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鴻真人,相貌大概是接近三十多歲的成熟男子。
平時說話雖然也溫和親切,但舉手投足之間,往往又帶着能說服人的強硬氣派。
再加上他身後固原趙家的深厚背景,許多昆侖真人自然也願意和他交好,又或者是幫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換取這位“大人物”的友誼——這位趙師兄在昆侖養望的時候,秋長天還未曾拜入昆侖山呢。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這位趙景虹就是超級加強版的宋河——畢竟宋河既沒有在昆侖經營幾百年的人脈,也沒有一個實力雄厚的修仙家族在後面支持。
對上宋河,秋長天甚至不需要出手,隻要将這位針對自己的證據往紫薇掌教面前一放,宋河就直接挂掉了。
但對上趙景虹……首先,肯定拿不到對方針對自己的證據。
以這位雲鴻真人的身份,要真的爲難什麽人,甚至都不用親自動手,自然有人會替他辦妥。
就算辦不妥,他又能受到什麽損傷呢?都是手下人的擅作主張而已。
正因爲如此,秋長天也不好親自還擊,隻能跟師妹徐應憐授意,讓天南徐家來見招拆招。
元嬰修士壽命綿長,一個掌教往往要在位置上待很久,在位期間也會爲背後的家族提供巨大的利益。
現任紫薇掌教出自葛家,上一任昆侖掌教出自駱家,而上上任出自徐家……固原趙家對下任掌教之位勢在必得,但天南徐家已經連續輪空兩代,之前帶來的福澤已經消耗殆盡,又豈願意将位置拱手相讓?
畢竟誰規定這昆侖掌教的位置,必須得四大家族排隊輪流擔任的?
因此,天南徐家很快便做出犀利反擊,私下裏通知出去:
所有徐家陣營的修士,統一優先執行長庚真人的關中防禦戰略。
所謂“優先執行”,實質上就是“沒時間去參加雲鴻真人的奇襲計劃”,以此來表示對趙家的排斥立場。
固原趙家的反應也很迅速,幾乎是針鋒相對地内部通知,所有趙家陣營的修士,統一優先聽從雲鴻真人的調遣安排(不聽長庚真人的了)。
關中防禦戰略需要大量人手,而奇襲北邙隻需要精銳,也就是修爲境界、鬥法實力都要越高越好。
由于徐家表達了不合作态度,因此原定奇襲的隊伍名單裏出現了大量空缺,而高階修士終歸是少數。
趙家這邊調撥了比原定更多的高階修士,還不夠填補原本的空缺,隻得遊說駱家幫忙,多出人手。
至于秋長天這邊的防禦策略,因爲對修士要求不高,因此隻是讓天南徐家多出了百來号修士,便輕松将趙家修士的缺席給補齊了,甚至都沒有向葛家求助。
固原趙家那邊吃了個癟,又進行了對應的二次反擊:
他們找到赤松仙人,指責徐家這種卑劣的内鬥行爲。
赤松仙人也是聽得頭大。畢竟徐家又沒說“不支持雲鴻真人”,隻是說“優先配合長庚真人”而已,他能怎麽樣呢?
這是修道宗門,不是世俗朝廷!而且赤松仙人又不是魔教老祖,自然不可能壓着下面的人說“不行!你們不許優先配合長庚真人的計劃”,那不是擺明了在拉偏架嗎?
這位仙人畢竟活了很久,當然也不會被這種下面内鬥的問題難倒,當即便讓趙家的人回去,随後喚來紫薇掌教,将爛攤子丢給他來解決。
紫薇掌教是葛家出身,對此自然是有話說的:
“雲鴻的奇襲計劃太過冒險。若爲魔教提前知曉,便根本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當日在殿内的都是自己人吧?”赤松仙人悠悠問道。
“是。”紫薇掌教回答說道,“所有與會的昆侖長老,皆是門派中流砥柱。真人便隻有長庚和雲鴻。”
門派的中流砥柱,意思就是個人利益和昆侖高度捆綁,絕對不可能背叛。
赤松仙人也放下心來,擺手說道:
“既然如此,雲鴻那小子想要試試奇計,就讓他試試呗?”
“其實這樣也好。若是勝了,此戰功勞都歸趙家;若是敗了,反正損失也是趙家爲主,徐家那邊不至于因此發難,到我這裏來吵吵嚷嚷。”
“這……”昆侖掌教皺起眉來。
如果仙人不明确說明,那奇襲即便勝利,功勞也要落一部分在秋長天頭上。畢竟這計劃在事前對大部分昆侖修士都是保密的,大家隻知道長庚真人統籌戰事,那最後勝利的聲望自然要歸在他這裏。
但赤松仙人這般說了,就等于還是得分清楚:趙家的歸趙家,徐家的歸徐家。
奇襲北邙山若是成功,那便是大筆的功勞;至于秋長天的關中防禦計劃,這能有什麽功勞可言?
便是好好地将每一處礦場都守下來了,大家也隻覺得是應該的,反過來若是守不下來,那又要變成巨大過錯了。
真要分得那麽清楚,那對秋長天肯定是不利的。
心念至此,紫薇掌教一時間甚至生出了某種陰暗念頭:要是奇襲北邙山遭遇重大失敗,是不是反而顯得長庚老成持重,有先見之能呢?
但他終歸是昆侖掌教,心境豁達,很快便将這樣的念頭抛諸腦後。
别的不提,就算雲鴻最後搶走了長庚的掌教之位,他也不至于爲了阻止這事,而選擇損害昆侖宗門的利益。
既然長庚認爲雲鴻之策太過激進,那就讓事實來說話吧。
倘若長庚預料錯了,我自然也無話可說。
當然,如果長庚最後被證明是對的,到時候我可得來找仙人好好說道說道了。
這徐家和趙家是怎麽回事?爲了争權奪利,把宗門内部搞得烏煙瘴氣,實在不該!
這樣想着,紫薇掌教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幹淨利落地告辭離去。
于是天門殿前隻剩下赤松仙人,他獨坐在枯松之下,對着面前的石質棋盤,左手持黑,右手持白,不亦樂乎地對弈起來。
“一個激進,一個保守,嘿,這兩人倒是有意思。”
“隻是這昆侖掌教之位,又豈會以一戰勝負而定?照我看來,那敗而不餒之人,可比勝而驕者更适合引領宗門。”
“且繼續細細觀察,看看這兩人的性子如何,後續方好下結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