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同情地搖搖頭，重重地歎了口氣，問道：“後來，你怎麽會進了千牛衛，并當上了首領？”
虎敬晖喘了口氣，接着說道：“後來，突厥犯邊，朝廷征兵，我應征入伍，改蝮姓爲虎。因我作戰勇猛，屢立戰功，積功升至檢校豹韬衛将軍。後武則天南苑閱兵，稱我勇武過人，将我擢升至千牛衛中郎将。”
虎敬晖對着狄仁傑說道：“大人，您是我一生中最欽佩的人。死在您的手裏，敬晖毫無怨言，隻是，臨死前，我想知道，您是怎麽想到我是‘蝮蛇’的？”
狄仁傑長歎一口氣，說道：“還記得在大柳樹村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嗎？”
虎敬晖點點頭。
狄仁傑說道：“我被雷聲驚醒，從炕上坐起來，伸手從炕桌上拿起水碗，一道閃電發出一陣短促的光亮，我發現水碗裏有一些細細的渣滓。
我又拿起喝水碗，借着窗外閃電發出的光亮看着……”
李元芳好奇地問道：“那水碗裏的渣滓是什麽？”
狄仁傑道：“蒙汗藥！當時，隻有我們三個。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你們當中的哪一個給我下了藥，于是，我悄悄走到外屋。
敬晖躺在床上，而元芳卻不在房間。于是，我懷疑是元芳。”
李元芳笑道：“原來我還被大人懷疑過！”
虎敬晖好奇地問道：“那麽，大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狄仁傑說道：“真正讓我對你起疑的，是風兒。”
狄仁傑歎了口氣，聲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嗎，在我内心深處，把你、元芳都當作兒子看待。我實在不希望，那個歹毒冷血的殺手‘蝮蛇’會是你們當中的一個。”
李元芳長歎一聲。
狄仁傑接着說道：“但是，我心裏還抱有一線幻想，也許這一切并不是你做的。因爲，我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于是，昨天夜裏我找來了一位關鍵的證人——張老四。張老四開始時不敢說是誰當時威脅他在公堂上反水，但在我的再三保證下張老四才告訴我，是你，虎敬晖。”
狄仁傑深爲遺憾地說道：“與張老四的一番交談，令我徹底打消了對你的幻想。于是，我和元芳、狄風定下了這條捕蛇計。
首先我們料定，你一定會前去刺殺劉金。
所以，我讓元芳和狄風假裝去小連子山，然後在轉回來等你，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派了一個假蝮蛇來迷惑我們，但元芳認出了這是假蝮蛇。
于是我讓元芳扮作劉金的樣子，果然你來了。”
虎敬晖長歎道：“我還派了假蝮蛇去當疑兵，令你們以爲蝮蛇死了，我才好下手，沒想到……”
狄仁傑點點頭，長歎一聲：“假蝮蛇死後，我還抱有一線希望，希望是我們錯怪了你。但現在，我失望了！”
虎敬晖慢慢地低下頭，輕聲道：“從前，我曾經認爲自己是最聰明的。可現在我明白了，我錯了。栽在大人手裏，敬晖心服口服。”
狄仁傑問道：“敬晖，我該怎麽處置你？”
虎敬晖說道：“大人，我想告訴您的是，這件事的始末緣由，敬晖都清清楚楚。但是，如果您想從我嘴裏得到真相，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我勸您還是盡早殺了我爲好。”
狄仁傑說道：“我不會逼你的。”
虎敬晖感動地說道：“謝大人。”
狄仁傑聽完虎敬晖的一番話後站起來，緩緩踱步着。
良久，狄仁傑收住了腳步：“如果我現在殺了你，那是名不正，言不順。
可如果我将你押解回京，皇上定會将你千刀萬剮，讓你受盡折磨。
你助纣爲虐，公然與朝廷作對，雖罪該萬死，但其情可憫。
你……走吧。”
虎敬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大人說什麽？”
李元芳愕然道：“大人，這，這怎麽行？”
狄仁傑笑了笑，說道：“今天，我之所以沒召衛士前來，就是留下了一個退步。但是，敬晖，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虎敬晖的驚訝已難以用言語表說，顫聲道：“什、什麽事？”
狄仁傑正色道：“你走後，絕不能再協助歹徒，興風作浪，更不可濫殺無辜，禍害百姓。”
虎敬晖慢慢地低下了頭，沉聲道：“我答應。”
狄仁傑點點頭：“就沖這三個字，我放你走。我知道，你是條血性漢子，希望你惜言如金。”
虎敬晖擡起頭，還是難以置信地說道：“您真的要放我走？”
狄仁傑長歎一聲：“你我共事一場，我沒有什麽可送給你的。隻想告訴你一句話：世上有很多比報仇更值得做的事情。你去吧！”
淚水滾過虎敬晖的面頰，他強忍着疼痛，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大人，您……珍重！”說着，他站起身來，怅怅地走出門去。
程光這個時候說道：“虎将軍，我知道安排襲擊我的人是你。”
狄仁傑馬上說道：“風兒，你......”
程光馬上說道：“叔父，我知道你的打算，但是我也有話想說。”
虎敬晖原本邁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了，說道：“狄兄弟，要是你想要報仇的話現在就可以動手了。”
“叔父，讓我和虎将軍單獨待一會。”
程光說道。
狄仁傑想了想，回道：“好，元芳，我們出去。”
等到狄仁傑和李元芳都出去後，程光對虎敬晖說道。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有問題，隻不過沒有證據，哪怕說出來，依照叔父的性格也不會相信，所以我才會獨自尋找證據，沒想到的是居然讓你起了疑心，安排人去殺我。”
“這麽長時間的明察暗訪，加上表面露出的疑點，讓我确信你背後的那個人是誰，是金木蘭，也就是失蹤的翌陽郡主，對吧？”
虎敬晖大驚失色，說道：“你，你，你怎麽會知道？”
程光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的遠比你知道的多，對于你的遭遇我十分的同情，也知道翌陽郡主想要取當今皇帝而代之，所以才有了這些事情的發生。”
說着程光歎了一口氣，說道：“從古至今，也隻有當今聖上一位女皇帝，能夠輔佐高宗皇帝達到如此的地步，可想而知當今皇帝的手段。”
“沒想到的是，居然會有一位李唐皇族之人想要取代她，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暗中行事就落了下層，還勾結外族對百姓加害，你就不會想一想這樣的一位皇帝登基到底會對整個天下造成什麽樣的影響？難道又要重現五胡亂華嗎？”
“終究隻是做夢而已，沒想到你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幫助翌陽郡主做到如此的地步，你的腦子呢？一旦兩國開戰，首當其沖受到傷害的是誰？是百姓，你知道嗎？現在的大周再也承受不了戰争的傷害了。”
“沒想到王皇後的後人居然如此的短視，爲了一個女人居然想要葬送大唐的江山。”
程光說到這裏情緒十分的激動，對着虎敬晖就是一頓亂噴，“太宗的後代居然就是如此之人，當年太宗對于外族是怎麽做的？嗯？這個女人居然還好意思想要當上皇帝，簡直丢盡了太宗的臉。”
“好了，就說這麽多，剩下的你好好的想想吧，不送。”
說完，程光一甩手，離開了房間。
虎敬晖一臉痛苦的聽完了程光的話，他這才明白自己到底做到是什麽，蹒跚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