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困在地下室裏的龍隴和龍狐,終于被人接了出來。
族長秦北望緊皺眉頭,兩位大長老更是面無表情,在會客廳裏接見兩人。
待麒麟衛士們離開後,秦北望才放緩臉色,溫和說道:
“這段時間,委屈你們了。”
“不委屈不委屈。”龍隴立刻假惺惺地說道,“突然遭遇刺殺事件,族裏想來也是措手不及的。”
“麒麟一族将我們囚禁起來,終歸也是打着保護性命安全的借口,族裏短時間内也難以應對。至于我們如今總算順利得脫,還要多謝族裏這段時間在外部的諸多斡旋。”
族長和兩位長老對視片刻,紛紛被龍隴的深明大義和感恩之心給震驚了。
龍性暴虐,尤以少龍爲最。換做别的龍族後輩,被關了那麽多天不是将怒火撒到族裏,就是急着要找麒麟一族讨個說法,哪裏會如龍隴這孩子這般冷靜從容?
“你能這麽想實在太好了。”秦北望欣慰之下,也就放棄了原本準備的說辭,而是直接開誠布公,跟兩人講解說道,“其實你們遇刺那日之後,祁巍煥以保護你們安全爲由,将你們不由分說地帶走,族裏确實是沒有任何準備。”
“實際上,祁巍煥之所以這麽做,卻是看上了你的血脈。”
什麽,又貪我家狐狸身子?龍隴立刻勃然大怒,随即卻又反應出不對來。
因爲族長和兩位長老,看的并不是龍狐,而是自己。
什麽?有人貪我家龍隴的身子!龍狐這才反應過來,霎時便粉面寒霜,氣得不行。
“龍狐是那位的子嗣,原本族裏也以爲麒麟一族看上的是龍狐。”秦北望尴尬地解釋說道,“隻是從後續的交涉來看,麒麟那邊似乎對龍狐的出身背景比較忌憚,甚至要求我們淡化她的身份,不得對外大肆宣揚。”
龍隴沉默片刻,思索便毫不費力地理解了他的說法。
換做别的妖族,當然希望借用龍狐“應龍之女”的名号,給自己增添一些法理性。
但麒麟一族身爲帝族多年,本身已經建立了自己的法理性,如果再通過聯姻納入前朝的法理性,好處和壞處哪個更多,其實卻不好說。
祁巍煥本人又不是什麽隐忍之輩,直接和蒼龍這邊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第一,龍狐的身份不允許對外公開宣傳,皇族這邊也不會以任何形式承認。
如果這方面龍族處理不好,無疑會被麒麟一族視爲妄圖染指帝位。
第二,祁巍煥願意将自己的小女兒祁英珠,嫁給龍隴作爲正妻。
祁英珠的血脈位階不如龍隴,因此在子嗣上肯定是麒麟一族占了便宜,白蹭了更優質的血脈。
但麒麟一族畢竟是帝族,龍隴若是成了皇帝驸馬、陛下女婿,在政治上卻能得到不小的利益,甚至本身也能作爲蒼龍一族和麒麟一族強化關系的重要紐帶,人脈和地位上都是更加有利的。
在祁巍煥看來,對龍族的這兩個提議算是恩威并施,頗有種“打個棒子給個甜棗”的意思。
龍族這邊本來就不可能在短期内爲龍狐造勢,将她暫時雪藏也不會有什麽損失;而龍隴将正妻給祁英珠,又不等于龍隴不能和其他妾室繁衍後代,還能和麒麟一族強化關系,因此嚴格來說算是龍族小賺。
當然,皇帝陛下不懂龍族内務,也不知道龍族其實是想将秦夜配給他做正妻……小賺?那可未必!
聽了秦北望的解釋,龍隴也是心中感慨不已。
我家狐狸這出身屬實敏感,以至于大家對她顧忌頗多,到頭來還不如我更吃香——無論蒼龍一族,還是麒麟一族,最終看上的不都是我的血脈?
龍狐卻是聽得咬牙切齒,心中将整個麒麟一族都記恨上了。
跟我搶男人?很好,以後我與你們不共戴天!
秦北望見龍狐這般怒态,自然也不會傻到說“族裏認真讨論了幾天”,更不會承認正是因爲讨論這事,才導緻接兩人出來的時間晚了幾天……他卻是話鋒一轉,歎氣說道:
“隻是無論原本的提議如何,如今都已經不可能再作數了。”
“你們在裏面不知道……就在前幾日,那位陛下已經駕崩了。”
龍隴:………………
龍狐:………………
不,我們知道,而且知道得比你們還早呢——就在現場聽着他死掉的!
這兩人沒有說話,秦北望便将他們的沉默視爲震驚,繼續歎息說道:
“麒麟一族說是陛下被人刺殺,但誰能在層層守衛的神龍塔裏刺殺皇帝?”
“刺客在刺殺前給祁巍煥下了毒,喚作‘寒煙绛雲涎’,此乃我龍族秘傳毒藥,服者若非龍族則短期内功力盡失,連仙階都難以幸免,如今卻在陛下的酒壺裏被找到……”
“刺死陛下的劍刃,乃是‘紫鱗利牙’,卻是當年蛟龍一族的武器,有壞甲毀身之邪能,且已經失去下落多年……若有人說被我們蒼龍一族暗藏,我們又能如何辯解?”
“此事何須辯解?”龍隴便呵呵說道,“誰會用自家的武器去刺殺陛下,還将證據明晃晃地丢在現場?不願意信的自然不信,若是對我們龍族敵視的,哪怕我們将證據明擺出來,對方也要想發設法将髒水潑到我們身上,辯解又有什麽用呢?”
“如今其實最關鍵的,并不是外界對刺殺兇手的猜測,而是麒麟一族的判斷。”
“若麒麟一族假裝不懂,非要用這種破綻百出的證據,攀咬到我們龍族身上來,那才是真正麻煩的事情。”
秦北望神情複雜地看着龍隴,半晌才道:
“你說的沒錯。如今麒麟一族開出來的條件,正是要将那祁英珠許配給你。”
龍狐:!!!
不管幾乎快要炸毛的龍狐,秦北望搖頭苦笑說道:
“隻要你和祁英珠訂下婚約,麒麟一族就會對外宣布刺客身份,和我們龍族毫無關系——聽說這是那位皇後陛下的意思。”
“那皇後……”龍狐頓時火氣就上來了,正要指認說那皇後才是殺死皇帝的兇手,卻被龍隴連忙打斷說道,“我龍隴何德何能,那位陛下卻又是爲何,非要将其女兒許配給我?”
“表面上說是陛下遺志。”秦北望回答說道,“實際上……”
實際上自然是饞你的血脈。
然而,龍隴卻并不這樣認爲。
他知道誰是殺死皇帝的兇手,更清楚呂雅之所以選擇這樣做,其實是想趁機将龍族也綁上這對母子的戰車。
畢竟無論是皇後呂雅,還是麒麟老祖都已經認定,北州的麒麟親王祁巍洪,反叛幾乎已經是闆上釘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