬緊了牙齒,倘若顧北繼承了顧家,他們兩個恐怕要被趕出去,這些年的忍辱負重,全都功虧一篑了啊。
隻有顧荔一臉的迷茫,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顧北則是輕輕歎口氣,跟着醫生走進了急救室。
現在就宣布他的身份,受傷害最大的隻能是顧荔。不過長痛不如短痛,顧荔早晚會知道,他就是顧荔同父異母的親哥,讓顧荔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好。
他最關心的,還是顧天風的傷勢。
倘若顧天風出了事,這件事不管是誰做的,他絕不會放過那個人。
便攥緊了拳頭,他大步走進了急救室。
當顧北走進急救室時,他看見父親身上的鮮血已經被擦幹淨了,臉上有傷,身上也纏着厚厚的繃帶。此刻他臉色慘白,正忍着全身的劇痛,費力的寫下一張遺書。
雖然隻有寥寥幾行字,卻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父親!”看見顧天風這副模樣,顧北眼神變了變,立刻走過去,蹲在顧天風面前,抓住了顧天風的大手。
他心裏難受。
一直不承認這個父親,是他心裏有這個父親。小時候幻想了無數次,他的父親是誰,他太渴望有一個父親了,所以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顧天風時,他也深深的恨着顧天風。
眼下,顧天風生死未蔔,他對顧天風什麽仇恨都煙消雲散了。他隻想盡孝,和顧天風成爲正常的父子,伺候顧天風到終老。
“顧北,你終于承認我了嗎?”看見顧北臉上的淚痕,顧天風用力寫下自己的名字後,微笑着問他。
“認,我承認,隻要你能平安,隻要你能活下來,我承認你,伺候你,可如果你出事了,我會恨你,永遠不承認你。父親,答應我,一定要活下來,我們去找回母親,你欠我的,欠我母親的,你要還給我們。”顧北說着,淚水止不住的又流了下來。
“顧北,我愛她,愛張勤,這輩子都深深的愛着她。二十年前,我還是個纨绔子弟時,去中海,第一次見到她時,在心裏感歎,這世界怎麽會有這麽神奇,這麽可愛的女孩兒。她出身高門大戶,她和她的祖輩、父輩全都紅到了骨子裏。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吸引着我這個黑五類。”顧天風也流出了淚水,微笑着說道。
“而我見到你時,就仿佛看見她一樣,我愛你,也愛她,若不是出身特别,我怎麽可能娶你後母,怎麽可能生你妹妹顧荔,我不求你原諒,隻想讓你知道,我們這種人,真的身不由己。你以爲我沒鬧過嗎,我沒崩潰過嗎,我沒向你那樣,一直低沉過嗎?你走過的路,我做父親的全都走過,你經曆的苦楚,我這做父親的也都經曆過。”
“還記得我們剛見面時,我見她一眼就深深吸引了,我走過去很有禮貌的邀請她跳支舞,而她并不喜歡我,覺得我是個花花公子,油裏油氣的,便故意用俄語拒絕我。卻沒想到,我那天用俄語和她聊了整整一下午。”
“咳咳!”
顧天風突然咳嗽兩聲,從口中湧出了鮮血。
醫生們臉色大變,趕緊爲顧天風打針,繼續爲顧天風急救。
“父親!你别說了!”顧北也急了,緊緊抓着顧天風的手,“答應我,你一定要活下去,等你活下來了,我們一起去找母親,管他什麽中海張家,誰敢攔着我們,我們就平了誰,我向你發誓,我一定會讓你和母親在一起,這輩子誰也沒法把我們分開!”
“顧北,我怕是活不成了。”顧天風哭着笑道。
“這遺書,是我留給你的信物。顧荔年弱,表面堅強高冷,内心其實很脆弱,不堪一擊,一個女孩兒,也做不了漕幫幫主,下屬不服。所以,你要撐起我們顧家的數百年基業,不要理會他人,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就怎麽做,我知道你,你的才能絕對不亞于我,在我之上。”
“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去吧。”
顧天風微笑着看着顧北,眼睛漸漸閉上,被顧北緊緊抓着的大手,軟軟的滑了下來。
看見顧天風這副模樣,顧北臉色大變,立刻用手抓住顧天風的脈搏,忍着即将滾動流下的淚水,向醫生問,“我父親,他救的活嗎?隻要能救活他,不管什麽代價都可以。”
“顧少爺,請你放心,我們一定盡量努力,一定盡量努力。”醫生說道。
這醫院,在京城也算首屈一指的醫院了,可在顧家面前,隻要家主一個心念,就能把它收購,而且顧天風在國内商界影響力很大,他進醫院時,院長和很多大領導,可是特意交待過,一定要把顧天風救活。
顧天風代表的是商界,是金融界,若顧天風死了,整個國内的商界、金融界,必将發生一起海嘯。
顧天風沒死,他隻是暈過去了。他的司機死了,在他從酒店出來時,即将打開車門時,遙控炸彈的手下手抖了,一想到自己要刺殺的是國内第一幫派,漕幫的幫主,那人就緊張了。
所以,在汽車爆炸時,那司機正坐在車裏,當場被大火吞沒。
而顧天風站在車外,被汽車碎片炸傷了身子,性命危在旦夕。
顧天風怕自己一睡不起,特意要求醫生給他打的強心針,隻爲了告訴顧北,讓顧北幫忙主持大局。
至于顧天風下次什麽時候可以醒來,即使是這醫院最好的醫生,都沒有把握了。
可能,是十幾天後,可能,是永遠。
就靜靜的看了顧天風一會兒,顧北忍着心裏的劇痛,拿着顧天風交給他的遺書,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