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趙啓年的辦公室,他想了一下。
這個特殊時期,正是“清倉庫”,“清賬目”的時候。
真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廠裏的領導都得倒黴,特别是已經提前知道的趙啓年。
回到三車間,便看到一群人圍在之前的新設備前。
之前的劉宗偉和高源兩人也過來了。
其他人看到周小川進來,看了一眼也沒有在意。
來到近前。
李向陽看着半天才回來的周小川,便低聲問道,“你上個廁所怎麽這麽久?鬧肚子了?”
周小川同樣小聲的回了一句,“哪裏,剛剛有事呢!”
看着沈科長正在啓動機器,他便小聲問道:“怎麽回事啊?”
“哦,沈科長昨天不是去找廠裏要翻譯嗎?”
“是啊,怎麽了,沒要到嗎?”
李向陽聞言點了點頭,“現在全國很多廠都缺翻譯,肯定是優先重工業的。至于咱們紡織廠,說是等着吧!”
說完歎了口氣,“鬼知道等到啥時候!”
周小川聞言點了點頭。
現在我們的工業基礎薄弱,肯定要優先重工業啊。
随後衆人便看着沈科長和劉宗偉兩人,在那裏調試着。
這年頭調試一個機器都得冒着政“治”風險。不得不說真的太坑了。
“轟……”
機器發動起來,隻見上面的梭針、劍杆在來回交叉晃動着,形成一個個有規律的動作。
而沈念飛則是在開關旁邊,随時等着出問題的話,好關閉電源。
衆人看了一會,見沒什麽問題這才松了口氣。
沈念飛三人則是在旁邊不停的商量着。
過了一會,沈念飛便将機器給關了。
關機。
上紗錠。
不上紗錠,怎麽可能測試出機器的使用方法呢。
三個人正在不停的在機器上面挂線。
“轟…”
“啪嗒……”
可惜機器剛剛啓動沒有多久,裏面的線便斷了幾根。
“娘的,小鬼子也真是的,這機器改變那麽大幹嘛!”劉宗偉在旁邊有點不滿。
這台新的機器和之前的比較,改變的非常大,特别是挂線的軌道多出來不少,關鍵還不知道是幹嘛用的。
“行了,你也别埋怨了,再試試吧,就是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紗錠。”沈念飛看着機器上斷了的紗錠也是一陣心疼。
這要是斷一次他倒不是很心疼,但是看這情況,還不知道要斷多少根才能正常運轉。
高源也在旁邊點點頭,“放少一點的線,試試。”
“科長,我感覺這根軌道孔是不是要用上。不然不可能造出來留着看的吧。”李向陽指着機器上的一個導軌孔說道。
而且上面還有其他很多的零件都沒有用上。都空在那裏,仿佛隻是一個裝飾而已。
沈念飛看着他指着的孔,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也知道,但是怎麽用,用哪裏?我們也不知道啊。”
其他人聞言都是沉默了一下。
之前機器啓動,他也在用意念觀察了一下。
其他的先不說,裏面有個導軌槽居然安裝反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最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提了一下,“沈科長,這機器是不是裝錯了。”
說完,指着其中一根導軌槽說道:“這個運轉的方向好像有點問題。”
沈念飛聞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這設備是我們三個一起裝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其他人也是好奇的看着他。
而劉宗偉和高源兩人則是露出一臉的不滿,這設備組裝有他們兩個的份,這意思不就是說他們兩個幹活不認真嘛?
周小川聞言指着兩顆螺絲定位孔。“你們看一下,這個定位孔的倒角一大一小。但是你們用的螺絲都是小的。”
說完,他便看向了沈念飛。
沈念飛聽到一半看幾人都看向自己,便催促着周小川:“繼續啊。這個導軌槽是我裝的。”
周小川聞言尴尬了一下,不過他還是繼續解釋道:“這個導軌槽,看上去前段和後端一般大小,但是還是有些區别,隻是區别不是很大而已。”
“每次運轉的時候,都有一些輕微的撞擊聲音。”
沈念飛聽到周小川的話,将機器重新啓動,耳朵貼在旁邊安靜的聽了一會。
随後他趕忙回到了小房間。
從裏面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木頭盒子。
随後他小心翼翼的從裏面拿出來一個東西。
遊标卡尺。
而且還是國外貨。
難怪這麽小心,這東西制造起來不難,我國漢代就有銅卡尺,隻是精度很低。
沈念飛拿着卡尺在兩邊量了一下,随後這才擡起頭來看着周小川,“不錯,好樣了。是我弄錯了。”
随後對着旁邊的劉宗偉和高源說道:“來,把機器重新拆了。”
高源在旁邊狐疑的問道:“科長,這兩邊誤差這麽小,确定錯了嗎?”
