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衍陪着石琉璃到處閑逛。
之所以用“陪”字,是因爲羅衍對這些普通修士的戰鬥完全不感興趣。
劍法不行,法寶也低階,道法更是寥寥無幾,看來看去大部分都是飛劍互啄,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有什麽好看的?
石琉璃卻沒有羅衍那般高的眼界,她平素少與人争鬥,此時見着各種飛劍流光,色彩各異,諸多法寶,萬般法門,争奇鬥豔,簡直是看得目不轉睛,樂不思歸。
“剛才那蜀山之人,劍術實在漂亮!”某場觀戰完畢,離開樓閣許久,石琉璃還意猶未盡地說着。
原因無它:對方劍光以赤金爲主,夾雜冷白星點,很符合石大小姐的審美。
羅衍卻是思索起來。得石大小姐稱贊那人,是仙劍榜第六十七位荀隸,其人打法以果決著稱,劍術也是幹淨利落……但除此之外,并無任何出彩。
這腦子進水的石大小姐,爲什麽會覺得對方的劍術漂亮?哪裏漂亮了?
正當羅衍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隻見石大小姐忽然按落劍光,在一處人海密集的樓閣周圍降落下來,好奇問道:
“這裏怎麽如此多人?”
羅衍仔細一看,居然是當初安師姐和昆侖法元直比試的地方。
與此同時,眼中也有昆侖鏡給的台詞出現,表明過去的淩雲破就在附近,接下來說的話會被他觀測到,此時必須确保時間閉環。
于是他便按台詞念了一遍,将石琉璃成功糊弄過去。
至于台詞如何,此處暫且不提。
接着,便聽見石琉璃忽然說道:
“咦,師弟。那人……我是不是曾經見過?”
羅衍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頓時差點心髒都跳出胸腔。
石琉璃盯的那人,正是背對這邊的淩雲破!!!
羅衍驚愣當場,石大小姐便轉頭看他,又看向逐漸遠去的淩雲破。
由于鏡花水月的幻術作用,石琉璃剛剛生起的“那人和師弟好像”的念頭,很快便被壓制消弭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爲了解釋那種熟悉感,從而自行腦補的“我以前見過那人嗎?”
羅衍迅速回過神來,心中暗叫不好,嘴上連忙開玩笑般打趣說道:
“師姐,那人看穿着打扮,似乎是蜀山中人,你怎麽可能以前見過?難道是崇拜秋長天崇拜厭了,想換個口味?”
石琉璃聽得前半句還好,等羅衍說了後半句話,立刻便咬牙切齒,露出超級生氣的表情來:
“什麽換口味?師弟你這般胡言亂語,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
說完,她便直接氣咻咻地禦劍離去了。
羅衍卻是松了口氣。
自己剛才的話太過輕佻無禮,甚至還有點鄙夷的意思在裏面。
但無論如何,終歸是轉移了石大小姐的注意力,讓她不至于再去細想“淩雲破和羅衍有什麽關聯”。
畢竟惹石琉璃不開心是小,身份有暴露的風險才是大事!
石大小姐就算生氣,後續仍有轉圜餘地,但如果她發現淩雲破和羅衍的實際關聯,那羅衍要思考的就不是“如何哄好石大小姐”,而是如何“殺石大小姐滅口了”。
石大小姐如此可愛,我不忍傷害,隻能出此下策!
我之苦心,誰人能懂?
