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不同！”
南宮問天負手而立，高大的身軀仿佛遮住了烈日，神情孤傲！
“我比你們走得都遠，看到的比你們都多！”
“武道，還有更高！”
他猶如蒼天鷹隼般的銳利目光直視覺慧，聲音沉穩，“我跟你們不同，我一定，一定，會比你，比南宮家族的曆代先祖，都走得更遠，去觸及武道至高處！”
“貧僧當年也是你這般想法。”
覺慧的神情始終平靜如水，“直至當我六十歲那一年，止境武道給我帶來的體魄已經開始衰老。
到了八十歲，我的體魄已經和尋常後天武夫無異。
武道已經到頭了，這就是盡頭。
而止境武夫，得不到長生，縱使可躍湖跨海，徒手崩山，仍舊和凡壽無異，百年之後皆是一坯黃土罷了。”
覺慧輕輕搖頭，“沒有意義。”
“所以這就是你在暮年轉武爲佛的原因？”南宮問天搖頭失笑，“你得了長生，不還是在那場滅佛之戰裏身隕？”
“可我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跟你說話。”
覺慧平靜道：“這已經說明一切了，如果我從始至終都是武夫，那麽我甚至都活不到滅佛之戰就已然腐朽。
可我選擇了另一條路。
佛道這條路，讓貧僧在千年之後，仍然得以重現世間，這就夠了，不是麽？”
“當然不是！”
南宮問天喝到：“長生真有這般重要？！重要到能讓你這個留名青史的武夫抛棄自己追求了一生的武道？！”
“你根本就什麽都不懂。”
覺慧的聲音裏破天荒地出現一絲惱怒，“你現在還年輕，你根本就不知道當自己垂垂老矣，連路都走不動，連手都擡不起來，連攥拳都做不到的時候！你的感覺是何等無力！”
“我是不懂。”
南宮問天笑了笑，“因爲我不會有那麽一天。”
他笑着，眼中是狂熱的自信，神情傲然。
“我是武夫，生是武夫，死亦如是！”
“我南宮問天不會有攥不起拳的那一天！”
“我要麽在武道之途一往無前，要麽在最巅峰之際戰死于天地之間，絕不會放任自己活到那垂垂老矣之際。”
“我不要如浮雲般苟且的所謂長生！”
“我要我的一生轟轟烈烈，哪怕如煙花般短暫也無妨，隻要足夠精彩絢爛，人生，一瞬足矣，一瞬足矣！”
南宮問天伸出右手攥成拳，朝覺慧豪邁大笑，“來吧！”
“覺慧，和我酣暢淋漓地戰一場！”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與強者對戰，我才能走得更高，更遠！”
覺慧閉上雙眼，單手立掌，輕輕搖頭，“不知所謂。”
“哈哈哈哈哈！！！”
南宮問天仰頭大笑，下一刻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轟！！！”
從頭到尾都一直在旁邊觀望的齊宣甚至都來不及反應，隻是聽見一聲震天撼地的巨響炸起，而後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沖擊力波及，瞬間倒飛千米之後又千米！
他就像顆炮彈一般被沖擊力轟飛，從嵩山的半山腰彈射飛遠，穿過浮雲和飛鳥，重重墜入一片大湖之中。
“撲通！”
水花高高炸起。
從數千米之外飛來，再從數百米高空墜入湖中，其實和摔到堅硬的石闆上已經沒有任何區别了。
鮮血在水面下溢散開來，齊宣拼盡全力從湖泊遊至岸邊，拖着濕漉漉的重傷之軀爬出，沒走兩步就捂着胸口半跪在地。
“噗！”
他一口鮮血吐出，面色慘白。
“武帝……”
齊宣連嘴角的血都沒有擦，猛地轉頭望向嵩山方向。
僅僅是南宮問天出手的餘波就能讓他被震飛數千米，那他和覺慧真正的戰鬥又會是何等恐怖？！
“轟——”
“轟——”
“轟——”
一聲又一聲巨響從那座巨大山峰上炸起，傳遍整座天地。
距離太遠，根本什麽都看不清。
齊宣隻能看見山巅之上有金霞漫天，時不時就有一尊尊金身大佛和怒目金剛出現，個個高達百米甚至千米。
但無一例外地，每一尊佛陀金剛虛影出現後不到數息就會轟然炸裂，好似被誰生生轟碎一般。
“轟——”
又是一聲巨響傳遍天地！
齊宣瞳孔驟縮！
嵩……嵩山……
塌了！
從山巅開始，那一塊轟然倒塌、傾斜，就此從山上墜了下去。
一尊尊佛陀虛影出現，又被一個接一個的轟碎。
整座嵩山的破損程度也愈發嚴重，崩塌的地方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高度已經不足原先的一半。
忽有金霞漫天，凝聚成一尊盤坐蓮花寶座之上的巨大佛陀光影，此佛陀之巨，足有三千米之高，比坍塌大半的嵩山比起來還要高！
它面容不再慈悲，反而充滿了怒目金剛般的暴怒，一掌朝嵩山狠狠拍下。
一個黑點。
齊宣隻能看見一個黑點如長虹貫日般直沖雲霄，穿過佛陀的巨掌，穿過佛陀的頭顱。
“轟——”
三千米之高的佛陀虛影碎裂，炸成漫天金光灑落天地間！
那個黑點從天而降，重重墜至嵩山。
“轟——”
最後一聲巨響！
之所以是最後，因爲在這聲巨響之後，整座嵩山徹底崩塌！
這座存在了數千年的名山大嶽，就這麽在南宮問天和覺慧僧人的大戰之下徹底崩塌！
煙塵漫天。
無數巨大碎石滾向嵩山周遭的無盡森林之中。
嵩山，就此成爲曆史，不複存在。
“嗡——”
齊宣身上忽然浮現純白色的南鬥罡氣，爲他飛速治愈體内的傷勢。
罡氣又能用了。
齊宣心中隐隐明了。
覺慧，那位可能是經過無數謀劃才從千年之後剛剛複活的覺慧僧人，應該是又死了。
被武帝南宮問天，以武夫之軀，生生錘殺至嵩山。
随着嵩山的崩塌，少林寺也再無所謂遺址可言。
一切的一切，都結束了。
“唉。”
一聲幽幽輕歎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齊宣駭然轉頭，滿臉震驚。
隻見湖邊不知何時起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
一襲藍衣破碎，露出肌肉線條分明，壯碩而又滿布傷痕的上半身，右臂血肉模糊，淋漓鮮血不斷從指尖流下。
北海武帝，南宮問天！
“不夠。”
這個男人平靜地看着齊宣，“跟覺慧一戰，完全不足以讓我走得更遠，我本欲以武證道，互相印證，可他已經不是武夫了。”
“你能憑肉身錘殺夏玄龍他們，又得到了易筋經，也許将來你能成爲我夢寐以求的那個對手。”
“走吧，跟我去見萬重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