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寨山下,晚上七點。
程光帶着偵察排的人已經來到了黑雲寨的山下,天色已經黑了,程光已經吩咐人去查探山寨的虛實了。
二十分鍾後,前去偵查的士兵回來了。
“排長,黑雲寨除了幾個守衛,其他人都聚集在了大堂裏面,似乎在辦什麽集會,裏面吵吵鬧鬧的,我們班長就在裏面。”
程光聽完後思考了一下,說道:“他們的武器配置如何?”
“一共四個守衛,一人手裏拿着一把漢陽造,大堂裏面不少人都是大刀和長矛,手槍和長槍大概在二十支左右,班長被他們圍在了中心,不太好營救。”
武器配置很差啊,不過被圍在了中心,萬一被誤傷了那就完了。
二十支槍,說多不多,說少不說,想要安全的拿下還是有些困難的。
上百名土匪,要是有個五層都可以收編的話,自己隊伍的實力将會翻番的增長啊,這些人不能全殺了。
“這樣,你們馬上到山門集合,看到我潛入進去之後把守衛偷偷的解決了,隻要槍聲一響馬上沖進來,我們是要收編這幫土匪的,不能全殺了。”
程光下命令道。
“是!”
對于程光的命令他們沒人反對,因爲排長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這是鐵蛋班長說的。
對于自家排長,他們已經認爲是‘神’了,這點小場面根本不是問題。
而且他們也知道排長的意思,收編是主要目的,然後是爲了鍛煉隊伍,殺人那也是殺鬼子,一窩土匪他們還看不上。
這次就相當于他們的結業考試了,要是裏應外合的配合,下次的行動就是鬼子了。
和絕大多數的土匪寨子一樣,黑雲寨地勢險要,沒有熟人帶路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大山深處的寨子。
這要不是他們抓了鐵蛋,還真的一時間難以發現啊。
程光帶着人來到了外圍,黑雲寨的防衛做的還不錯,在寨子外圍就有一條防線,進去還有一道防線,再加上周圍都是崇高的險峻山峰,這裏是真正的易守難攻,即便能攻下,也得拿大量的人們去填。
今天晚上确實是一個機會啊,下次就沒有了,看來鐵蛋在裏面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迷住了這幫土匪,有點本事啊。
可惜這中險峻的地勢并不能阻擋程光,趁着天色黑了下來,程光敏捷的穿過了土匪的防線,摸黑鑽進了黑雲寨中。
黑雲寨的兩道防線上的警備力量還算有模有樣,但寨子裏面亂七八糟的根本不像樣子,這種亂對程光來說反而是最好的掩護,他很快就找到了燈火通明的議事廳。
可能是水浒看多了,黑雲寨的土匪也傻乎乎的挂着替天行道的大旗。
當然,黑雲寨在窮人中的口碑還算湊合,可土匪畢竟是土匪,在昨天調查的時候,程光就發現大當家謝寶慶還算講究人。
但綽号山貓子的二當家梁二虎,就不是好鳥了,是出了名的能搶婦女。
這梁二虎動不動就把婦女搶到山上,做自己的壓寨夫人,而等着自己膩味、又有新的目标後,他就把人賞給手下。
靠着這一手,梁二虎在山寨中的影響力不小,手下有一幫死忠,而這個二當家就是殺害和尚的兇手,所以收編的時候,二當家一系的人一個不能留,渣滓一群。
程光很快就來到了大堂的附近,而謝寶慶等人正在和鐵蛋互相的喝酒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鐵蛋的這次受傷的上面,鐵蛋這個時候朝上看了一眼,然後發現了一個影子,頓時眼眶微縮,但是馬上恢複了正常。
那道身影他永遠都記得,是自己的排長。
排長來救自己了,那就更不用怕了。
“簡單地說,有人想收編你們,但又覺得你們中害群之馬不少,得清理下,”鐵蛋輕笑說:“你看,從我來就注定要刀兵想向的,所以,我不介意。”
他剛才已經看到了程光的蹤迹,現在已經勝券在握了,自然敢大大咧咧的攤牌了。
鐵蛋有恃無恐的樣子讓謝寶慶心裏沒底,但他想不出在自己的寨子内,對方憑什麽有恃無恐,二當家山貓子也是如此想的,正尋思怎麽探探底呢,議事廳的頂子突然炸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山貓子跟前。
山貓子下意識的揮拳,卻被人輕易的蕩開,随即眼前一黑,整個人已經失去了知覺。
謝寶慶在變故突生的時候,就做想掏槍,但他剛剛舉起槍,就看到擊昏了二當家的神秘人已經撲到了自己跟前,謝寶慶暗道來得好,便揮拳迎了上去。
二十多年前,他還沒有落草的時候,一身武功就在當地小有名氣,後來殺了仇人全家落草爲寇後,沒有落下武功,可以說論能打,整個黑雲寨無人是謝寶慶的對手。
但他沒想到,驟然一交手,他就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力量,那哪是拳頭、胳膊啊,分明是一根精鋼築的鐵棒!
