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策反

關廟據點。

一個鬼子的巡邏小隊在據點周圍例行巡視着。

巡視完一圈後,在軍曹山崎尤介的命令下,巡邏小隊停下休息,有個17歲的鬼子兵按捺不住的走到山崎尤介跟前,說:“山崎分隊長,能不能再說說聖戰開始前的事?”

這個17歲的鬼子兵是不久前才補充到據點來的,相比之前的那些補充兵,17歲的小田裕也可謂是差到了極點,他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從國内被征兵後就上了船,來到了中國,和一群和他一樣年齡的新兵,被分到了第四旅團。

成爲了第四旅團多年來第一批補充道的純新人。

老兵們對他的漠不在乎讓小田裕也非常難受,好在山崎尤介還對他不錯,小田裕也“不得不喜歡”沒事就找山崎尤介說話,打聽山崎尤介在聖戰之處所向披靡的風采。

山崎尤介也挺喜歡講自己在聖戰之處所向披靡的雄風,唯有這樣,他才能麻醉自己,這場聖戰他們是征服者,而不是越來越凄慘的遺忘者。

聽着山崎尤介講述着上海時候縱橫的雄風,聽着山崎尤介講述他們在華北稱雄的壯舉,小田裕也滿懷憧憬的說:“真是期待能和八路軍交手,到時候……我也會用這些該死的支那八路的人頭,來證明我的勇武!”

山崎聽到後笑吟吟的拍了拍小田裕也的肩膀,像是鼓勵、像是期待的樣子。

但……這個在中華大地上肆虐了足足六年多的鬼子,心裏卻在苦笑,帝國……帝國啊……

就在這夥鬼子休息的時候,一夥僞軍火急火燎從遠處出現了。

有警覺的鬼子先搭上望遠鏡打量,看清了來人後,輕松的說:“是自己人。”

“不要大意,”山崎尤介依然警覺的說:“八路經常僞裝成皇協軍的樣子,在沒有明确确定對方的身份前,千萬不要把他們當做自己人。”

其實山崎尤介想說:隻有充足的謹慎才能活下去的,但他知道,這話他說了隻會被部下嘲笑貪生怕死,雖然上一波嘲笑他的人已經化爲了白骨,但山崎尤介不想在部下們跟前再一次被稱之爲:膽小鬼!

分隊分成了兩撥人,一波人躲在了後面掩護,另一撥人則在山崎尤介的帶領下,攔截下了這些亡命而來的皇協軍。

剛攔下,這五六個僞軍中就走出一個人來,他喊着說:“山崎太君!山崎太君!”

“你是王桑?”山崎尤介用熟絡的漢語問。

“對對對,小的正是王守成,”僞軍點頭哈腰的說:“我又要緊事回禀!”

“什麽事?”

王守成左右看了眼後,才說:“我是來求援的!山崎太君,大事不好了……”說到這,王守成的聲音低了下去,他神神秘秘地說:“聽說平一田大隊長在三河壩那邊上了八路的當,現在被八路堵在山裏出不來了!”

“八嘎!”山崎尤介一巴掌扇在了王守成的臉上,冷冷的說:“你在胡說,我現在就斃了你!”

王守成吓得顫栗起來,雙腿抖成了篩子,嘴上忙說:“我……我不敢欺瞞太君,這……這大概是真的……我們已經和平一田大隊長失聯了三天了!”

“失聯?到底怎麽回事?”山崎尤介皺眉問:“你給我說清楚!”

“是這麽回事……”王守成言語矛盾的說起了事情的經過,還在山崎尤介的漢語水平不錯,總算是理解了王守成的意思,按照王守成的訴說,事情的經過是這樣。

他們掃蕩開始後,就一路壓的八路的部隊滿世界的倉皇跑路,到後期皇協軍幹脆和日軍分開行動,說好的在解兵莊彙合,結果過了三天時間,平一田帶着的大野中隊不僅沒來,反而有八路的零星部隊出現,他們圍困了解兵莊,說平一田所在的大隊已經被他們擊潰、包圍了,讓皇協軍投降。

折返喊話讓皇協軍人心惶惶,當天就有人做了逃兵,三個連長一商量,決定連夜派人到關廟據點求援,這才有了王守成出現的一幕。

山崎尤介聽罷,心裏還是不怎麽相信的,但他還是決定将人帶進據點向兩位中隊長請示。

“不可能!這裏的八路隻有一個連!怎麽可能會是大野中隊的對手?”

