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苦笑着說:“大約兩個分隊的鬼子現在散在了村子裏,我們想要幹掉他們就得一座院子一座院子的清理,還有大約四個分隊的鬼子,堵在了入村口。”
李雲龍不由皺起了眉頭,之前的原計劃是将特攻隊全堵在村裏,到時候借助埋在周邊的13門大良心炮轟狗日的,最後以絕對兵力完成絞殺,可情況怎麽就變成己方被鬼子反堵了?
“外面怎麽會有四個分隊?”
“有兩個分隊是鬼子從村東撤走的,李剛的特偵排沒有留下他們。另外留下了兩個分隊是鬼子的機動兵力,現在合兵一處了。”
“李剛沒留下他們?”李雲龍詫異的問:“老子的梁山小隊沒留下兩個分隊的小鬼子?”
程光解釋說:“時間沒對上!鬼子上懸崖前村内的戰鬥就爆發了,那隊鬼子意識到中伏,做好了防禦,李剛隻能提前動手,解決了八個小鬼子,但剩下的鬼子卻全溜走了。”
“他娘的,不按照老子的劇本走!”李雲龍恨恨的罵了一聲,說:“那現在怎麽打?鬼子這是打算把老子堵在這了,嘿,給小鬼子準備的墳坑,反倒是要埋我自己了?”
程光臉色也不好看,這終究是自己沒能算計過鬼子的願意。
李雲龍看到程光陰郁的神色後說:“打仗就沒有全靠着劇本走得通的,小鬼子的特攻隊真要是這麽容易收拾,丁大傻子和孔二愣子也不會被鬼子禍禍成那樣,咱能把特攻隊逼到這一步,就不錯了!當前咱們得想辦法扭轉下這不利的局面!”
随即他建議說:“能不能從村東頭的懸崖下去,繞到村口捅鬼子一刀?”
程光搖頭說:“我擔心鬼子有防備,村東那懸崖幾十米高,如果鬼子有準備,咱們下去的人很容易被鬼子當活靶子打了。”
可能是老天爺和他們做對,之前那會天上還有烏雲遮月,但這會天上連朵雲彩都看不見了,借着月光能見度還不低,如果鬼子在懸崖下留幾個人,哪怕三四個人,就足以斷絕下去繞道夾擊的可能——山本特攻隊要是想不到這點,早就被孔捷給坑死了!
“也是。”李雲龍拍了拍腦殼,然後帶着憋火問:“那咱們怎麽搞?難道就讓小鬼子把咱們堵死?”
“堵死……”
程光望着周圍,半晌後說:“從北面的懸崖下去!”
趙家峪,因爲下面的一條山谷而得名。
但趙家峪本身身處在山腰上,村南麥場再往南三百多米就是山腰,但那是鬼斧神工一般的石頭懸崖,光秃秃的沒有一棵樹不說,就連石頭都不甚牢固,那是真正的絕壁,人根本無法攀登和降落,而北面和東面則是懸崖,北面懸崖直通山,一百六十多米的高度,别說人了,就是猴子都未必能從懸崖上安穩的下去。
雖然這裏沒有猴子。
“北面下?你瘋了嗎?”李雲龍駭然的看着程光:“那可是一百六十多米高的懸崖,就是隻有六十米,也不好下去,更别說那可是一百六十米!”
程光沒有理會李雲龍的話,反而在心裏默默盤算起來。
還别說,從北面下去是破局的唯一辦法,要麽就被小鬼的三個分隊堵村口,然後讓鬼子集結重兵過來,到那時候整個團部都會因爲這一次失敗的伏擊而葬送!
“隻有從北面破局了。”程光堅定說:“團長,如果被鬼子堵兩天,咱們就沒救了!”
鬼子刻意随時喚來援兵,但獨立團不行,獨立團自己的電台還是上次收拾了川田繳獲的,營一級的作戰單位根本沒有配備電台,他們倒是可以聯系到旅部,可旅部遠在七百多裏開往,即便旅部能派援兵,七百多裏的距離上,兩條腿想要跑過四個輪子的鬼子,那更不可能!
