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
斜陽如血，無數烏鴉揮動羽翼盤旋在天際，好似一方蔽日黑雲。
城牆傾倒，破敗的城池裏，荒蕪冷風不斷吹刮，一具具支離破碎的殘屍碎肢鋪滿了街道。
刺眼的猩紅血液從碎屍上流出。
碎屍不計其數，鮮血也彙成了河流，滲入地面石磚。
遠遠望去，此城好似都成了血紅一片。
昔日大漢北域的富饒大城，古興城，此刻已是一座寂靜死城。
“弓弩手預備！”
忽有一聲炸喝響起，驚動漫天秃鹫烏鴉。
“把那些雜毛畜生全部給我射下來！”
“咻咻咻！”
漫天箭雨，射落無數烏鴉秃鹫。
而箭矢的來源，是正朝這座死城飛速奔襲而來的一萬漢軍鐵騎！
齊宣策馬沖在大軍最前方。
因此。
他也是第一個看到城内凄慘景象的人。
“啪叽。”
一腳踏出，甚至都能濺起血珠。
此城街道，早已被血水浸沒。
“草……”
齊宣望着城内的遍地橫屍，目眦欲裂，眼眶赤紅，“草！！！”
“搜！搜救幸存者！！！”
随着齊宣的一聲令下，一萬鐵騎湧入城中。
半個時辰之後。
一名校尉神情悲怆，來到齊宣面前抱拳說道：“将軍，沒有，城内……無一活口！”
“砰！”
齊宣一拳狠狠砸在身側牆壁上，直接轟出一個大坑，牆壁龜裂如蛛網。
他眼裏透着洶湧殺意，“找到陰兵蹤迹了嗎？”
“在城内和北門外發現衆多碎骨和匈奴盔甲。”校尉沉聲道。
齊宣轉身就朝北門走去。
不多時，他便來到了這座古興城的北門外。
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白骨，堆積成山，破舊的兵器盔甲散落其中。
“陰兵？”
齊宣彎腰撿起一塊骨頭，微微用力就捏成了齑粉。
“報——”
一名漢軍騎兵策馬而來，“将軍，東南西三座城門皆無發現腳印，也無發現行軍痕迹，唯有這裏北門之外發現大批腳掌骨的痕迹。”
齊宣微微皺眉。
東南西三門沒行軍痕迹……那陰兵是從哪裏離開？
齊宣疑惑之下翻身上馬，往北走了數裏，沿途全是雜亂的人類腳掌骨的痕迹。
這就和傳聞對上了。
骷髅大軍，陰兵過境。
“将軍……這些腳印看着……”
一名校尉略顯遲疑。
“對。”
齊宣眼神冷漠，“腳印是雙向的，觀深淺痕迹，那些陰兵先從此路來，後從此路走。”
“斥候何在？！”
“卑職在！”
“繼續往北探查百裏。”
“是！”
齊宣就這麽坐在馬背上，靜靜等待斥候的回報。
入夜。
漆黑的夜色之中，一路漢軍斥候回歸。
“禀報将軍！陰兵腳印一直往北直行三十裏，後往西北去五十裏，再後便腳印模糊，我等無法辨認，遂返！”
聽着斥候的回報，齊宣眼神愈發冷漠。
“北……又西北？将軍？它們……要返回漠北了？”身旁一名校尉滿臉匪夷所思。
“我們也往西北走。”
齊宣面色陰沉，一聲令下，大軍開拔。
持續往西北而去。
一路沿途數十城，皆是死城。
城中居民皆死盡！
城中守衛皆戰死！
百裏之後又百裏。
日夜颠倒變換。
數日之後。
齊宣順着一路上時有時無的陰兵腳印，率領一萬鐵騎，再次來到一座被陰兵屠殺過的城池。
慶城！
而這座城，有幸存者！
“砰！”
城内，齊宣一拳直接轟碎眼前這顆堵住地窖入口的巨石。
碎石飛濺，一束束陽光照進其中。
“将軍！！！”
“是咱們大漢的将軍呐！”
地窖内數十人頓時跑了出來，一個個神情枯槁，見到齊宣這些身穿盔甲的軍卒之後竟是大聲哭嚎。
哭聲此起彼伏，在釋放着自己這些天的恐懼害怕。
