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岩洞之中,屏住呼吸,暗自戒備。
秋長天神色凝重,瞳孔微微收縮。
之前那撼動天象的可怖法術,仍然深深銘刻在他的記憶裏。
第一次攻擊,被羅衍拿通命鏡擋下了,第二次呢?
蘇漸幻象若是發動第二次攻擊,我們身上可沒有第二面通命鏡!
隻是看羅衍面無表情的樣子,就曉得未來的自己,應該有打通此關的把握。
或者說,羅衍本身的存在,就證明自己沒有死在這一線火獄關之内!
秋長天心思急轉,突然聽見外面若雷霆般一聲炸響。
來了!
不用多說,兩人立刻禦劍沖出洞穴,便看見蘇漸表情冰冷地站在高空,掐劍訣向下望來,誦咒道:
“淵冰三尺,覆雪萬裏!”
凜冽寒風再次呼嘯而來,将方圓萬裏化作低溫地獄。
兩人急作劍光要走,卻隻見飛劍運轉不靈,好像被冰雪凍住一般!
顯然,發現第一擊沒能建功,蘇漸便放棄了原本速殺的策略,改爲先将兩人困住,再行擊殺。
察覺到絕境已至,秋長天反而比先前更冷靜許多,隻是一邊死命催動飛劍,一邊再次看向羅衍。
怎麽破?
死劫将至,生機又在何處?
羅衍卻沒有說話,隻是淡漠地望向上方。
蘇漸伫立于天之上,望向兩人的目光裏毫無溫度,再次誦咒:
“劍出白鱗,氣若寒蛟!”
伴随此咒,寒冽劍便一化萬千,海量劍氣化作巨大的寒蛟形狀,挾帶仿佛要毀天滅地的威勢,朝兩人徑直呼嘯而下!
秋長天迅速默誦“兌骨彙雨,指尖沖雲”,将少府商陽劍氣全力使出,朝上空的巨大寒蛟急速射去。
無數商陽劍氣刺入蛟龍之中,被擊中的寒冽劍氣霎時潰散開來。
然而,對于寒蛟體内茫茫多的劍氣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數息之間,海量劍氣組成的寒蛟便轟然撲下,将伫立不動的羅衍,以及還在徒勞掙紮的秋長天完全吞噬了。
………………
秋長天忽然睜開眼睛。
他才發覺自己正位于一處城池之中。
腳下青石地面,頭頂陰雲密布,似是即将下雨,往來路人也行色匆匆。
“之前說過,一線火獄關,考驗的是應對強敵的能力。”羅衍站在旁邊,看着一個賣鬥笠的攤子,漠然說道,“無論是留下對抗,還是逃跑,都隻不過是可能的選擇之一。”
“但真正面臨生死一線,前路希望完全斷絕之時,是否還能堅持求生掙紮,而不是束手就死,才是打破這關的關鍵所在。”
說到這裏,他幽幽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
“修道路狹,他人阻我,我阻他人。便是最後一刻,又怎能輕言成敗生死?”
秋長天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不說那些了。”羅衍便笑笑說道,“此地乃是兩界紅塵地。兩界者,即過去與未來也。”
“你我非此界之人,無過去可言,所以此處幻境反映的,便是未來。”
他給攤主付了錢,然後拿起一個鬥笠,戴在頭上:
“或者說,是你恐懼的一種未來的可能性。”
“不說了,涉及幻境,你自己去破解吧,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說完,他便悠然消失在街角。
秋長天狐疑地看着他,感覺未來的自己似乎正在期待着什麽。
嗯,難道是我會在此處幻境中出醜?開什麽玩笑,我可是道心通明!怎會被區區幻象所惑?
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爲好……
“阿鏡。”他低聲喚道,“幫我破解此處幻境。”
“不是說了嗎?”昆侖鏡淡然說道,“你自己破解,對你有好處。”
“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秋長天冷冷說道,“阿鏡,你是不是已經看穿了此處幻境,故意在瞞着我什麽?”
昆侖鏡不說話了。
這破鏡子又開始裝死,秋長天也隻能暫且先沿街道前行,同時目光謹慎地掃視周圍。
此時似乎正是鬧市時分,周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隻是所有行人都無臉孔,周身灰暗濛濛,頗爲詭異。
他前行片刻,忽然便看見有個身影擠開人群,沖着這邊招手過來了。
石琉璃?
不對,是幻象!
憑借道心通明,秋長天很快察覺,對面那“石琉璃”并非實體,而是幻象構成。
很好,我倒要看看,這幻境究竟想搞什麽鬼。
他這邊心思轉動,隻見那石琉璃俏然一笑,上來抱住他手臂,脆聲道:
“如今已是正午,夫君怎還在外閑逛,難道不餓得慌?家席已經備好,就等夫君回去用餐了呐!”
秋長天心中冷笑。
既然這紅塵關,要讓我演石大小姐的夫君,我便先随着它的意思演下去,以觀後變。
這樣想着,他便展顔微笑,溫和對石琉璃說道:
“也好,爲夫正好餓了,便随娘子回府吧。”
随石琉璃回到府中,步入餐廳,果然如她所說,圓桌之上,各色菜肴已經上齊。
徐應憐坐于右首,安知素坐于左首,見他進來,便起身行禮萬福,口喚“老爺”。
啊,這是什麽意思?怎麽有種民國姨太太的感覺?
秋長天心中驚疑不定,嘴上便招呼衆人坐下。一男三女,東西南北,圍繞圓桌,各自落座。
他吃了幾箸肉片,石琉璃便笑兮兮地,夾了一個雞腿入他碗裏:
“相公你多吃點,這肉可鮮嫩了。”
秋長天咬了一口,頓覺鹵味甚爲醇厚,鹹鮮味美。
見那石琉璃滿臉都是“快問我”的雀躍神情,他便開口問道:
“此味甚美,是家裏那個廚子做的?”
“是我!”石琉璃舉手嚷道,神态極是俏皮可愛,“是我和驚香樓的大廚學的秘方!”
“偷偷告訴你呀夫君,這乃是取上好雞腿肉,加八角、桂皮、胡椒、橘醬等多種原料,腌制三天三夜才成。沒有悟性和耐心的話,可是很難學會的哦!”
秋長天微微笑着,剛想誇她幾句,隻聽得對面徐應憐哼了一聲,冷冷說道:
“身爲有夫之婦,怎好輕易抛頭露面,去酒樓那等嘈雜之地學藝?”
說完,她便夾了一箸蘆筍到秋長天碗裏,說道:
“相公吃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