“一定他娘的會有辦法的,”李雲龍來回度步:“一定會有,是咱們沒想到,讓我再想想。北面這條路是死路,太不安全了。”
進村的路就五十多米寬點,以鬼子裝備了擲彈筒和沖鋒槍火力配置來說,收起來正好,獨立團想要突破鬼子的封堵,隻有拿命去填!
可整個團部有多少人?
而封堵的鬼子又是精銳的特攻隊,至少十倍的兵力,或許才有可能突出去——可整個趙家峪,才有多少八路?
“團長,我帶一個特偵排的小組下去吧。”程光說:“這是破局的唯一出路,整個釣魚計劃是我制定的,出了這麽大的疏漏,是我的責任,我不能讓戰士們白白的流血和犧牲!”
李雲龍擺擺手,說:“讓我先想想吧。”
趙家峪。
山本帶着部下們退入了村子,躲進了一處處院落,隔着漆黑和獨立團對峙了起來。
在程光的命令下,獨立團這邊暫時沒有進攻,山本趁着這會空檔,他咬牙切齒的下令說:“把朱子明給我帶上來!”
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話還真是應景。在團部門口爆發的戰鬥中,朱子明這個叛徒居然安然無恙的躲開了彈雨。
兩個鬼子将五花大綁的朱子明帶了上來,此時的朱子明,是一臉的死灰和絕望——在團部門口驟然遇伏,本應該醉的不省人事的團長的聲音傳來後,他就知道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醜一樣在表演,自己的身份早就被識破了,而在聯想到特攻隊當前的處境,朱子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發财夢醒了,徒留下一地殘酷的現實。
“朱桑,你讓我很失望。”山本冷冽的看着面色死灰的朱子明。
朱子明苦笑,絕望的解釋說:“大佐閣下……如果說我是被八路蒙騙進鼓裏的,您信不信?”
“我信,我知道你是被蒙在鼓裏的,但我對你的能力真的太失望了,因爲你的愚蠢,這麽多帝國的勇士,都處在了危險當中。”山本冷聲說:
“你是不是該想個辦法将功補過了?”
朱子明震驚的看着山本,他戰戰兢兢、戰戰栗栗、帶着不可置信和驚喜的語氣說:“大佐閣下,您還相信我?”
“值不值得我相信,就看你是不是真的對皇軍忠心、對帝國忠誠了!”山本幽幽的說。
“大佐,我對皇軍是忠心的,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辦法……”朱子明尖聲叫了起來,他飛快的轉動着腦筋,最後一條毒計從腦海中浮現,随即他帶着一臉狠毒的說:
“大佐閣下,我有辦法了!”
“哦?說來聽聽!”
“趙家峪的百姓!我們可以劫持趙家峪的百姓,這樣八路軍就會投鼠忌器!”朱子明激動的說。
山本聞言卻上前一部一巴掌扇在了朱子明的臉上:“混蛋!你說百姓都住在村南頭和村北頭,可我的人找過他們了,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影!”
朱子明驚呼起來:“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們沒有時間把百姓轉移的,天快黑的時候,我還見過人……”
“我的人已經找過了,沒有發現人影……等等,你說你是在什麽時候見過人的?”山本腦海中閃過靈光。
“天黑前,我還見到村北頭有人聚集,”
山本略作思考後心裏就有了猜測——八路軍應該是全程瞞着朱子明的,那也就是說,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轉移村裏的百姓,想要極快的将百姓隐藏起來,隻有一個可能。
就地隐藏!
想到這,山本就朝朱子明露出一個和煦的笑,盡管他那張猙獰的臉上挂上和煦的笑容後,顯得更可怖了。
“朱桑,現在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帶我的人找出藏起來的百姓,我向你保證,咱們的交易還會有效的,怎麽樣?”
找出百姓?交易還有效?
朱子明心動了起來,他帶着謙卑、讨好的笑說:“大佐您放心,我一定替您找出藏起來的百姓!”
能提出以百姓爲質,朱子明自然非常明白找出隐藏的老百姓後,日本人會幹什麽,可一想到口袋裏的那張存單,朱子明的心就冷、硬、黑起來了。
他心道: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們和八路走到了一起。
朱子明帶着幾個鬼子離開後,一名鬼子上前對山本說:
“大佐閣下,您怎麽還信任他?”