和山崎尤介想的一樣,聽到王守成的彙報後,兩個鬼子中隊長都不相信,一人甚至抽出了指揮刀,壓在了王守成的肩膀上,王守成吓得哭了起來,賭咒發誓說自己絕對沒有欺騙太君,這時候另一個僞軍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喊着說:

“是八路軍獨立團的偵察連!俺想起來了!這裏的八路得到了獨立團偵察連的支援!對,包圍我們的八路,自稱是偵察連步什麽排的!”

“步偵排?”山崎尤介下意識的問。

“對對對,就是步偵排,”慌忙插話的僞軍急切的點頭,帶着心悸說:“太君,那幫子八路太兇了,打槍就跟子彈長了眼睛似的,一槍一個,要不是俺們張連座給了重賞,俺們才不敢出來呐!”

獨立團、偵察連?

這猶如重磅炸彈一樣,瞬間就讓這兩個小鬼子的中隊長狂喜起來,上次的掃蕩,獨立團在重兵包圍中突圍而出的事已經讓第一軍成笑話了,而且還被他們的偵察連連長刺殺了兩位大佐,再加上以前獨立團的種種“血債”,鬼子内部對獨立團的懸賞可謂是驚人!

僅僅這兩名字,就讓這兩個鬼子的中隊長失去了理智:隻要能幹掉或者重創偵察連,那就是軍功,那就是榮耀!

兩人将報信的僞軍們趕了出來,在屋子裏商量了起來。

“平一田閣下肯定是被偵察連拖住了!雖然不願意承認,那支那人的獨立團偵察連,的确是一支勁旅,以偵察連加上這裏活動的一個八路軍連,确實可以拖住大隊長。”

“我們必須增援大隊長!”

“對!必須增援!否則大隊長就有麻煩了!”

“但我們誰去?”

兩個鬼子中隊長因爲這句話,同時露出了好鬥的神色……

他們……誰去?

留守的兩名鬼子中隊長,終于通過有了決定,然後一個鬼子中隊離開了關廟據點,在冒死前來報信的僞軍不情願的帶領下,前往了解兵莊。

本來其中的一名鬼子中隊長建議通知河源城裏的駐軍,讓其派援兵過來協助防守關廟據點,但卻被另一名中隊長拒絕了,他認爲這樣會有損平一田中佐的名譽,區區兩個連的八路軍,如果因此而大動幹戈,這會像笑話一樣,所以鬼子最終沒有向河源駐軍請求戰術指導,隻是加強了關廟據點的戒備程度。

當然,鬼子即便在關廟據點隻留下了一個中隊的駐軍,他們也是非常自信的——在他們看來,哪怕是獨立團傾全團之力來攻,他們也有足夠的工事支撐到援兵到來,更何況他們尚未接到獨立團聚兵的消息,八路軍大隊人馬攻河源的可能,非常的小!

……

解兵莊。

諸多的“僞軍”正在不遺餘力的加強着村内的工事,時不時的還有人打上兩槍,就像是這裏還依然爆發着戰鬥一樣。

一名2連的偵察兵快步趕了回來,朝趙大志彙報:“連長,連長,鬼子到下馬坡了!”

真正的僞軍早就被收押了起來,穿着僞軍軍服的則是偵察連和2連的戰士,當然,這裏還混着不少僞軍,但都是被八路軍嚴加看管的,用程光的話說,這就有備無患,如果鬼子派人來查驗,這些二鬼子的存在,會讓鬼子吃下最後一枚定心丸的。

“到下馬坡了?”趙大志神色一緊,馬上下令說:“讓偵察連的同志檢查下咱們的布置,被讓鬼子瞧出破綻來!”

“是!”

