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
趙侯勇将火把丢進幹柴堆裏,頓時燃起熊熊大火。
齊宣、蘭兒和葉清秋皆被火焰包圍,眼看着就要被火海吞沒,焚燒至死。
“爹爹!爹爹!”
蘭兒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可趙侯勇站在火海外邊,神态瘋狂的臉龐被火光照耀,略顯猙獰。
“阿宣、阿宣!”
葉清秋也慌了神,茫然無措地看向齊宣。
而此時,定身符的效果終于消失。
“嗯?!”
齊宣恢複了行動能力,瘋狂掙紮着,卻根本沒法掙脫身上這些捆住手腳的繩索。
“喂!!!”
齊宣隻得朝火海外邊的村民們大喊:“你們都被趙侯勇和那陳逸春給騙了啊!陳逸春根本就不是什麽狗屁仙人!
趙侯勇和他聯合起來隻是爲了騙你們的錢!
陳逸春隻是會使用這些低級符箓而已!
他根本就不是什麽仙人啊!
你們再想!你們再想!
趙豪怎麽死的?!疑點重重啊!
大家都知道趙豪十幾年沒有提筆寫過字,那他給王嬸留信息怎會用寫信的方式?!
啊?!你們仔細想想啊!
趙豪根本就是趙侯勇殺的!
王嬸看到的那封信也是趙侯勇自己寫的!
他故意分屍,讓你們看不出趙豪的真正死因!
他還把趙豪屍體拖到湖邊,給王嬸寫信讓他去發現屍體,爲的就是讓你們以爲是水怪吃了人,爲了讓你們害怕!從而讓你們交錢,讓你們……”
話音戛然而止。
齊宣怔怔地望着火海外邊那些村民。
他們神情狂熱。
他們瘋狂大喊“殺妖”。
他們激動不已,有着妖怪将死,劫後餘生的欣喜。
他們……
根本就不相信齊宣說的話。
包括王嬸!
齊宣透過火海,望向人群之中的那個婦人。
這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居然也在振臂高呼,瘋狂大喊:“燒死這些妖怪,爲大豪報仇!”
“呵。”
齊宣笑了。
沒人信,沒人信他說的話啊。
火海愈發接近,赤紅色的火光映照着齊宣的臉龐。
他自嘲一笑。
殺了他們,爲大豪報仇?
把自己賣了給人數錢卻不知。
幫助殺夫仇人爲虎作伥卻不知。
“哈哈哈哈!”
齊宣仰天大笑。
這如何不可笑?
這太可笑了!
愚昧的村民,被粗淺的小手段哄騙,被破綻百出的陰謀耍的團團轉。
這太可笑!
“呵。”
笑着笑着,齊宣不再笑。
他靜靜地看着周圍愈發接近的火焰,還有火海外圍那些神情狂熱的愚昧村民們,面無表情。
“燒!”
“燒死它們!”
“燒死這些妖怪!”
齊宣隻是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他如何能不接受呢?
因爲,世人……皆愚啊。
齊宣輕輕閉上眼睛。
陽光底下,仿佛有一位老人牽着一個小男孩的手,漫步在梅花飛舞的寒冬臘月之中。
“師父師父,爲什麽會有人血饅頭啊?”
“因爲世人皆愚昧,可偏偏有些人,就是利用世人的愚昧牟取暴利。”
“這些人爲什麽這麽壞呀?”
“哈哈,對咯,就是壞,可是沒關系,沒關系的小宣,因爲這世上總會出現那麽一些智者,偉大的智者,他們會帶領愚昧的世人脫離愚昧,走向智慧。”
“我也想成爲這樣的智者!可以嗎?”
“哈哈哈!有何不可呢?”
一老一少的背影逐漸散去,他們的對話聲也逐漸模糊。
“燒!”
“燒死它們這些妖怪!”
重新變得清晰的,是周圍的熊熊大火,是火海外邊那些村民們愚昧且瘋狂的嘴臉。
“師父,你說得對,世人皆愚。”
齊宣閉着眼睛,喃喃自語,“可我并不是那個能帶領他們脫離愚昧的智者。”
“因爲……”
齊宣緩緩睜開雙眸,眼神平靜。
“已經晚了,這裏,是過去。”
“轟——”
一股恐怖的力量從齊宣身上爆發開來,直接震碎了這片天地的一切事物!
包括身旁的所有火焰,包括趙家村的所有房屋,更包括趙侯勇在内的所有愚昧村民!
一切皆無!
“轟!”
整座天地,搖搖欲墜!
“呼——”
齊宣重新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破妄。”
“轟!”
整座天地,轟然碎裂!
……
……
“叽叽!”
灰蒙蒙的天地之中,頭頂蓮花的藍色小精靈驚喜無比,在身後那團巨大的藍色光球旁蹦蹦跳跳。
光球之中,躺着一男一女兩道神魂。
葉清秋依舊在沉睡。
而齊宣的神魂卻是眼睫一顫,緩緩睜開雙眸。
“形神……”
他一聲輕語。
“轟!”
灰蒙蒙的天地劇烈一震!
“歸一。”
齊宣再說出最後兩個字。
“轟!”
灰霧盡散,天地爲之大亮!
此地,赫然是一片化爲焦土的山脈大地!
灰霧散去,露出了不遠處躺在地上的一具男子肉身。
白發白衣,雙眸緊閉。
齊宣的神魂化作藍光,飛速遁入其中,肉身也随之站起。
魂歸肉身,形神合一!
“所以,真正的結局是什麽?”
齊宣緩緩睜開雙眸,負手而立,望向不遠處的那一道灰衣背影。
觀察。
【蜃克,蜃之一族,妖修,金丹期大圓滿,七宮一重巅,精通幻術】
“蜃,海市蜃樓之蜃,蜃妖者,擅幻也。”
——《奇妖錄·霧篇》
“都死了。”
灰衣背影緩緩轉過身,那是一張俊美到了完美的年輕臉龐。
“蘭兒死了。”
他面無表情,“被那群愚蠢至極的村民們活活燒死。”
“那陳逸春不過是個練氣一層,在清風府裏打雜,時不時偷撿幾枚廢符的雜碎貨色。
趙侯勇和陳逸春雖然奸計得逞,帶着錢回到了城中,但因爲分贓不均,陳逸春被趙侯勇偷襲刺死。
五十兩紋銀,足夠趙侯勇逃到鄰國,在城裏購置一間宅院,盤下兩家商鋪。
他唯一的女兒被他當做賠錢貨活活燒死,他的父親他也沒有理會,就丢在了村裏。
他靠着五十兩紋銀起家,行商,納了幾房美妾,在城裏過着富家翁的生活,逍遙法外,足足三年之久。
直到三年後。”
身穿灰衣的俊美年輕人眼神冰冷,“蜃族十年一蛻殼,蛻殼期間需入水才可活,身無法力,蛻殼之後破一大境。
三年後,我終于成功蛻殼,踏入金丹期,離開那片湖,出來殺光了所有村民。
接着我追尋到趙侯勇的下落,将他和他新的妻兒子女淩遲三千六百刀,聽着他們慘叫三天三夜之後才放他們死去。”
俊美年輕人說這些話時,面無表情。
“不對。”
齊宣腰間的儲物袋之中,忽然傳出鄭澤偉的聲音:
“放他們去死?你才沒有這麽好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