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龍？”
齊宣看着面前的王蕭，面露笑意，“我喜歡這個說法，你們讀書人就是會說話。”
王蕭隻是伸出手，寬大的袖袍展開，刀鬼殷離頓時化作紅霧飛入其中。
“那我接下來要怎麽做才能幫你當上家主？”齊宣問道。
王蕭眼眸一眯，“守在我身邊，等王敦和曲幽來襲時，殺了他們。”
“僅此而已？”齊宣一愣。
“僅此而已。”王蕭輕輕點頭。
“額……”
齊宣滿頭霧水，“我還以爲想當上一個豪門世家的家主，不是簡簡單單的打打殺殺。”
“當然沒這麽簡單。”王蕭瞥了他一眼，“拉攏、許諾、暗殺……等等等等，能做的，我這些年都做了。
人事已盡。
本來三年前我就可起事，可機關算盡，我仍然算不到在王敦和曲幽聯手下存活的可能。”
說到這兒，這位王氏嫡長子的眼裏浮現一絲陰冷，“萬般算計，在絕對力量面前，仍是毫無意義。
哪怕我當上了王氏家主，隻要曲幽遁走，帶着王敦回歸，我仍是逃不了一個被斬的命運。”
齊宣隻是靜靜地聽着。
因爲這些已經是過去。
現在，他來了。
“當上家主這件事，你不用幫我。”王蕭眼中陰冷退去，“你隻需在我當上家主之後，爲我擋下王敦和曲幽的襲殺。”
頓了頓，他低頭看了眼右臂袖袍，“屆時，殷離會來幫你。”
齊宣本來想說自己不需要鬼靈附體，但思慮片刻還是沉默。
王敦此人還不曾見過，也不知曲幽附身于他會有多強，到時候再看情況吧。
真到必要之時，讓鬼靈附身也無不可。
“那你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齊宣問道。
太玄任務的要求，是在異族占領洛陽之前擊敗五胡。
他不想耽擱太久，如果起義之事遲遲未成，還沒有足夠的兵力時就被異族攻破北方，入主洛陽，那便萬事皆休了。
“何時行動？”
王蕭眼神微寒，淡漠地看了齊宣一眼，“現在。”
齊宣愕然，“這麽快？”
“快？”
王蕭輕輕搖頭，“太慢了，我已經等這一天，等了足足二十年。”
說罷，他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仿佛在壓抑自己心中的激動和殺意。
當王蕭睜開眼，望着繁星璀璨的夜空時，一雙漆黑的眼瞳裏透着一絲追憶。
“古人雲，逝去者，皆歸上蒼，化星辰。”
“娘，如果您此刻就在天上，那您一定要好好看着。”
這位瘦削男子的臉上，忽有熱淚兩行。
“看孩兒，爲您報仇。”
……
……
王氏山谷。
夜幕深沉，谷中各座屋宅閣樓早已熄燈入寝。
王氏子弟，盡皆入了夢鄉。
而王氏大長老的府邸之中，一抹幽綠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屋中，榻上。
老邁卻仍然健壯的王氏大長老，王添臨，猛然睜開雙眸！
他掀開被子，枯瘦的右手直接抓住床榻旁的劍柄。
“噌——”
寒光泛起，利刃出鞘！
老人提劍，劍指屋門。
“吱呀——”
造價不菲的紫檀木大門緩緩開啓。
一抹綠色的鬼影立于門外。
聲音沙啞如鐵石。
“主人說，時候到了。”
高壽七十，當了二十多年王氏大長老的王添臨笑了。
笑得陰寒，毒辣！
……
……
幽靜的王氏山谷之中，忽有無數黑影掠出，這些黑衣人個個手持利劍，速度飛快。
而他們的身側，皆有一道顔色各異的鬼影随行！
黑衣人足有上百。
故而此刻，便是百鬼夜行！
“附！”
爲首的黑衣人一聲低喝，其身側的紫色鬼影頓時化作紫色霧氣，瞬間遁入他體内。
與此同時，近百位黑衣人身側的鬼影同時化霧，附體！
鬼靈附體，上百名黑衣人的速度頓時暴漲，身形猶如鬼魅般沖進王氏山谷的各個房屋之中。
“啊——”
約莫三息之後。
王氏山谷，哀嚎聲此起彼伏！
各個緊閉的房屋大門，猩紅的鮮血流出，滲入石磚鋪設的廣場之中。
濃郁的血腥氣，彌漫在整座王氏山谷。
猩紅的鮮血彙聚成河，流淌在王氏山谷的大街小巷。
無數王氏族人死前的凄厲哀嚎，萦繞在山谷上空，久久不散！
他們，皆是不願歸附大長老一派之人。
或者說，不願歸附王蕭一派的，王家人。
而王蕭對他們的處理隻有一個字。
殺！
……
……
“王添臨，你瘋了？！”
一座閣樓之中，一位面容枯槁的中年人死死地盯着緩緩走近的王添臨，怒吼咆哮：“你想幹什麽？！殺如此多人想亡我王氏嗎？！”
王添臨眼神平靜，身穿一襲黑色長袍，灰白的頭發在這身衣服上面顯得極其刺眼。
此時這位老人的手上握着一柄劍，劍尖不斷滴血。
滴着，王家子弟的血！
“王添臨，你可是我王氏的大長老啊！你究竟想幹什麽？！”
形容枯槁的中年人聲嘶力竭地咆哮。
王添臨隻是冷冷地看着他，“你還知道王氏？自從那女人死後，你就一蹶不振，渾渾噩噩。
王氏的崛起，你真的還放在心上？
王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放在二十年前，你不應該是對我大喊大叫，而是應該提劍刺向我！”
王添臨一把抓住中年人的衣領，對這位琅琊王氏的當代家主怒吼：“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中年人，或者說王遠，一下子眼神黯淡，低下了頭。
王添臨眼中失望之色愈發濃重，“你已經廢了，王氏的家主之位，該換人了。”
此言一出，王遠忍不住擡眸看向他，滿臉悲怆，“你想當家主，彈劾我便是，何必如此決絕手段？那都是我們的同族啊！”
“同族？”
一聲疑問。
卻并非王添臨所說。
王遠瞪大眼眸，不可置信地望着王添臨身後。
王添臨松開攥着他衣領的手，側開半個身位。
一名身形瘦削的黑衣男子出現在王遠眼前。
王氏嫡長子，王蕭！
“蕭兒……”
王添臨神情惶恐，根本無法相信這一幕，“你……你……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
王蕭眼神淡漠，看着這位自己的親生父親，聲音冰冷地說起先前話題，“既然是同族，那便應該隻有一種聲音。
可如今的王氏，你這個家主碌碌無爲，帶着一批子弟和你一樣，發出庸才的無病呻吟。
王導投靠琅琊王，帶着一批子弟發出擁立琅琊王稱帝的呐喊。
王衍密謀造反，帶着一批子弟發出自立爲王，王氏江山的呼聲。”
“呵……”
王蕭搖頭冷笑。
“一個家族，三種聲音，如何崛起？”
“與其如此，還不如死上一些人，讓我王氏，從此隻有一個聲音。”
“我王蕭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