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齊宣面無表情。
慕容沉淵躺在病床上，望着病房那純白色的天花闆，平靜道：“當年在漢城，我替你師父挨過一顆子彈。”
“……”
齊宣深深地看了這位老人一眼，然後轉身。
“我盡力。”
走出門口，正準備關上房門時，他又忽然回頭，猶豫片刻之後，還是笑了笑，“老爺子，這個時代已經不适合我們了，我們武夫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老爺子，早點過來。”
“好。”
……
……
離開醫院之後，天色漸暗。
齊宣漫步街頭，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湯臣一品的住宅區。
他在一棟樓下守候許久。
直至一輛紅色奔馳駛來。
“齊……齊大哥？”
車窗搖下，慕容青握着方向盤，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然後她才反應過來，“昨天你怎麽突然就走了？”
“臨時有事，對了，給你個東西。”
齊宣頓了頓，又道：“看在你爺爺和我師父的份上。”
“嗯？”
慕容青蹙起了漂亮的柳葉眉，滿臉疑惑。
“青鸾手書。”
齊宣心中默念，緊接着手中便出現一張泛黃紙張，寫着奇異符文。
慕容青被這一手“魔術”弄的愣了愣。
“拿着它。”
齊宣将這泛黃紙張遞給慕容青。
【青鸾手書】
可讓一名無傳承的太玄行走獲得青鸾傳承！
齊宣不知道慕容青會不會得到太玄的天賜傳承，所以隻能将此物送出。
做到這個份上，他已然盡力。
如果此女還是死在了太玄世界，那他将來面對慕容沉淵，甚至面對師父時，他也能拍胸脯說上一句問心無愧。
不過話說回來……
慕容沉淵能活下來麽？
呵。
誰知道呢。
齊宣啞然失笑。
“這個……是哪國的文字？”
慕容青拿着青鸾手書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發現以她的學識竟是也無法辨認出處。
“叮。”
齊宣耳畔忽然響起冰冷的女子機械音：
“你是否選擇将【青鸾手書】贈送給目标【慕容青】？”
“是。”
“交易成功。”
“呀？！”
慕容青美眸瞪大，因爲她手中的紙張忽然化作青光，一下子遁入她的體内。
“這……這……”
慕容青摸着自己被青光穿過的胸口，茫然無措。
“你要學會習慣。”
齊宣淡淡道：“等你進了太玄世界，會遇到更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有更多……危險。”
“就這樣吧，走了……哦對了。”
齊宣本來已經轉過身，忽然又回頭看了眼慕容青，“多看些曆史書。”
說罷，他徹底離去。
……
……
接下來的時間裏，齊宣就隻待在酒店的套房中，瘋狂閱讀曆史讀物和妖怪志異。
六天時間。
就這麽過去。
哪怕到了第七日，齊宣的生活也沒有一絲改變。
依舊在讀曆史書，爲下一個世界做準備。
雖然不知道下一個是否還是曆史世界，可他已經将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了極緻。
人事已盡，且看天命。
齊宣就這麽一直閱讀書籍。
直至入夜。
晚間新聞的播放時段，到了。
齊宣打開客廳裏的電視機，這是他每日晚上必做之事。
那女子身爲國術協會代理會長，一旦身死，必上新聞。
說不上什麽心理，齊宣隻是想看看而已。
電視機的畫面裏，主持人保持着一絲不苟的表情，在他的講解下，一個個新聞過去。
直到一個車禍新聞的出現。
“今日上午11點，國術協會的代理會長慕容青于曆環東路發生車禍，當場不幸去世。
在國術協會的強烈呼籲下，慕容青會長依舊會像曆代會長那樣施以土葬。
下一任代理會長的人選很多，目前呼聲最高的是形意掌門關丘。”
“今日下午，稻荷企業的……”
“嗞——”
齊宣關掉電視機，放下手中書籍，起身來到陽台，倚靠着欄杆，靜看月光。
慕容青死了。
或許說……開啓另一種人生了。
整整一夜。
齊宣沒有再看書，隻是就這麽站在陽台，靜看明月皎潔，靜看繁星璀璨。
時間。
一點點過去。
忽然。
天光初亮。
一抹晨曦在天邊出現。
“叮。”
“行走大人，你的假期已結束。”
“即将進入太玄世界，倒計時開始。”
“3。”
“2。”
“1。”
……
……
“今日清晨6點18分，著名戰鬥英雄、現任國術協會會長，慕容沉淵老先生逝世，從抗日戰争到解放戰争，再到抗美援朝戰争，他負傷無數，榮立特等功三次，一等功八次……”
……
……
“号外号外——宣統皇帝再度退位……”
“糖葫蘆~又香又甜的糖葫蘆~”
“诶，這位爺，來一串兒？”
“賣——桂花糕咯～”
紛亂嘈雜的吆喝聲接連傳來。
慕容沉淵猛然睜眼！
“嗯？”
他身體本能般地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
然後便是一臉愕然。
怎麽可能？
以他那老邁不堪的身體，動手指都動不了，怎麽可能做出“鯉魚打挺”的動作？
但緊接着，周圍的環境就讓慕容沉淵忽略了自己的身體。
他現在位處一個昏暗小巷之中。
而小巷之外，那燦爛的陽光底下，是滿大街穿長衫馬褂，旗袍長裙的男女，甚至還有人頂着個辮子頭，那蹭亮的腦門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衆多小販推着推車，走街串巷地吆喝着。
慕容沉淵眉頭緊鎖，一低頭，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沾滿了猩紅的鮮血，兩根手指摩挲了一下，很是粘稠。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慕容沉淵拿手在身上穿着的灰色馬褂上面擦了擦，将血迹擦掉之後，他眼眸微眯。
因爲自己此時的雙手，居然沒有一絲老人的褶皺，除了上面的老繭之外，簡直和年輕人的手一模一樣。
然後慕容沉淵循着周圍的血腥味兒看去，在小巷的角落裏發現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脖頸還在往外流着血。
而此人身下血泊竟是緩緩流動，詭異地爬到了牆壁上，形成一段段扭曲的字體。
姓名：慕容沉淵。
年齡：98。
狀态：老邁（暫時抹消，當前身體處于你最巅峰時期，也就是32歲那年）
能力：古武專精92%，槍械專精79%
當前世界：平行曆史。
時間：1～
牆壁上，血液凝聚的字體忽然劇烈扭動，全部變成“～”模樣，凝聚到了一起。
再然後……
“砰！”
滿牆血液炸開！
與此同時，慕容沉淵發現右邊肩膀被一隻大手扣住，拉着自己飛速後退！
“轟！”
一聲巨響！
整個世界都如同鏡面般破碎！
無盡的漆黑随之而來，在世界化作碎片之後，黑色，便是慕容沉淵能看見的唯一。
虛無，混沌。
而此時，抓着他肩膀的手也松了開來，慕容沉淵不由得轉頭望去。
他瞳孔驟然一縮！
隻見不遠處有白光乍現，一道又一道身影從中走出，足有數百。
而最後走出的那個年輕男人，是何等的陌生又熟悉？！
“呦，好久不見啦。”
身穿白衣的年輕男人笑容燦爛，“老頭子。”
慕容沉淵一瞬間老淚縱橫。
“陽、陽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