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沒有喧鬧，而是采取了非常理性的靜坐，由着周圍的數十家媒體記者各種擺拍。
李哲在窗口看的清清楚楚，很明顯這些人不是什麽所謂的自發遊行者，背後有着嚴謹的管理分工。
監察部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除了少數留下值班的人員之外，都已經下班回家了，而那些示威者也沒有對下班的監察部職員做出任何妨礙阻攔。
不過李哲沒有下班，妖妖、何修、莫倫都沒有回家的意思，小秘書袁禾猶豫了一下，也有些不情不願的留下來陪着。
“都回家吧！我在監察部裏待着，難道還有人敢來刺殺不成？”李哲不願意耽誤别人的時間，就想讓他們先回去，畢竟外面的示威者還不知道要靜坐多久。
“老大，我們不是在保護你，而是在監護你，萬一那些混蛋再給你栽贓，我們就是你的不在場證據。”
妖妖搖了搖頭，說明了幾個人陪伴李哲的必要性。
李哲沉默片刻，笑了笑說道：“經過這件事之後，你們可能會被李家給惦記上，以後的升遷可能就更難了。”
“嘁~”
妖妖譏笑了一聲，伸出手指點着何修道：“這個家夥，在第三集團軍中混到了機動步兵營的營長，因爲不願意替豪門子弟頂缸擦屁股，直接被告上了軍事法庭，從那之後就上了某個豪門的黑名單。”
“也就是後來投入監察部才好了一些，但是也比其他人升的慢，他很多年前就是C級了，但現在還是個監察員.......因爲監察部也被豪門滲透了。”
妖妖又指向了莫倫。
“那個帥哥在聯邦第一軍事學院中跟豪門子弟搶女朋友，決鬥中把人給打成了殘廢，直接在監獄裏蹲了一年，花錢買通了關系才調到監察部，在最偏遠的旮旯星球混了三年才回來.......”
“第一軍事學院曾經的王牌機師苗子，卻被判定終生禁止駕馭機甲，你說他會對豪門有好感嗎？”
“..........”
“科長大人，你現在明白了吧？我們172監察組本來就不受豪門的待見，我們也不願意貼豪門的屁股........如果能看到豪門吃癟，我們特别高興。”
“...........”
李哲看過妖妖等人的資料，超能級别跟階銜确實不太相配，卻不知道還有這麽多不在檔案記錄中的黑曆史。
“那麽你呢？妖妖你又是因爲什麽混到第172監察組的？”
妖妖臉色一黯，哂笑着低下了頭：“其實我.......”
“科長，妖妖的事情.......”
旁邊的何修剛剛開口，莫倫搶着說道：“我們172監察組内互相約定，不再探尋妖妖的過往。”
“.........”
李哲詫然愣了一下，然後讪笑着道：“這個我真的沒有窺探你們隐私的意思，隻是我看你.........”
李哲欲言又止，盯着妖妖的眉眼仔細看來看去。
妖妖奇怪的問道：“老大，你看我什麽？”
何修、袁禾、莫倫也看向了李哲。
然後他們就看到李哲擺出了一副天橋算命大師的派頭，手指輕點妖妖的眉頭侃侃而談。
“根據神殿流傳于外的女修甄選方法，我觀妖妖你眼神通透、秀眉須齊，額毛細密、腿胯合一.........分明就是........”
李哲再次欲言又止，如果這是在天橋上，他就應該拇指食指輕輕搓動了。
八卦小秘書袁禾忍不住了，化作完美捧哏隊員：“科長，妖妖姐姐分明就是什麽？”
“砰~”
莫倫一巴掌拍在袁禾的後腦勺，把他pia叽拍暈在地上，然後兇狠的看着李哲。
李哲不爲所動：“妖妖你分明就是個沒開包的雛兒，也不知爲什麽整天風裏騷氣的假扮浪貨，難道這是你的魅惑隐藏天賦嗎？還是你覺得抛媚眼兒勾搭人很好玩兒？”
“..........”
何修呆了，莫倫傻了。
妖妖瞬間從臉紅到脖子，然後，就有大顆眼淚吧嗒吧嗒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嗚~嗚”
妖妖先是強忍着低聲嗚咽。
“嗚~嗚~嗚”
然後再也壓抑不住，毫無形象的放聲大哭。
奔湧的淚水沖去了她臉上的精緻妝容，露出不知遮掩了多久的滄白底色。
“我當時衣服破了.......殺了那個混蛋........但是沒人相信我.........沒人相信我是善良的，更沒人相信我是幹淨的........”