随着趙大志的要求,偵察連這邊派出了多個小組,開始檢查陣地。

鐵蛋則帶着突擊排的戰士和精心挑選出的六十多個僞軍呆在了一起,這顆“定心丸”本身也不怎麽安全,縱然要用到他們,可也不能掉以輕心!

免得關鍵時候反戈一擊,未傷敵先傷己!

下馬坡距離解兵莊隻有不到十五裏,對于急行軍的鬼子來說,隻有不到一小時的距離,很快解兵莊就出現在了來援的鬼子眼前。

鬼子小隊抵達時候,先遣的偵查分隊已經偵查完了這裏的情況,向鬼子中隊長彙報說:“中隊長,周圍隻有少量的八路精銳在活動,他們的槍法很準、也很狡猾,我們損失了四個勇士也沒打死一個。”

“少量?”鬼子中隊長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怒道:“八嘎,這些皇協軍都靠不住!”

他自以爲是的認爲:八路軍在和平一田大隊長所帶的大野中隊交戰時候,派出了小股部隊來牽制解兵莊的皇協軍,皇協軍傻乎乎的被拖住後,不僅沒有去支援大野中隊,反而傻乎乎的派人到據點求援!

“說!你們過來求援的時候,這裏有多少八路?”鬼子中隊長怒氣勃勃的質問王守成。

王守成忙說:“很多,很多的八路,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沖破了八路軍的封鎖的。”

“你撒謊!”

這句話讓王守成和程光他們爲之色變,但鬼子中隊長并沒有多想,反而繼續呵斥着說:“這裏根本隻有八路的少量部隊,你們根本就沒認真的偵查這裏的情況!”

聽到鬼子中隊長的話後,程光心中松了口氣,卻叫苦着說:“太君,當時八路躲在外面不斷的開槍,他們的槍法可準了,我們的兄弟一露頭就死,我們哪曉得這裏會是八路的少量部隊在活動啊!”

“哼!”

鬼子中隊長冷哼一聲,情知這是皇協軍的狡辯,但鑒于絕大多數的皇協軍都是這個鳥樣,他也懶得追究,隻是怒道:“帶我們進村!”

裝僞軍的程光則點頭哈腰的說:“太君,要不我先去通知我們長官?讓我們長官出來迎接太君?”

王守成吃驚的看了程光一眼,忙低下頭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但他心裏暗暗責怪:八路長官啊,人都被鬼子砍頭了,去哪才能給鬼子變幾個長官出來?

“哼!少來這套,帶我們進村,我倒是要看看,吃着帝國軍饷的皇協軍到底是怎麽辦事的!”鬼子中隊長還以爲這是要通知連的僞軍,好做好蒙混準備呢,根本就沒想到這是程光故意打消他的疑慮,果然,在最後的這段路程中,這名鬼子中隊長再也沒整别的幺蛾子,隻是在臨進村子的時候,他拿着望遠鏡打量了下裏面忙碌的僞軍。

望遠鏡中掃到了一些熟面孔以後,鬼子中隊長再沒多想,帶着部隊進入到了村子當中。

隻是,在路過陣地的時候,這名鬼子中隊長疑心了起來——往常隻要他們經過皇協軍跟前,絕大多數的皇協軍都會停下手中的活,報以點頭哈腰的态度,可這一次,他經過的時候,那些忙碌的僞軍,竟然沒有一個人動彈。

鬼子中隊長疑惑,生面孔太多了,在關廟據點和這個營的僞軍呆了三個多月,他們盡管高高在上,極少理會那些皇協軍,可總是和大多數照過面的,可現在放眼望去,這些忙碌的僞軍中,他竟然沒有一個熟面孔!

生面孔!

他突然一個激靈,不止如此,就是跟着王守成的幾個僞軍中,熟面孔也隻有兩三張!

“上當了!”

鬼子中隊長冒出這個念頭後,一股涼氣瞬間遍布了周身,他不動聲色的想要縮回去,指揮部隊突擊,但程光一直用餘光注視着鬼子的中隊長,看到對方突然一頓後,刻意放緩了速度,程光就猜想,一定是鬼子發現了什麽。

這時候絕大多數的鬼子還沒有進村,但程光不敢賭,他毫不猶豫的就舉槍扣動了扳機,一顆子彈直接貫穿了鬼子中隊長的腦袋。

槍聲就是命令!