山本看了部下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那隻是一個嘗試的方向,或者……他還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可……”部下猶豫了下,說:“可就是因爲他,才讓我們身陷囫囵,才讓我們折損了諸多的戰士,您還答應他要是找到支那人,就和他的交易繼續有效,我覺得您該慎重些,畢竟……畢竟咱們的軍費并不寬裕。”
山本望着質疑自己後垂下了腦袋的部下,低聲說:“對支那人,沒必要講什麽信譽的。”
部下恍然起來,開口認錯。
山本拍着對方的肩膀說:“井上君也是爲帝國考慮。我不會在意的。”盡管這樣說着,但山本的心裏卻冷漠起來,他的特攻隊,隻需要對他無限的服從,而不是質疑!
既然質疑……那就做好質疑的代價。
……
3号避難洞。
團部的一衆文職、後勤人員全都躲在這個避難洞中。
炊事員老王一臉郁郁的通過換氣孔觀察着外面,心裏滿是郁悶和憋屈——他好歹是老紅軍呢,上次李家坡之戰,他帶着團部炊事班可是砍死過兩個鬼子的,可現在一打仗,居然把自己當做文職給扔進避難洞袖手旁觀了,這太他娘的沒面子了。
想到這,他不由摸了摸懷裏的菜刀,團長摳門、小氣,不給自己配槍,可自己懷裏的菜刀那可是磨得閃閃發光的,就這菜刀的鋒銳,砍死兩三個小鬼子不在話下的——他都想摸出去砍兩個小鬼子吹噓吹噓了,可……
望了眼洞内緩慢呼吸的文職和後勤戰士,老王隻能熄了這份心,不能拖累年輕人啊!
又歎氣呢,就見今天結婚的主角之一文秀摸了上來,對他低聲說:“王大叔,讓俺也在這看看小鬼子的情況吧?”
“看個屁,要是能看見小鬼子的話,我能在這沒完沒了的歎氣?”老王小聲的回了一句,文秀剛想反駁,卻看到老王一臉警惕的朝她做出了“禁聲”的動作,文秀連忙住嘴,伸着耳朵通過換氣孔聽了起來。
有腳步聲傳來,接着三四個小鬼子和一個八路打扮的人就進了院子。
“太君,你們在這等等我,我去屋子裏好好看看。”
“不,我們、一起、看。”鬼子用生澀的日語回答——聽到這個說話的聲音後,文秀和老王的神色都變了,老王甚至透過換氣孔,看清了對方點頭哈腰的模樣!
朱子明!
是朱子明這個大叛徒!
老王緊捏着懷裏的菜刀,止不住氣的依然在發抖,他以前還覺得朱子明這小子人模人樣的,是個好幹部的苗子,還不止一次跟李雲龍說像朱子明這樣的好幹部,就該放到一線部隊加加擔子,沒想到對方……
沒想到這個狗日的,骨子裏居然是一頭白眼狼!
老王氣的發抖呢,可朱子明不知道,他在屋裏小心謹慎的翻箱倒櫃,想找出地道的入口。
“雖然他們挖地道的時候瞞過了我,但他們挖地道的講究我都知道,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地道的入口的,隻要咱們找到地道,有老百姓做肉盾,這些八路啊,就不足爲慮了!”
朱子明絮絮叨叨的在跟鬼子說着,想表現他出他的價值。
鬼子冷漠的看了朱子明一眼,用生澀的漢語說:“你、找。”
鬼子沒有在意朱子明的話,可聽到了這聲音的老王和文秀卻臉色驟變起來。
是的,挖地道的時候是朱子明不在的時候,可朱子明在趙家峪呆的時間太長了,真要是讓他慢慢找,說不準真的就能找到避難洞——哪怕是找出一個來,那就意味着上百個百姓會被鬼子挾持!
上百個百姓在這幫鬼子的手中,意味着什麽?
想到這,文秀和老王不由默契的下了一個決定,文秀慢慢的掏出了懷裏的手槍,卻被老王輕輕摁住,朝文秀搖搖頭。
文秀不解,老王伸手指了指洞裏面,文秀恍然,這裏還有别的戰士,可不能把他們連累了!