“我從監牢裏被提了出來.......我以爲我終于獲得了自由........但是迎接我的竟然還是恥辱........”
妖妖一邊哭泣一邊講述，何修和莫倫幾次想要打斷她，都被她有些神經質的蠻橫拒絕了。
李哲能感到她心中的一絲堅持，也許就是這絲細細的堅持，支撐着一個悲苦的女孩走到了今天。
“就在我自殺之前，我的老師闖了進來，亮出了監察部的盾牌徽章，我那時候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群敢于在豪門面前維護正義的人。”
“老師說我很有精神系的超能天賦，可以學習正義的詠唱，成爲令人尊敬的傳道者.........那真是一段讓人難以忘懷的快樂時光.......”
妖妖顯然沉寂到了回憶之中，随着往事的叙述，她的臉上浮現了一層淡淡的光彩。
“後來，老師死了，很不明不白的死了，在他給我最後的通訊之中，告訴我一定要成爲傳道員，安安分分的在監察部内傳道授業，不要再去跟人拼死拼活.......”
妖妖苦澀的笑了：“我沒有能夠成爲老師希望的傳道員，我成爲了一名精神系的超能戰士，我想盡一切辦法努力變得強大.......但還是擺脫不了殺與被殺的命運........”
“但我真的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後來我終于明白，我根本沒有成爲傳道者的天賦，老師當時隻是安慰我，讓我重新拾起對生活的向往而已.......”
“..........”
妖妖說了很多話，等到說完之後，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她忽然輕啓嘴唇，輕輕地唱起歌來。
歌聲幹澀，曲調生硬，發音晦澀難懂，毫無美感可言。
“聖歌？正義的詠唱？”
雖然妖妖的歌聲幹巴巴的很是難聽，但是李哲卻立刻分辨出這首歌，和辰瞳詠唱的聖歌有共通的元素。
隻不過辰瞳吟唱的聖歌優美婉轉，宛若清泉一般濯洗人的心靈。
而妖妖的歌聲幹癟生硬，就像是不合拍的蹩腳說唱，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頭，勾起了一股股暴躁的沖動。
如果說辰瞳詠唱的聖歌是豐腴細嫩的姑娘，一颦一笑都透着優雅，那麽妖妖的歌聲就是粗糙線條的漢子，一舉一動都散發出暴躁的力量。
但是當李哲在聽辰瞳的詠唱的時候，會安安靜靜的享受歌聲的溫柔撫觸。
可現在他聽到妖妖的RAP之後，卻隐隐有了出聲附和的沖動。
“殺戮”銘文已經開始震顫了，李哲的意識開始在秘境和現實中遊離，兩個世界在李哲的腦海之中連接彙聚。
李哲眼前是監察部十樓的辦公室，沙發上坐着何修，窗台邊杵着莫倫，妖妖雙手抱膝縮在牆角深情的詠唱。
但是下一刻李哲卻身處殺戮秘境之中，隻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往常一般孤零零的一個人，而是和一群粗糙暴躁的盔甲漢子一起，蜂擁着沖向前方的蟲群。
而所有的盔甲漢子，都在呼喊着“正義的詠唱”。
歌聲粗糙、生硬，曲調高亢、轟烈，幾乎就是聲嘶力竭的呐喊，鼓起了胸中的熱血，煥發出剛強的力量。
恍然之間，李哲又回到了第三監察科的辦公室，何修、莫倫也受到了感染，兩眼呆呆的跟着妖妖哼唱。
兩人比妖妖唱的更加離譜，但是三個人哼唱的氛圍，卻跟李哲殺戮秘境中的那群粗魯漢子有了隐隐的共鳴。
李哲拖拉着躺在地上昏迷的袁禾，走到了自己辦公室的外面。
然後他輕輕的開口，低聲附和起了妖妖。
他的發音很輕，幾乎讓人聽不見聲音，他的發音很短，好似隻是在妖妖的歌聲中偶爾添加幾個音節，糾正了幾處不合适的轉折。
但是妖妖那本來幹癟之極的歌聲，卻突然好似遇到了領唱，頓時變得高亢嘹亮起來，神奇的擁有了鼓動熱血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