無數還在假裝忙碌的八路軍戰士,立即拿起了身邊的武器,衆多隐藏起來的戰士,紛紛冒頭,對着鬼子開火起來。

鬼子也懵了,亂成了一團。

山崎分隊。

在聽到槍聲後,山崎尤介就果斷的摁着小田裕也趴了下來,在槍聲中山崎尤介連滾帶爬的找到了一個掩體,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起來。

原本見了他們就像哈巴狗一樣的皇協軍,突然搖身變成了殘暴的殺手,舉着槍對着他們毫不留情的開火起來。

“皇協軍叛亂?”

山崎尤介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皇協軍裝備了大量的漢陽造,而這些皇協軍使用的,全都是三八大蓋。

“八路!他們是八路!他們是……偵察連!”

身邊幾個部下連哼都沒哼就倒下了,準确的槍法山崎尤介馬上意識到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不是皇協軍,是八路,而且還是八路軍獨立團的偵察連!

賊喊捉賊啊!

山崎尤介瞬間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膽大包天的八路,竟然僞裝成了皇協軍到據點求援,然後把他們全帶進了地獄。

“白癡一樣的混蛋啊!”山崎尤介心中咒罵着自己的中隊長,在八路的火力壓制下,他不得不舉槍瞄準起來,和穿着皇協軍軍服的八路對射起來,對射中山崎尤介看到小田裕也像個二傻子一樣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馬上爆喝。

“裕也!快躲進來!”

但小田裕也明顯是吓壞了,子彈在頭頂不斷的掠過的場景,和他想象中的戰場完全就是兩個樣子,而且他從沒有想過,戰場上皇軍會被敵人包圍、伏擊,到處響徹的槍聲讓他腦海中一片的空白,哪怕是聽到了山崎尤介的喊聲,小田裕也也沒有動彈。

就仿佛卷縮在地上,大地母親會給他無限的安全感一樣!

直到一枚手榴彈在距離他不願的地方炸開,沖擊波從他身上碾壓過去後,小田裕也才反應過來,但他早就忘了訓練中的動作,徑直站了起來後,居然狂奔起來,好在小田裕也狂奔的方向是山崎尤介的掩體,在掠過的時候被山崎尤介一下子撲倒在地。

“混蛋!你瘋了嗎?拿起你的武器,和他們打!”山崎尤介爆喝着将小田裕也的背着的步槍拿了下來,丢在了小田裕也的身旁。

這聲爆喝好像喚醒了小田裕也一樣,他才慌慌張張的拿起了槍,可訓練時候的種種這時候都被小田裕也抛到了一邊,他隻是一個勁的拉栓、開槍,甚至空擊了好幾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沒了子彈。

就在小田裕也慌張的上子彈的時候,八路軍已經展開了分割,一隊隊精悍、善戰的八路沖進了鬼子的陣地中,将兩百多鬼子分割成了四五塊,然後一塊一塊的消滅起了裏面頑抗的鬼子。

戰鬥一開始就被程光幹掉了首腦、接下來就是高強度的激戰,鬼子根本來不及重建指揮體系,各小隊都是各自爲戰,面對八路軍有序的切割和殲滅,并沒有翻騰出多少浪花來。

山崎尤介看到本小隊被切割成兩塊後,就意識到要遭了,他想找小隊長桃山太郎,建議突圍撤退,卻發現桃山太郎被切割在了另一邊。

再看看八路軍切割他們的兵力,山崎尤介熄滅了找桃山太郎的心思,咬牙對僅存的部下下令:“小田、蒼井、青木、吉村,我們從北邊突圍!”

“突圍?”

