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上空。
那漆黑的天空上,本該出現的太陽早已被夢境隔絕。
此刻,在漆黑的夜空上,卻有極光一般夢幻的色彩在浮現,然後夜天變成了鏡面一般,倒映出了一個破碎的城市。
那是羊城。
無數人擡起頭來,看着這無法形容的絕世奇觀。
一些站在樓頂的,拿着望遠鏡的人,甚至能夠看到天上倒影中,在同樣的位置,正對着自己,竟也有着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但那倒影中的他們,沒有在看着自己。
鏡像與現實,被割裂了。
那些鏡中的人,此刻也沒有虔誠的跪倒在地,他們隻是在行走,就像是自由的行者,在用軌迹,書寫着混亂。
沒錯,至極的自由,就是混亂與無序。
有空洞而寂靜的呢喃自那本不該有聲音的地方傳來,竟引起了世界的回應,在物質之中,都傳頌起了詭秘的禱詞。
當世界颠倒,鏡像之城對立,那接受禱詞的神明,又在何處呢?
這一刻,有人聽到了。
他們聽到了低沉似發自肺腑又在喉嚨裏滾動,彙在口腔裏咀嚼的邪惡之笑。
那笑聲,又像是巨大的魔物在漆黑的深淵中震翅,一切一切,一顫一顫。
那應該是笑,那必然是笑,那……不能不是笑聲。
當所有人都擡起頭來。
人們向着地平線,向着天地之間看向遠處,投去視線。
一個比城市更大的月亮,竟然長在了城市之間。
它在不可能出現的夾角中硬生生的塞入,讓物質的世界,發出了凄厲的慘叫來。
那感覺,就像是把一頭牛塞進了貓的肚子裏,卻沒有把貓的肚子漲破。
并且不管從那個角度看去,這尊明月都是即處在城市的中心又處在世界的盡頭。
即便你從城市絕對的中心去看也一樣,你隻會看到它在比中心更中心的位置,在你無法觸及,卻又知道它在何處的位置。
物理的空間,被位格的重量壓倒了,整個世界都在向它沉沒,都在不可避免的流向它去。
但它對世界不感興趣,它也沒有吞沒世界。
人們将很快認識到,那不是單純的一個天體。
因爲那月上,有一道紅線,緩緩張開。
它……它是……它是!
人類,終于明白了何爲蟲豸。
理解了被用瓶子抓來裝着的小蟲,被一隻眼睛湊到瓶口觀察的感覺。
這一刻,有火焰自虛無中誕生,像是瀑布一般,在城市的上空流淌,流入城市,點燃城市。
火焰照耀。
自混沌中似乎有什麽,在蠕行而來。
在月上,自月中,蠕行而來。
一種比古老還更加古老的氣息,彌漫天地之間。
龐大與詭秘,便是祂的代名詞。
人類對最龐大之物天然的恐懼,那深植于本能中的恐懼,此刻被喚醒了。
那無關力量,甚至無關位格,就是渺小本身所自帶的臣服!
人們這一刻,再不能像人那樣立于地上,若不是跪倒在地,那就是一個個如同野獸一樣蹲伏顫抖。
這其中,甚至包括唯物局的人們,三階,甚至四階,此刻都像是一隻隻狼狽的狗,趴在地上,連語言也無法回想的,嗚咽着。
天空中,血雨灑落。在那鲨魚老爺子構建的主場中,無論是那位忏悔會的五階,還是鲨魚,都直接被壓到了地上。
月亮,高高在上。
鲨魚,這位老人,眼睛赤紅的看着天空,這是何等的屈辱啊?
人類。
這個自認爲脫離了獸類的種族,又被打回了原型。
是啊,何等的屈辱。
鲨魚老爺子,魚水,他們每一個人都赤紅了眼睛,呼喊着那兩個字!
唯物。
神明,還沒有到來!
他們若是這時候便屈服,那一切才是真的屈辱。
沒有像狗一樣死在跪伏在地的守護者,沒有這樣的探員。
“唯……物……”
鲨魚老爺子,終于說出了語言,找到了爲人這個東西的錨定。
他不再屈服于那古老之下,他……站了起來。
“唯物……”
魚水,第二個站起。
是的,第三個祭壇,物質界的祭壇,還尚未點燃!
那蠕行而來的祂,不得真切的坐标。
他們一起攙扶着,緩緩的走向了祭壇!
隻要抽離這一座祭壇,隻要破壞那種重疊接引的狀态,那麽也許就可以進而破壞掉其他兩座祭壇。
那彌漫天地之間,比古老更加古老的氣息,此刻也無法阻攔這些瘋子。
然後是其他四階,三階,他們都站了起來。
他們站在了祭壇上,甚至沒有餘力去管還沒有牧首的遺留,開始收攏整個祭壇。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離開……”
“離開!”
果然,随着他們對于祭壇的掌控,那倒影中的城市也在緩緩變得暗淡,似乎就要從新沉入鏡界之中。
那蠕行的龐然大物,也動作變得僵硬起來,似乎就要重回沉眠。
……
在這地下深處,封印的深處。
那頭顱已經停在一處封印之前。
那是唯物局鎮壓最可怖封印物的秘儀,幾乎和文明粘連在一起,基本在文明尚未激活之時,都是無法度過的天塹。
但那頭顱不需要去激活。
他隻需要将那被迫沉睡之物,喚醒就足夠了。
于是,他向着那封印之物邁動了最後一“步”,他的嘴裏,還叼着那顆血紅的眼球。
黑暗之中,那沉睡的門,頓時顫動了一絲。
那猶如森白色大理石所鑄造的人高之門上,刻着一對擁有百眼的巨人浮雕,那兩個浮雕彼此對立,互相凝望。
此刻,随着新鮮眼珠在近處出現,它們都有了活過來的迹象。
在這扇門上,刻着這樣一段話。
【敬上此中祭品,獻給偉大的▋▋▋▋▋,祂是門,亦是門匙,更是看門人!】
這扇門,隻差一點就要複蘇了,隻差那麽一點。
也許隻需要那一顆眼珠,再靠近一點。
那頭顱想要向着它移動。
可JK已經到了他的身邊,此刻怒目喝道:“休想!”
她一錘砸下。
将那頭顱砸爆!
已經到達極限的頭顱不過在做最後的掙紮,潛入收容所本身就讓他幾乎死去。
他明知JK伸手一撈就可以将那眼珠抓住,卻還是用力的将它吐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