朱子明和鬼子一無所獲的離開了這間院子,盡管朱子明沒有發現什麽,但目睹了這一幕的老王和文秀,卻凝重了起來。
不能讓朱子明繼續搜下去了!
這是老王和文秀的共識——朱子明确實了解這裏,要是任由他搜索下去,哪怕是找到一個避難洞的入口,都是不可挽回的損失!
“我去砍了那個小王八蛋!”老王終于拿出了懷揣的菜刀,一臉憤恨的說:“這小王八蛋不除,會出大事的!”
“俺去!”文秀卻說:“俺有槍,這裏是俺從小長大的地方,俺熟!除掉了那個王八蛋,俺可以想辦法推走找偵察連。”
“放屁!老子一個大老爺們在這,還能叫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去殺那個漢奸?”老王一臉惱火的說:“打鬼子是大老爺們的事,你個婦道人家還是做後勤支援大老爺們就成,小姑娘,别以爲你王大叔這口刀老了!哼!論軍齡,咱們團長還差我老王好幾年呢!”
文秀還想說什麽,但老王卻不容分說就推開了文秀,然後爬到了出口位置——老王和文秀呆的地方是透氣孔,距離避難洞的“正廳”還有二三十米呢,裏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老王居然要鑽出去砍人了!
三号避難洞有兩個出口,一個出口在炕上,他們就是從那進來的,但進來後被後面的戰士僞裝、封蓋了起來,所以老王選擇了第二個出口。
第二個出口就在水井内壁上,呈錐狀的井口讓這個出口無比的安全。
老王悄無聲息的從出口中鑽出,雙腿撐在井壁上爬出了水井,誰料想文秀居然緊随其後的爬了出來。
老王惱火的看着文秀,文秀卻笑着低聲說:“俺男人是程光,俺總不能丢他的臉不是?”
“你……”老王想訓文秀,卻聽到有腳步聲接近,他忙一把拉住了文秀,兩人飛快的從井邊離開,躲到了院牆旁的玉米杆堆中。
十幾秒後,朱子明帶着小鬼子從一間院子裏出來了,正打算往三号避難洞入口所在的院子走去,盡管老王對戰士們僞裝過的入口充滿了信心,但他卻擔心朱子明這個地裏鬼看出什麽名堂來,不由緊篡了菜刀。
就在老王猶豫該怎麽動手的時候,一個小鬼子卻驟然打出了停止前進的手勢,随即拿沖鋒槍對準了玉米杆堆——原來,這個玉米杆堆是他們之前檢查過的,這個鬼子猶記得檢查完後的樣子,而現在因爲兩人躲進了裏面導緻外形發生了輕微的變化,被這個鬼子給捕捉到了。
老王一看到鬼子拿着槍口對準了玉米杆堆,就知道被發現了,他看了眼旁邊的文秀,忙朝文秀做了個“噓”的動作,随即猛撲了出去,揮着菜刀就想砍最近的一個鬼子。
月光下的菜刀寒光閃爍,鬼子見狀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幾聲槍響過後,老王不甘心的轟然倒地,但他卻始終緊緊的篡着手裏的菜刀,一雙眼睛睜得鼓鼓的盯着朱子明。
鬼子小心的近前,拿腳踩住了緊握菜刀的手後,用另一隻腳将老王踹着翻過了身。
“狗……狗叛徒……你……你不得……好死……”老王用最後的氣力朝朱子明嘶吼,朱子明下意識的退了兩步,随即滿臉惱羞成怒的問:
“地道在哪?”
老王努力的做出了一個鄙夷的表情,然後含着笑腦袋一歪就沒了聲息。
玉米杆堆中,文秀下意識的用左手捂住了嘴巴,從老王沖出去到老王倒下,僅僅是頃刻間的事,可卻已經是生死相隔。
在文秀印象中,這個脾氣不好、動不動就訓人的老炊事員,其實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她不止一次見到老王吃着剩飯——要知道,老王可是掌管偵察連的夥食!
文秀悲傷的時候,朱子明卻驚喜的大叫出聲:“太君,你們看他身上!”
身上?
