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天地之間，有呼吸聲重若悶雷，當肉身強度達到某種極緻，所謂呼吸間筋骨齊鳴，虎豹雷音，不外如是。
齊宣望着眼前這片七百米之高的恐怖海嘯，紮開馬步，擺起一個簡單拳架，右手緩緩擡起的同時，渾身肌肉筋骨都開始了劇烈顫抖。
轉瞬間，他渾身便以極小幅度劇震成百上千次。
“嘩啦啦——”
海嘯愈發接近，浪花拍打之聲振聾發聩。
齊宣眼神愈發凝重，整個人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氣散發開來，正以勢如破竹的姿态節節攀升！
直至海嘯距離斷崖不過百米距離時，他的這股意氣終于攀至頂峰！
“轟——”
齊宣一拳轟出，整座七百米海嘯猶如被無形的巨拳接連錘擊了成百上千次，水面層層炸起一圈又一圈巨大漣漪！
明明隻是一拳而已，可海面卻仿佛在一瞬間被轟擊了近千次。
“砰！”
成百上千次的劇烈顫抖之後，這座七百米之高的海嘯終于徹底崩潰，化作漫天水珠灑落天地間。
齊宣吐出一口濁氣，收起拳架，望着重歸平靜的海面，眼裏有一絲笑意。
這是他在此地數月以來，第一次擊碎高度超過七百米的海嘯。
這也是他習武三十載，第一次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東西。
自己的拳。
“實在驚人。”
萬重山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旁，背着手，略微佝偻身軀，望着海面上的那一層又一層翻滾起的浪花，眼裏有一絲驚歎。
“一拳遞出，卻在瞬間疊加了足足七百九十六層暗勁，如此多層暗勁在同一時間爆發出來，最終的拳勁，已然不知被增幅了多少成，好拳法。”
這位老人略帶驚歎地稱贊點評，而齊宣這個出拳的人更是驚駭無比。
他暗勁疊加了多少，連自己都數不清，可這老人僅僅是看一眼就看出來了？！
“齊宣，老頭子我有點想不通。”
萬重山看向齊宣，笑道：“尋常的疊勁手法算不得巧妙，前人早就開創過，但據我所知，從古至今，将疊勁鑽研至最深者，終其一生也沒能将疊勁層數突破九十九層。
可你不僅破了這個極限，甚至還一舉疊加到了七百九十六層。
雖說都是疊勁，但很顯然，你的疊勁之法和世俗流傳的有本質上的不同，這完全不是同一種東西。
能否告訴老夫，怎麽做到的？”
齊宣笑了笑，而後指着海面上翻湧不止的層層浪花，“我是觀海悟之，每次海嘯前兆，這些浪花都會一層疊一層，最終疊成那數百上千米之高的海嘯，其中心得，三言兩語難以說清。”
他認真地看向萬重山，“萬老爺子，待我回去整理一番，将悟出的疊勁拳法書寫成冊再奉與你。”
“這可是你自創的獨門拳法，無妨？”萬重山略顯驚詫。
“當然無妨。”
齊宣笑了笑。
藏私？
他從來沒有過這般想法，他始終認爲，武道的核心在于集百家之長，棄百家之短，唯有多與他人交流，自身的武道層次才能越來越高。
再者說，沒有萬重山教他打雞蛋來對自身力量的掌控達到入微級，他也是萬萬不可能領悟此種疊勁拳法。
萬重山與他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先是打雞蛋，後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要他悟自己的武道，光是這兩點，便已有師徒之實了。
隻是他已有師承在先，和萬重山的這師徒之名是無緣冠上了。
“那好吧。”
萬重山猶豫半天，還是點了點頭。
說到底，他也是個習武、愛武之人，齊宣這般空前絕後的疊勁拳法在面前，實在沒有那忍住不看的定力。