以及，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需要一個人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
良久，待他們情緒漸漸穩定之後，齊宣才對這群仍在小聲抽泣的幸存者說道。
“我……我來！”
一名身穿肮髒儒衫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他看上去仍有些驚魂未定，卻強撐着鎮定下來：“将軍，我可以跟你說！”
“你叫什麽？”齊宣看向他。
“王明知。”
“很好，來人，給王先生拿水來。”
齊宣一聲令下，立馬便有士兵拿來水袋。
“謝将軍！”
王明知拿過水袋就是“咕咕”直灌，然後放下水袋，拿袖袍一擦嘴，沉吟一聲後，緩緩說道：
“三日前，一大批身穿匈奴盔甲裝備的陰兵……”
“等等。”齊宣出聲打斷，“具體點，陰兵長什麽樣子。”
“骷髅！”
王明知連忙說道：“它們全都是一具具白骨骷髅！拿着匈奴的彎刀弓箭和長矛，穿着匈奴的盔甲，頭骨眼眶裏有兩團藍色的火焰！”
藍火……
齊宣眉頭微皺，“你有看見城内守軍和他們戰鬥的場景麽？”
“有！”
王明知重重點頭，而後好似回想起了什麽可怕經曆一般，神情惶恐，“那些……那些陰兵開始就像殺不死一樣。
咱們漢軍拿劍将它們攔腰折斷也無用，僅剩半個身子，也能在地上爬着……去咬士兵們的腿！
對了将軍！”
王明知忽然激動起來，“砸頭！唯有将那些陰兵的頭骨砸碎，讓其眼眶裏的藍色火焰熄滅，它們才能停止活動！”
“我記住了。”
齊宣沉聲道：“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什麽？”
“還有……”
接下來王明知又說了很多。
可是除了“砸碎頭骨才能消滅陰兵”這個情報之外，就真的沒其它有用信息了。
……
入夜。
齊宣站在城牆上，吹着夜晚冷風。
“将軍。”
一名校尉忽然走來。
“幸存者都安置好了？”齊宣瞥了他一眼。
“已安排妥當，按照将軍您的吩咐，派了一隊弟兄護送他們去最近的城鎮。”校尉沉聲回答。
“嗯。”齊宣微微點頭。
他閉着眼，吹着陰冷的晚風許久，忽然開口：“阿司，我們這一路走來，你有沒有發現路線很怪？”
校尉一愣。
“是圈。”
齊宣依舊閉着眼，緩緩道：“我們順着陰兵腳印追蹤，它們的行蹤就像一個圈，從漠北來，然後入侵中原，在我們最開始去到的古興城那邊折返。
路線略微偏西。
是因爲來時的沿途城池它們都屠過了。
所以要偏西一點，才能碰上其它城池。
這折返的一路，它們也會和來時一樣，将沿途城池全部屠戮。
現在我們腳下的這座慶城，就是陰兵折返漠北途中的最後幾座城池之一。
這裏，已經離漠北不遠了。”
齊宣話音剛落。
校尉瞳孔驟縮！
“将軍，也就是說，我們如果還不能追上陰兵，它們就要回到漠北了？！”
“對啊，再追不上，它們就又回去了。”齊宣依舊閉着眼，面色平靜，輕聲呢喃。
可其身上散發而出的冰冷殺意，已經讓校尉都感到了深深的顫栗！
“來我中原走一遭，屠我數十城，殺我大漢百萬人……”
“然後走了？”
“想走就走，想來就來？”
齊宣猛然睜開雙眼，洶湧殺意在瞳中沸騰，面目猙獰！
“砰！”
他一拳揮出，絢爛的北鬥罡氣炸起，直接轟碎了半塊城垛！
齊宣轉頭望北，猛然怒吼：“開什麽玩笑！”
“全軍聽令！”
“急行北上，追殺陰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