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暄妍提議石頭剪刀布,當然不是認真的。
涉及數十億元的超級大工程,自然不能這般草率。
她之所以這麽說,同樣不是童言無忌,而是要讓雙方冷靜下來。
“父皇曾說,世間之事,貴合而不貴争。合則兩利,争則兩敗……”
她看向徐爾鬥。
“三舅,白雲鄂博的鐵礦倘若交給徐工運營,能否招募到足夠的礦工?能否完善交通運輸?”
徐爾鬥剛想要拍胸脯,随即察覺到了不對。
當他沉思一番之後,不禁冷汗涔涔。
他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
那就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無論如何,相比起徐工集團,山工集團才是西北之地的地頭蛇,必然和本地勢力盤根錯節。
如果徐工集團搶走白雲鄂博的鐵礦項目,他們隻需要随便搗搗亂,都能讓徐工集團欲仙欲死。
不要以爲徐工集團在朝中有人,徐爾鬥又是皇親國戚,這些人就不敢。
最起碼白雲鄂博遠在大漠之中,荒蕪一片,什麽都需要從外界輸送。
而白雲鄂博的外圍全是西北之地,很容易就能将項目攪黃。
最起碼開礦最需要的礦工,肯定要從山陝之地招募。而沒有本地政府配合,徐工集團休想招募到足夠的礦工。
本地政府必然和山工集團穿一條褲子的。
白雲鄂博的巨大利益,本地政府怎能不眼饞?
沒看茅元儀和汪喬年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看似事不關己,但實際上就是對山工集團最大的支持。
見随着自己的點破,難住了徐爾鬥,左暄妍卻轉向山工集團的代表鄭華成。
“鄭總,如果白雲鄂博的項目交給山工集團,你們能保證生産效率嗎?”
在鄭華成要大包大攬之前,左暄妍補充了一句。
“你不要忘了,徐工集團可是全國最大的蒸汽機生産商。”
隻一句話,鄭華成頓住了。
白雲鄂博深入大漠,格外荒涼,想要建成适合居住的地方基本不太可能。從外界輸送資源,成本之高也令人望而卻步。
最好的解決辦法,那就是大規模應用機械,以代替大量的人力。
而最好的機械,當然是蒸汽機。
問題是,帝國最好的蒸汽機生産産商就是徐工集團。
秦洛、栗美芝的團隊就是和徐工集團合作的,剩餘的蒸汽機生産商也是從這兩個團隊得到的授權。
隻需要這兩人一句話,山工集團将一台蒸汽機都買不到。
而沒有蒸汽機,怎麽開發白雲鄂博?
雙方隻看到了白雲鄂博的巨大利益,卻完全忽視了自身的缺陷。
此時被左暄妍點醒,徐爾鬥和鄭華成這才意識到,雙方可以不是對手和敵人。
“合作,如何?”
都是商場上的人精,思想轉變的非常快。
當徐爾鬥提議後,鄭華成立刻伸出了手掌。
“合作愉快。”
白雲鄂博的巨大利益,一家是絕對吃不下的,徐工集團和山工集團合作,才能開發出最大價值。
從頭到尾,左夢庚都一言不發,坐視左暄妍表演。
說實話,閨女的做法讓他驚豔不已。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居然懂得雙赢和多赢的道理,能夠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保持清醒。尤其是能夠在親人和外人面前注意維護國家利益,一碗水端平,已經遠超許多高級官員了。
“鄭成功那小子在西域吃了不少沙子,你想要看他,就先出發吧。”
經曆了這件事,讓左夢庚意識到,女兒已經長大了。或許不需要留在自己身邊,可以獨自面對風霜。
他的這個決定,可是讓左暄妍高興壞了。
她回去之後趕緊召集小夥伴們,生怕左夢庚反悔,當天就跑了。
有兩個營的警衛跟着,除非遇到大規模的敵人襲擊,否則幾乎不存在任何風險。
至于漂泊在外,會不會吃苦,左夢庚就不在意了。
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
從小到大這些孩子們就在磨砺中成長的,他們經曆過的考驗,是外界完全無法想象的。
既然能夠在沂蒙山裏單獨對抗赢了正規軍,那就意味着他們具備了遨遊天下的能力。
左暄妍等人脫離了禦駕,徹底開始撒歡了。
他們從包頭一路向西,到了銀川之後,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沒有逆着黃河走,而是翻越賀蘭山,進入沙漠。
左暄妍想要去白亭海看一看。
她曾多次聽父親說,這座湖泊對于治理沙漠的重要性,甚至到了心心念念的程度。
不實地看一看,怎能了解西北的情況?
這一路的行程可想而知,着實讓大家吃夠了苦頭。
等到他們站在冰天雪地的白亭海湖邊時,以至于讓這裏的守軍懷疑是盜匪。
“湖泊現在的狀況如何?”
左暄妍問的很細緻。
守在這裏的連長王成有點懵。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皇長女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要不是仔細查看了印信、文書,還有警衛隊背書,他都要先打再說了。
而且左暄妍居然比他高了一個頭,盛氣淩人,很有威嚴。特别是蹲在身邊的兩頭大老虎,更是讓人呼吸不暢。
“截止到目前爲止,湖泊的面積擴大了五百平方米。上遊減少了用水,對這裏的生态恢複幫助很大。”
左暄妍的眼中,白亭海雖然全是冰雪,但已經能夠看出波瀾壯闊的氣勢。
這說明駐守的官兵們很努力,因此才有這樣的成績。
不過她注意到,這些官兵們的模樣基本都很滄桑。
“你們的日子過的如何?”
王成渾然沒有想到,皇長女居然會關心他們的生活,不由得心裏一暖。
“除了環境艱難一些,物資十分充足,沒怎麽受苦。”
但左暄妍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想家嗎?有沒有得知家裏的情況?”
說起這個,不少人的眼中全都濕潤了。
“這裏太遠了,一年半載的能得到一封家書。想家嘛,當然想的。上次小蔥頭的娘生了病,他卻回不去,足足哭了好幾天。”
王成說起來很尋常,但左暄妍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天晚上,她就着煤油燈,寫了一封長長的建言書。
這份建言書她沒有交給左夢庚,而是提交給了統帥部和中樞。
皇家長女,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亮了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