部下們遲疑起來,理智告訴他們,突圍比死守能多一點活下去的可能,可吉村卻表示沒有命令,不能突圍。

“傳不來命令了,我們必須趕回據點通知友軍,不能上八路的當了!”山崎尤介找了個借口後,吉村也猶豫起來,再看看不斷穿插的八路軍,他最終同意了山崎的想法,隻剩下五人的分隊開始突圍,山崎尤介命令青木走在前頭,青木遲疑了下,沒敢違抗山崎的命令,但卻順手把年輕的小田裕也拉了過去,由兩人一起打頭。

山崎看到後沒有吱聲,而雄心萬丈的小田裕也,也沒意識到青木的惡意,反而和青木,朝着八路軍封鎖的陣地沖了過去。

……

王守成的運氣很不錯,他原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盡管他做好了死去的準備,可在死亡的危機來臨前,他還是感受到了刻骨銘心的恐懼。

“跟着我!”

就在這時候,裝成二鬼子的程光一把将王守成揪了起來朝王守成的耳朵大吼起來,王守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跟在了程光的身後。

然後,他就見識到了什麽叫兵王!

程光拿着三八大蓋,卻連瞄準都不做,随手一槍總能打中一個對他們舉槍要射擊的鬼子,就像是到處長了眼睛一樣,三十多米的死亡天塹,他卻愣是帶着王守成沖了出來,沒有被暴怒的鬼子撕成碎片。

沖出來後,程光将一條步槍丢給了王守成,說:“你守在這裏,沒問題吧?”

“沒……沒問題……”王守成慌張的回答。

“嗯,我相信你沒問題,”程光朝這個用事實證明了自己還是個中國人的漢子笑了笑,說:“等打完這些鬼子,我請你喝酒。”

這次能把一個鬼子中隊騙來,眼前這人功不可沒,程光是發自内心的感謝對方。

“行啊長官!”王守成喜笑顔開,他這一刻無比的想告訴自己的弟弟,看,我不是漢奸了,我還和八路軍的長官一道喝過酒的。

“我們不興叫長官,你可以叫我同志,程同志,嗯,我希望你以後還能叫我程連長。”程光拍了拍王守成的肩膀,随即轉身投入到了激烈的戰鬥當中。

而王守成,則在心裏默默發誓:程同志,你就瞧好了吧,我王守成就是搭上這條命,也不會讓日本人從這裏過去。

随後的戰鬥中,王守成像一枚釘子一樣釘在了這裏,和周圍的兩個八路軍戰士組成了一個鐵三角,對着鬼子不斷的壓制,看着抽不出手的鬼子被他們打的哭爹喊娘,三人紛紛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王守成第一次聚精會神的開火,戰果不錯,王守成估計至少有三個鬼子被他給打死了——以往恐懼到了骨子裏的鬼子,沒想到這麽輕易的就成了他槍下的亡魂,王守成越打越振奮,就仿佛前面有十萬鬼子他也能一個個全都撂倒一樣。

他的超高命中率讓旁邊的戰士大爲佩服,贊道:“同志,你們偵察連就是牛!這槍法絕了!”

王守成聽到後,朝說話的戰士露出了笑意,卻沒有解釋自己的身份,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偵察連這三個字,加到自己的身上,是那麽的榮耀、那麽的好聽。

就在快要收尾的時候,一撥鬼子朝這邊陣地撲了過來。

“想跑?沒門!”

打上瘾的王守成越發的自信了起來,對着打頭的一個鬼子就扣下了扳機,對方應聲而倒,但剩下的鬼子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在身後兩人跪姿射擊掩護中,快速沖了過來。

三十多米的距離,瘋跑的鬼子讓鐵三角的三人幾次開火都落了空,眼看着鬼子将近,兩名戰士低吼一聲,插上刺刀就撲了出去。

王守成見到這一幕後,沒有任何的猶豫就插上了刺刀,緊跟着迎了上去——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面對敵人主動的進攻,卻是那麽的無畏和果敢。

“殺!”