文秀反應奇快,她和老王是從井口中鑽出來的,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井壁的潮濕泥土,一想到這文秀的臉色就變了,她毫不猶豫的拿槍對準了朱子明。
砰砰砰
接連三槍全打在了朱子明的身上,随即文秀對着鬼子開火起來,可三個鬼子的反應奇快,在槍響的時候就下意識的翻滾做出了規避的動作,待文秀瞄準的時候,一名鬼子已經扣動了扳機,一槍打在了文秀持槍的右臂上。
右臂中彈,劇痛讓文秀忍不住松手棄槍,而三個鬼子在看到文秀中彈棄槍後,果斷放棄了繼續開槍,一齊撲向了文秀。
朱子明倒在血泊當中,看到了文秀被鬼子抓獲後,費勁的伸手摁向了裝着存單的口袋,他想拿出那張存單,可氣力卻在像潮水一樣褪去,掙紮了幾次後,意識被黑暗吞沒——直到最後的意識在被黑暗吞沒前,他還在努力的想把那張存單拿出來,想看看那上面的數字……
“女人?”
鬼子将文秀控制後,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
山本見到了文秀。
盡管文秀的衣服上沾滿了玉米杆屑和塵土,但依然不掩新衣服的本質,再加上勃朗甯手槍和未曾洗掉的淡妝,山本好奇起來,帶着試探的口吻問:“趙文秀?”
文秀狠狠的瞪着山本不語,但山本卻已然明白,這個女子,就是趙文秀,也就是程光的新婚妻子!
“沒想到見到鄭夫人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真是失禮,條件有限,還請鄭夫人不要見怪,”山本操着一口越發熟稔的漢語,走近文秀身邊打量着文秀身上的塵土,目光被一些濕潤的泥土吸引,他露出陰恻恻的笑容,說:“當然,我還得感謝鄭夫人爲我指路,我想……”
山本指着不遠處的水井,說:“我想,那裏就應該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吧?”
文秀劇烈的掙紮着說:“小鬼子,有種殺了姑奶奶!”
“不不不,我和程光先生是神交已久的朋友,作爲朋友,我怎麽會殺了你呢?帶鄭夫人先下去!”山本揮手讓人将文秀帶下去,他充耳不聞文秀的怒斥聲,慢慢的走到了水井邊上。
“支那人,很聰明,很有想法,可惜……他們遇到了皇軍!”山本看着水井,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
……
外面的槍聲傳來,三号避難洞中的戰士們疑惑起來,有人爬出了擁擠的“大廳”,卻沒有發現本該在透氣孔位置的老王和文秀。
“糟糕,老王和文秀不在!”
“他們是不是出去了?”
避難洞中的戰士們駭然,有戰士爬到了井壁出口,卻看到一個鬼子正順着井繩摸到了井壁上的出口。
砰砰砰砰
戰士驚慌的掏槍扣動了扳機,這個才露出了半截身子鬼子就連中多槍,一頭栽進了冰冷的井水當中。
“鬼子發現我們了。”
“怎麽辦?”
“怕什麽?鬼子想攻進來沒那麽容易!帶槍的同志們,堅守好通道,鬼子想進來?先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再說!”
就在避難洞中的戰士們做好抵抗的時候,山本黑着臉下令開挖,鬼子很快就挖到了地道,一場稱不上激烈的戰鬥,就這樣展開了。
隻有三支手槍的團部文職和後勤戰士們,面對發現了他們藏身地的鬼子,展開了堅決卻又悲壯的反擊,縱然鬼子向他們喊着隻要投降就會饒他們一命,可沒有一個戰士選擇投降。
他們拿着手槍,選擇了戰鬥到底。
狹窄的入口讓鬼子不得施展,在死了一個鬼子後,山本示意部下丢手雷——多聲沉悶的爆炸過後,鬼子清理了地道内炸塌的土堆,爬進了地道的“大廳”,入目的卻隻有21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這是這場戰鬥中,鬼子唯一發現的一個避難洞,但卻一無所獲,除了徒添了一份殺孽。
……
村内傳來的槍聲和爆炸聲,讓人格外的揪心。
槍聲剛一想起,李雲龍和程光的神色就驟變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在腦海中不由升起。
“怎麽回事?村裏怎麽會打槍?趕快去查!到底是怎麽回事!”李雲龍嘶吼着下令,他想:一定是有戰士忍不住進了村裏和鬼子發生了交火,對,一定是這樣的……
程光顫栗的想點起一支李雲龍的煙,可滑了幾次,卻始終沒有将火柴點燃,顫抖的手根本不像個優秀狙擊手的樣子。
盡管李雲龍和程光不想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但事實總是無可避免的。
“是三号避難洞,”趙剛黑着臉走進了這間臨指,“三号避難洞被鬼子發現了。”
李雲龍呆滞了半晌後,才說:“幸好……幸好不是老百姓藏身的地方……”他帶着僥幸說着,可眼睛在那一瞬間變得通紅了起來。
那裏,都是……
都是他李雲龍的兵啊!