謝寶慶大駭,就像退卻,不料對方反進一步,一肘子就擊在了謝寶慶的肩上,随即一個箭步就到了謝寶慶的身後,一抹冰涼就從謝寶慶的脖子上傳來。
這一切僅僅在電光石火間發生,等其餘土匪反應過來後,二當家已經昏迷在地,大當家已經被人劫持。
“不許動!”
“放開我們大當家的!”
“放人!”
土匪們這時候才持槍對準了活捉了他們大當家的神秘人,神秘人正是程光,面對十幾隻黑洞洞的步槍槍口和駁殼槍槍口,他怡然不懼,甚至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從容到冷漠的拿着刺刀,繼續對着謝寶慶的脖子。
沒有激動、沒有畏懼、沒有興奮!
謝寶慶心裏發涼,這到底是什麽人?
他做土匪二十多年,見過一口氣砍死了十九個人的兇人,見過對着自己的大腿紮刀子不皺眉頭的狠人,也見過連命都不要就爲争一口氣的瘋子,可是,像這樣面對威脅毫不在意到漠然的人,他沒見過!
相比程光的冷漠和淡然,鐵蛋就嚣張多了,面對衆多的槍口,他大咧咧的走向了二當家的位置,大咧咧的坐下說:“你們是不是傻啊,沒看到這是人質嗎?要是放開人質,還不得被你們剁碎了喂狗?我進來的時候可是看到了,你們這有幾條狗養的是膘肥體健。”
“拿人肉喂得狗吧?呵!水浒傳看多了吧!你以爲你們是小日本啊?”
“我謝寶慶光明磊落,從不幹這種事沒天良的事!”謝寶慶當即反駁。
“看來我錯怪你了……”鐵蛋聳肩:“不過,你就不能讓我錯怪你一下嗎?”說着,他一跺腳,腳下的山貓子發出了一聲悶哼——這貨在裝暈,想撿槍呢,但被鐵蛋發現了。
此時越來越多的土匪湧了進來,面對直接控制了山寨兩大頭目的兩個兇人,土匪們群情激憤,不斷叫嚣着讓兩人放人。
砰
有土匪鳴槍後威脅兩人:“放開我們大當家和二當家!要不然,今天咱們魚死網破!”
“不,魚會死,網不會破,”鐵蛋像極了大反派的樣子——他可能就是照着程光訓練他們時候的樣子在演,“忘了說了,你們是魚,我們兩個是網!”
“兄弟,你們有什麽要求就說,沒必要弄得刀兵相向,我謝寶慶落草二十多年,從來都是一口吐沫一顆釘!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謝寶慶故作淡定的說。
鐵蛋笑了笑沒說話,反倒是程光說話了:
“梁二虎必殺!其餘人,根據情況處理,完了收編你們。”
“不可能!”謝寶慶毫不猶豫的回複:“今日個大不了魚死網破,我這有幾百号人,你們殺了我謝寶慶,一樣走不出這黑雲寨!我黑雲寨上下幾百号好漢,隻有站着死,沒有跪着生!大不了我謝寶慶今天完蛋,但我死了,你們兩個,一樣完蛋!”
“好漢?”鐵蛋笑了起來:“殺人放火的好漢嗎?”
程光則說:“在我眼裏,他們和那些鬼子,沒區别。”
“聽到這位爺的話了嗎?”鐵蛋悠悠的說:“你們可能以爲自己殺人如麻、無惡不作,是人裏面的強人,是站着吃肉的那波人,所以覺得你們是好漢?呵呵,你們想錯了,土匪的天就這麽大,就跟井裏面的癞蛤蟆一樣,總以爲這天就這麽大!”
“其實,你們在我們眼裏,就是一群隻會欺負老百姓的蛀蟲!”