雙方刺刀拼殺在了一處,王守成迎上了一個鬼子,交手中卻看到了鬼子那張稚嫩的臉龐,他封印的記憶像是被打開了一樣,浮現出前年埋掉的那張年輕臉頰。

關鍵時候,王守成收回了捅向對方的刺刀,改爲槍托砸在了身上,這名年輕的鬼子兵痛的蜷縮在了地上呻吟起來。

王守成回看了一眼,忍住了補上一刀的沖動,迎上了最後一個鬼子。

沒想到對方是熟人,是山崎尤介,一個在王守成看來,挺不錯的日本人。

“王桑?”山崎尤介看到王守成後也是震驚,印象中這個人總是那麽的膽小,甚至都被人笑稱爲“膽小田鼠”,他沒想到在自己突圍成功之際,這個膽小如鼠的皇協軍,竟然擋在了自己的跟前。

“山崎太君?”王守成下意識的叫出了太君兩字,但腳步卻沒有退縮,反而跟進了一步,他說:“山崎,你今天走不了了!”

“王桑,你一定要爲難我嗎?”山崎尤介遑急的說:“我隻想回家!”

“可你們讓多少中國人無家可歸?讓多少中國人失去了家?”王守成怒吼起來,挺身、突刺。

刺刀碰撞的禅那,王守成像是打破了多年的心魔似的,再也沒有了常伴塔身的畏縮和謹慎,隻剩下了一往無前的勇猛和善戰。

山崎尤介也懵了,他沒想到膽小田鼠竟然這麽能打,而且還是瘋狂的以命換命的打法,他不想死、不想血灑這片大地,所以,他總在關鍵時刻收了手,可是越拼山崎越着急,他嘶吼:“王桑,放我一條生路!我不想殺你!”

“沒門!老子現在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王守成驕傲的說着,繼續突刺。

兩人拼殺的非常慘烈,爲了活命,山崎尤介最後不顧一切的開始和王守成拼了起來,以傷換傷的打法下,雙方同時傷了腿部,王守成卻得意的笑了起來,山崎尤介則發了狂,不顧一切的和王守成死拼,但關鍵時候卻被王守成虛晃一下,刺刀擦着王守成的衣服穿了過去,而王守成則一刺刀紮透了山崎的肺葉。

山崎看着紮透了自己的刺刀,斷斷續續的說:“我……我隻想……回家……”

王守成沉默,接觸到的鬼子中,他覺得山崎人很不錯的,可……

可他見多了鬼子的兇殘,他知道,站在這片大地上的鬼子,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啊!

“是你們……在這裏做的惡,你們……憑什麽回家?”

王守成低聲對着掙紮的山崎說着,山崎不理會王守成的話語,用最後的氣力扭頭看着一個方向,那裏……有他的家。



一聲清脆的槍響後,王守成卻像是被巨錘擊中一樣,轟然倒在了地上,他強翻過麻木、劇痛的身子,看到那個被他槍托打倒在地的稚嫩鬼子兵,正舉着袅袅冒煙的槍口對着自己。

王守成露出了一絲的笑容,他低聲說:

“報應啊……報應啊……”



又是一聲槍響,目光中稚嫩的鬼子兵的腦袋上炸出了一朵血花,一個渾身傷痕累累的戰士撲了過來,“同志,同志,你沒事吧?”看到流血的傷口後,戰士瘋一樣的想堵住流血的傷口,卻始終無濟于事。

王守成說:“你看……我像漢奸嗎?”

戰士一愣,然後瘋狂的搖頭,死命的搖頭,“你不是漢奸,你是英雄!你殺了好幾個鬼子,你是英雄!”

王守成笑着,眼前又出現了那張稚嫩的臉龐,又出現了一個村子的冤魂。

他感覺他在飛,他飛到了那個洞裏,看到了一個墓碑,他飛到了埋葬稚嫩八路的地方,卻看到了那裏有花兒正鮮豔的綻放。

……

戰後,程光拿着一壺酒,坐在王守成的屍體旁。

腦海中卻回想起去關廟時候的對話。

“長官,你看我能當八路嗎?”

“長官,你說我現在棄暗投明,算不算起義?”

“長官,我表現好了,是不是能當八路了?”

“長官……”

程光默默的将自己的軍帽戴在了王守成的頭上,一杯酒倒在了王守成的身旁,他輕聲說。

“這杯酒……敬你!”