關于疊勁拳法，齊宣自己當然清楚無比，但要整理清晰，再付諸筆端，卻忽然感覺難了不少。
以至于他花了足足數日，才寫出了一篇長達萬字的拳譜出來。
“我這也算是撰寫過一篇武經的人了？”
齊宣看着手中的這一疊疊紙張，啞然失笑。
他起身離開木屋，環顧四周，很快就看見了萬重山抱着肥貓阿橘盤坐崖邊的身影。
“萬老爺子。”
齊宣走了過去，将這份拳譜遞給這位老人。
“嗯？”
萬重山接過拳譜，卻看見第一頁上面直接就是具體的拳法解析，少了尋常拳譜劍譜等武功秘笈第一頁都有的東西。
武功秘笈的第一頁，應該是這門武功的名字才對。
“此拳何名？”
萬老爺子拿着無名拳譜，好奇地看向齊宣。
“額……”
齊宣一怔，“沒名。”
“沒名？”萬老爺子眉頭一挑，“你就不打算給它取個名字？”
此言一出，齊宣不由得思索起來。
是啊，這可是他第一門自創而出的拳法，确實得取個名字紀念一下。
沉思許久。
“嘩啦啦——”
忽有一陣浪花卷起，拍打崖岸。
齊宣笑了笑。
“不如就叫萬重浪吧。”
“叮！”
就在齊宣說出這句話之後，冰冷的機械女音悄然響起。
“你已自創一門半步七宮級别的武學，已命名爲《萬重浪》。”
【萬重浪】
【等級：半步七宮！】
【類型：武道拳法！】
【介紹：太玄行走齊宣在某處大海觀潮悟得。】
【效果：可在出拳同時疊加暗勁，目前理論上最高可疊加九百九十九道拳勁】
齊宣先是一怔，而後啞然失笑。
“那決定了，就叫萬重浪。”
聽得此言，名爲萬重山的麻袍老人不僅一愣。
齊宣望着這片蔚藍色的茫茫大海，微笑道：“此拳乃我觀浪悟得，而若無萬老爺子您的悉心教誨，我絕無可能悟得此拳。萬重浪，就叫萬重浪，我覺得此名甚是貼切。”
“非也，非也。”
萬重山搖頭失笑，“你悟性驚人，老夫從頭到尾也不過是空口白牙，用一張嘴皮子說了幾句不用半文錢的大話而已。”
“一字值千金。”齊宣認真地看向他。
“呵呵，那行吧，你的拳，自然你說了算。”
萬重山拍了拍手中這本《萬重浪拳譜》，笑道：“那麽這位萬重浪拳法的開山祖師，我想問問，在你看來，疊勁拳法，最多可疊幾層？”
“不計其數。”齊宣認真道。
“不計其數？”
萬重山眉頭一挑，沉聲道：“在我看來，哪怕你這疊勁拳法和尋常疊勁之法有本質不同，可同樣有一個門檻，一千層，你在疊勁一千層面前，會遇上大難關。”
“那隻是對現在的我而言。”
齊宣神采奕奕，眼中滿是自信的光芒，“對現在的我來說，疊勁千層是瓶頸，但我會越來越強，萬重浪也會越來越強，不僅會破千層，還會破三千，五千，直至拳如其名，破萬層、十萬、百萬，甚至千萬！”
“萬老爺子。”
齊宣大笑着伸出右拳，“拳無止境，武無止境！”
萬重山看着這位自信無比的年輕人，神情恍惚。
有那麽一刹那，這位老人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複姓南宮的大男孩在他面前也是這般狂傲姿态，也說了相同的八個字。
拳無止境，武無止境。
“是啊，武無止境。”
萬重山蒼老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同樣伸出右拳，和齊宣伸出的拳頭輕輕碰在了一起。
但有一句話這位老人沒有說口。
他老了。
武道更高處究竟是何等風景，隻能由你們這些年輕人代他去看看了。
“喵——”
肥貓阿橘眯着眼睛，咧嘴輕喚一聲，在老人懷裏犯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這隻同樣老邁的橘貓最近睡眠的時間，似乎越來越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