突然李雲龍想到了一個可能,帶着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的望向了程光:“文秀在幾号避難洞?”
“三号。”
程光手裏拿了半晌的那支煙掉落在了地上,聲音微不可聞,但在程光的耳中,卻仿佛是一道驚雷般驟然的炸響。
李雲龍呆住了,趙剛呆住了,剛剛鑽進來的邢副團長也呆住了。
時間,在這一刹那像是靜止了一樣。
許久以後,程光的聲音響了起來:“團長,我們得破局。”
聲音和之前一樣,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樣,就像程光很多時候說“團長,我們得想辦法幹掉這股鬼子”。
聽不出多少的負面情緒。
“程光……”趙剛欲言又止,程光說:“政委,我是個軍人,我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當務之急是必須破局,否則整個團部會被鬼子端掉。”
李雲龍還是反對:“從北面下去?太危險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鬼子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們不會想到我們會從北面的懸崖上下去。”
李雲龍啞口無言,是,鬼子肯定也想不到會有人跟瘋子一樣從那麽高的懸崖上下去,可這麽高的風險,人又不是猴子,能安穩的下去嗎?
可要是不做這最後的一搏,難道就等着反勝爲敗,讓小鬼子端了獨立團嗎?
許久後,李雲龍說:“你……你小心些啊。”
程光點頭,然後飛快的出了臨指,一聲令下後,李剛垂着頭帶着偵察排的戰士站在了程光眼前。
戰局到了現在這一步,李剛明白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沒能留下那兩個分隊的鬼子,才讓鬼子堵門的兵力達到了接近4個分隊,才讓局勢瞬間扭轉到這種地步。
他後悔不已,要是自己等小鬼子上來,哪怕是拼光整個特偵排,也不會放鬼子走的!這樣也不會讓鬼子堵門的兵力漲到一個不可戰勝的程度啊!
程光看到李剛的灰心和羞愧後,上前拍了拍李剛的肩膀,說:“其實,你的選擇沒有錯誤,特偵排是我們手裏的王牌,不能讓鬼子拖在村東的。”
“可……可就是因爲我放跑了那些鬼子,我們才被鬼子堵住了。”李剛依然直不起身子。
“但這也是我們的機會!”程光笑了起來,特偵排的戰士們并不知道三号避難洞的事,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連長,這時候對着他們笑得時候,心裏在怎樣的流血,心裏在怎樣的翻騰。
“隻要我們和突擊排配合好,讓咱們友軍損失慘重的特攻隊,這一次就得含恨趙家峪了!”
特偵排的戰士們愕然的望向了他們的連長。
“是不是不信?”程光笑着,雖然這笑看上去總有那麽一絲的難看,可卻是戰士們熟悉的笑,“你們說,如果我帶一個小組繞到了村西口小鬼子的屁股後面,再和突擊排前後夾擊的話,那些小鬼子會怎麽樣?”
有戰士笑着說:“那小鬼子就得哭喽!鐵蛋排長的突擊排本來就擅長攻堅,再加上咱們從後面捅一刀子,他們别說堵門了,自己都會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對!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李剛不解的問:“可是連長,咱們怎麽才能繞到鬼子後面?”
“當然是飛不過去的!”程光說:“既然飛不過去,那我們就換種方式,比方說繞過去!我會帶一個小組,從北面的懸崖上趴下去,然後繞到鬼子的屁股後面,然後一刀,狠狠的捅到鬼子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