程光怅然的坐在諸多的墳頭前,一壺酒已經空了。

此役,可謂是空前的大勝,兩個鬼子中隊全軍覆沒,一個僞軍營盡數俘虜,可是,數次戰鬥下來,偵察連還是二連依然損失不小,盡管比起鬼子的戰損,他們的損失可謂是微乎其微了,可眼前五十八座墳頭,依然讓程光心情沉重。

他最後坐在了一個墓碑前,墓碑上寫着:八路軍戰士王守成之墓。

“老王啊,答應請你喝酒的,你看,我沒忽悠你吧?”程光低聲說:“其實……我說的請你喝酒,是帶你去我們團部,讓我們團長陪你喝一頓酒,你啊,值那一頓酒。”

“都說蓋棺定論,你看你的墓碑,你現在有臉去見你們老王家的列祖列宗了嗎?”

“放心吧,我會尋到你弟弟的,會跟他說的,你不是漢奸,你是一個英雄!你是八路軍的英雄!”

程光輕聲的說着,風聲呼呼的刮過,像是老王激動的回應。

……

盡管殲滅了兩個中隊的鬼子,但程光心中依然憋着一團火,久久不能熄滅的熊熊烈焰!

屠殺了張壩子村的真正元兇,15步兵大隊的三上小隊,卻依然還在關廟據點中逍遙。

三上小隊隸屬村上中隊,這次去關廟據點“求援”,程光朝思暮想的村上中隊,成了留守的一方,也令程光沒能爲張壩子村報得血仇。

可接連兩個中隊覆沒,鬼子就是再傻,也肯定知道情況不對,再想騙村上小隊處據點,難!

程光靜靜的坐在村口,遙望着張壩子村的方向,趙大志找上程光,說道:

“我去集結人馬吧,2連集結起來,有300多号人,再加上你的偵察連,小四百号人,還拿不下隻有一個中隊的關廟據點嗎?你要是還不放心,咱們把老沈喊來,老沈的五連聽說繳獲了一門意大利炮,咱們可以試着打下關廟據點!”

程光搖搖頭,說:“攻堅……損失太大了。”

他是真的想給張壩子村那些無辜的村民報仇的,爲那個村子男女老少457名村民報仇雪恨,祭奠那些不甘的靈魂,可是……

“我不能拿戰士們的命去開玩笑,關廟據點太難打了,碉堡、永固陣地和炮樓數不勝數,沒有重火力平推,沒有一整天的死啃,拿不下來。可從河源縣城到關廟,鬼子援兵頂多三個小時就到,我們沒足夠的時間……”

程光歎着氣,拿下關廟據點,強攻不行的話,隻有智取。

可是,不管是從特戰的角度還是指戰員的角度,軍事冒險都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進行的,畢竟沒有哪個敵人是傻子,冒險的軍事行動,很容易導緻前期的積累和勝利都化爲烏有,所以程光熄滅了繼續用計的想法。

趙大志理解的拍了拍程光的肩膀,誠懇的說:“老程,你放心吧,三上小隊就交給我了!隻要有機會,我就是拼得沒人了,也要把狗日的三上小隊一個不留的吃掉,祭奠被他們所屠殺的村民!哥哥向你保證!”

程光看着自家的老連長,半晌後,說:“謝謝。”

“自家人,謝什麽?再說了,這是國仇!老子作爲八路軍,哪有不給咱們的老百姓報仇的道理?”

趙大志并沒有程光接觸過的三位直系領導的個人魅力,不管是鋼七連的高城還是老A的袁朗,亦或者是現在的團長李雲龍,都有一種難言的個人魅力。

可趙大志沒有這種魅力,甚至論帶兵的能力、指揮打仗的能力,他都算不得優秀!

可是,像趙大志這樣的幹部,卻是這個時代最樸素的八路軍幹部的縮影,他們懂得大道理,打仗的時候也身先士卒,他們不畏犧牲、不怕困難,敢于和鬼子作戰到底!而且,他們滿是人味,盡管他們堅持着原則,卻收攏着戰士們的心。

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堅貞、他們忠誠!

程光默默的擁抱了下趙大志,可惜他不善言語,并不能用煽情的話來感激趙大志。

“我明天就回去。”

“明天走?這麽急?”

“團裏,有些事得處理下了。”程光含糊的說着,但趙大志卻從程光的話中,感受到了刻骨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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