這麽大的機器,要是拆了,重新裝可是很麻煩的。
“錯了就是錯了。咱們改就好了,就怕知錯不改。”
高源兩人聞言隻能重新拆起來設備。
周小川本來想說還有一個地方是錯的,但是感覺沒必要了。
一個是因爲那個地方用肉眼看不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錯的大螺絲就用在上面了。
這要是再不能發現,那就真的沒轍了。
至于引線的走向,隻能他們自己再慢慢摸索了。
“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三個了。你們先去看看車間裏的設備别停了下來。”
其他幾人聞言便向着車間裏走去。
“周小川,你還真的挺厲害的啊。不但聽了出來,還敢說出來。”趙穎在旁邊小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要是我,我都不敢說。”
吳斌聽到趙穎的話,有點不贊同:“這有什麽,我們要虛心承認錯誤,毛**他老人家就說過:人不能沒有批評和自我批評,那樣一個人就不能進步。”
“這句話,不但體現在思想上,還體現在做事上。”
蔣俪俪和陳愛娟兩人,則是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來到地方便看到梅姨正在那裏幹着活,趙穎見狀趕忙偷偷的小跑離開了。
等她離的遠了這才輕輕拍拍自己的胸口。
蔣俪俪兩人則是跟在後面。
………………
梅姨看着幾人過來,便笑了笑,“忙好啦?哎,小川,你……”
周小川見梅姨開口,知道她想說什麽,立馬岔開話題,“梅姨,聽說您在廠裏,小道消息是這個?”
說完比劃了一下大拇指。
梅姨聞言咧着嘴笑了笑,說話有點謙虛,“那倒不至于,隻是聽的比較多了而已。”
不過看表情可是一點也不謙虛啊。
随後看向周小川,“怎麽了?是不是有哪家中意的姑娘,告訴你梅姨,讓姨給你做主。”
聽到她的話,周小川趕忙解釋,“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問,這幾天廠裏丢布的事情怎麽樣了?”
“哦,你說這事啊,沒找到。”梅姨說完,又不在意的說了一句,“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麽樣?拿他們也是沒有辦法啊!”
聽到梅姨的話,周小川愣了一下,這意思是知道是誰幹的喽。
沒這麽厲害吧。
“梅姨,聽您這話的意思是知道是誰幹的?”周小川試探的問了一句。
梅姨聞言,也沒有多想,不在意的說道:“嗨,這還用猜,估計倉庫的王二杆子和他幾個兄弟呗。”
說完這才感覺不對,便解釋了一句:“這也都是猜測,當不得真。不過這幾個孩子也是個苦孩子。”說完她也是歎了口氣。
周小川不知道對方說的二杆子是誰,肯定是外号或者小名。
“梅姨,您給說道說道呗。”周小川又在旁邊慫恿了一句。
對方聞言,一邊将紗錠放在機器上,一邊對着幾人說道:“哦,這四個小子,父母都因公殉職了。本來有撫恤金日子過的還可以,這不是都陸陸續續成年了嘛。
沒撫恤金了。
老大分配到保衛科,老二去了倉庫。
哥幾個從小吃的百家飯長大,家裏缺個管教的。本來不用幹活就能拿到錢,現在要幹活不習慣。
就變得整天遊手好閑,好吃懶做。
以前小偷小摸的,廠裏也沒辦法從嚴處理。畢竟是他們爹娘是廠裏的第一批人,也是因爲廠裏才犧牲的。也算是功臣後人。”
“可惜了,虎父犬子啊!”
周小川聽着暗叫,好家夥,一個倉庫保管員,一個保衛科。這要是湊一起,确實很難防的住。
“那老三和老四呢?”周小川又問了一句。
“廠裏給了工作了,不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跟外面的一群二流子整天攪和在一起。”
梅姨說完擺擺手,“算了,不說這個了,畢竟沒人抓到。傳出去也不太好。”
周小川聞言點了點頭。
一個不知道算不算是一個線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