好在從後面石琉璃與令狐楚去拜訪淩雲破之事來看,石琉璃也僅僅停留在了“淩雲破此人有些眼熟”的印象裏,确實并未深入細想。
随着安知素進一步吃醋,并且明晃晃地表露敵意,石琉璃也就不再關注淩雲破,而是記着和安知素的龃龉了。
思慮周定,羅衍便出發去找石琉璃,好好地賠禮道歉。
結果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石大小姐的身影,似乎她已經不在白玉京秘境之中了。
………………
另一邊,石琉璃回到天姥山的玉清觀駐地,正好看見大師兄令狐楚和三師姐梁若華,正在走廊裏并排而行。
“那叛徒主攻制琴,如今天工坊并無琴類法寶産出,神州諸派已有不滿。”令狐楚嚴肅說道,“師父對此仍有忌諱,但你我作爲徒弟,還是應該規勸。”
所謂“叛徒”,自然是指昔日叛出天工坊的“二師姐”雷采煙。
雷采煙原本在天工坊裏主攻琴類法寶,神州大陸也有幾家宗門,傳承乃是音類道法,正需要琴類法寶進行輔助。
如今雷采煙叛出,天工坊内便再無人能制琴,等于這塊的産能已經完全歸零。
加上石鼎長老對此事耿耿于懷,始終不願去招一個新徒弟,主攻制琴之術……長此以往,天工坊在這塊的市場份額怕是要徹底丢掉。
“唉。”三師姐梁若華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是歎氣說道,“四師弟隕落之後,施家多次派人前來試探,師父也都左右言之。”
當初雷采煙叛出之前,還殺死了四師弟施文師。
廣陵施家主攻空間類道法,也是生産百寶袋、置物袋這些存儲道具的主要供應商。
施文師的隕落,并未讓天工坊的經濟利益受到損傷,但和廣陵施家的聯系因此中斷,自然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好在施家已經試探性地提出,願意再派出一個弟子,作爲石鼎長老的徒弟。
但石鼎長老始終顧左右而言他,讓施家那邊也是摸不着頭腦。
其實令狐楚和梁若華都知道,石鼎長老對兩位弟子的叛變和隕落還耿耿于懷,因此不願再收徒弟,以免觸景傷情。
将百寶天工袋交給羅衍,也是某種程度上的“心灰意冷”“萬念俱灰”的表現。
但師父你仍然是天工坊一脈的宗主啊!涉及到政治之事,怎麽能讓個人感情左右理智呢?
兩人繼續交談幾句,便已經達成共識:還需要再勸勸師父。
卻隻見石琉璃忽然按落劍光下來,叫了聲“師兄”“師姐”,便有淚眼汪汪的表情出來了。
令狐楚和梁若華對視片刻,便曉得小師妹又要訴苦了。
由于石鼎長老比較重情,天工坊的氛圍也像是家庭一般,以至于大家都習慣了将石琉璃當妹妹來看。
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石琉璃自然就會想到和“哥哥”“姐姐”傾述……也正是因爲如此,羅衍才會覺得石大小姐還并未心理成年。
令狐楚和梁若華卻不這般覺得,畢竟已經和小師妹培養出了多年的、深厚的兄妹和姐妹之情,便笑着将她引入旁邊的房間裏。
等進了室内,聽石琉璃一通抱怨,了解了來龍去脈,兩人才有些無語起來。
說來說去,就是石大小姐覺得羅衍在“輕賤她”。
爲什麽這麽說呢?因爲羅衍說她“原本崇拜秋長天”,現在又“看上蜀山修士”,這話實在過于難聽。
然而兩人聽到此話以後,各自的心思卻有所不同。
大師兄令狐楚比較耿直,心想:
師父都已經指定了,小師妹将來肯定是要嫁于小師弟的。
換做是我,這未婚妻動不動就“秋大首席好帥啊”,“那位蜀山哥哥我是見過的”,确實聽着煩人得緊。
這話說得雖然難聽,但卻情有可原。
三師姐梁若華身爲女性,心思也更細膩些,心想:
小師弟不是那種愛争風吃醋的人,當初小師妹崇拜秋大首席都未曾發怒,如今卻爲何會因爲一名陌生的蜀山修士而生氣?
是了,他應該不是生氣,而是爲了試探小師妹的心意。
如果小師妹覺得“被輕賤了”而難過,便說明她非常在意小師弟心裏對她的看法,什麽意思便不言而喻。
反過來,若就此不再搭理他,就證明小師妹對他并無任何情愫,那小師弟也可以盡早抽身,和師父禀明苦衷。
唉,遇到這般單純的小師妹,小師弟真是用心良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