鐵蛋一把抓起二當家的腦袋,面對二當家滿是仇恨的目光,輕笑一聲,狠狠的摁着磕在了地上。
“知道爲什麽我們就2個人敢打收編你們的主意嗎?因爲……”鐵蛋慢悠悠的撿起了二當家剛才掉落的駁殼槍,當着所有激動的土匪的面,将槍口對在了梁二虎的腦袋上。
土匪們激動的持槍指着鐵蛋,不斷警告鐵蛋不要胡來,而被槍口指着的二當家,更是有恃無恐的吼:
“開槍啊!有種打死老子!”
砰!
槍響,一個碩大的血洞出現在了二當家的腦袋上,随即二當家腦袋一歪,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腦袋砸落在了地上。
“因爲在我們兩個眼裏,你們一群人,幾百号人,就是一群肥羊!”
說完大門被踹了開來,偵察排的人在二牛的帶領的下拿着微沖就沖了進來,與這幫對峙着。
看到突然闖進來的人,這些土匪分成了兩波,一波對着外面,一波對着程光和鐵蛋。
這就是程光的底氣所在,一幫沒見過世面的土匪而已,他程光會在怕的?
現實不是水浒傳,也不是臆想中的世界,有軍人殺紅眼了敢拖着敵人去死,有軍人爲了民族大義、爲了國家和使命,敢和敵人去同歸于盡,而往往叫嚣着最兇的土匪,卻不敢這麽敢。
有無數的軍隊面對強敵成建制的死傷殆盡,有無數的軍人平時沉默寡言,關鍵時候卻敢拼上一切——可從古至今,有成氣候的土匪嗎?
有面對屠刀不皺眉頭的土匪?
有面對強敵成建制死傷依然不改其心的土匪嗎?
或者有,但或許有的那些人中,很多人都是憑着心念,如義氣、如報恩、如忠義等等,但這樣的人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驕傲!
而真正驕傲的人,是不會被一個不懂得掩飾的卑鄙小人所驅使的。
所以在黑雲寨,哪怕是二當家有挑釁謝寶慶的實力,但他依然隻能屈居二當家,因爲他所依仗的那波人,大部分和他一樣,都是些徹頭徹尾的壞人、小人和賤人,而這種人中,永遠不可能出現爲了别人而犧牲自己的人!
少了二當家的就是爲了殺雞儆猴,這幫土匪眼高手低,隻會欺負弱者,偶爾去打秋風的時候還是對付僞軍。
“長這麽大,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看,他讓我開槍的,對吧?”鐵蛋笑眯眯的說着,一群臉色有些發白的土匪,色厲内荏的看着鐵蛋慢悠悠的走向他們,卻下意識的退了幾步。
他們怕了!
鐵蛋見狀,不由張狂的大笑起來,笑得這些土匪羞愧,笑得這些土匪無地自容。
自認爲是好漢,他們大口吃肉喝血,大肆劫掠殺人放火,他們時常說着頭掉了不過碗大的一個疤,他們叫嚣着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是,當死亡真的籠罩了他們的時候,他們怕了。
他們慫了!
程光看着這一幕,臉上露出了笑容,鐵蛋這個家夥跟了自己這麽久,終于成長了啊,假以時日也是能夠獨當一面的。
謝寶慶閉上了眼睛,剛才的這一幕,他看得太清楚了,他知道,黑雲寨的士氣徹底的沒了——心氣神沒了,那就真成一鍋粥了。
程光推開了謝寶慶,将刺刀收了回去,謝寶慶站在離程光四五步的地方,明明可以輕易躲進自己人群中,可他沒有退,因爲沒有退路了,大門被一幫兵給堵住了,退無可退,望向這兩個如野人般的狠人,沉聲問:“敢問諸位是何方神聖?”
栽了!
栽大跟頭了,翻不起來了!
謝寶慶心中歎息,看這兩人滴水不漏的行動,明顯是還有後手的——能毫不猶豫的将自己推開,顯然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就憑魚死網破的那堆手雷嗎?
還是别有算計?他不願意認命,所以想探探底,然後根據情況再做反應。
“這算是摸底嗎?”程光坐在了謝寶慶的椅子上,椅子上鋪着一張不知道多久了的虎皮,看似顯得威風霸氣,但坐上去并沒有舒适的感覺,也有可能是山裏的皮匠不過關吧。
“是。”謝寶慶毫不猶豫的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