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端着酒碗,行走于兵将中間,說的話铿锵有力,人人耳聞。
他決定了,要對清軍出手。
而他這個決定,一開始令不少人反對。
許多人都認爲,應該放任清軍和國防軍兩敗俱傷,本方從中漁利。
畢竟當初帝國就是這麽幹的,才導緻大順煙消雲滅。
可梁越卻強硬地否決了。
尤其是在襄陽屠城的消息傳來後,梁越就一意孤行。
但是今天,在武關城下,他的話激起了所有将士的同仇敵忾。
是啊,大家夥都是漢人,怎麽能放任鞑子來去自如、燒殺搶掠呢?
涼軍占領武關、商州,擋住了清軍的退路。
顯然,清軍要想從此經過,絕對不會容易。
“平西王,由你爲全軍先鋒,吳克善、尼堪、瓦克達、石廷柱、葉臣、劉之源、李國翰全部歸你麾下。”
阿濟格如同老虎一樣,盯着衆将。
“此戰必須大獲全勝,打開通道。事關我大清氣運,誰要是敢胡作非爲,本王隻好摘了他的腦袋。”
“末将聽命!”
原本得知要聽命于吳三桂,滿清衆将全部氣憤不已。此時卻全都被吓住了,紛紛乖順了起來。
唯獨吳三桂面無喜色。
他又哪裏不知道,阿濟格和多铎将最重要的一仗交給他,表面上是信任,實則是怕他尋機跑了。
這樣逼着他沖鋒在前,除了拼死效命做炮灰,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阿濟格和多铎也不想想,他吳三桂如今還有其他的路可以選嗎?
當初在山海關的時候,帝國都沒有接納他。
現在他成了天下人人唾罵的大漢奸,落到帝國手中,絕對是明正典刑的下場。
清軍上下也知道情況緊急,能不能回到關外必須得拼命了。
三天後,吳三桂率領滿漢蒙十一萬大軍沖到武關城下,立刻就展開了進攻。
武關自古就是秦楚咽喉,夾在崇山峻嶺中間,唯此一路。
不打下這裏,就沒有辦法進入關中。
而且因爲地形狹窄,沒有多少迂回餘地,隻能打呆仗、硬仗。
石廷柱也是拼了,愣是在累死了三千民夫的情況下,及時将紅衣大炮送到了陣前。
生死攸關的時候,吳三桂也不節省,下令大炮對着武關内外狂轟亂炸。
梁越在武關前面部署了七道防線,将地面挖的壕溝縱橫,甚至還在許多壕溝中引入了河水,絕非人力能夠通過。
在吳三桂的嚴令之下,清軍士兵從馬背上下來,徒步開始進攻。
他們從附近的山上砍下來大量的竹子,編成竹排,搭在壕溝上面通過。
步兵旁邊必然伴随着弓箭手和火槍手,利用火力優勢壓制涼軍。
涼軍有地形優勢,加上箭術和火槍不如清軍,幹脆由蒙古人在後方采用箭雨覆蓋。
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箭雨了,不求準頭,隻求壓制。
梁越還把僅存的十五門火炮部署在了武關城牆上,對着進攻的清軍不停轟擊。
可這時候就體現出青銅炮的不足來了。
口徑太小,因此威力有限。
盡管打的很準,可小小的鐵球炮彈在地上滾了幾下就失去了勢能,造成的傷害并不算很大。
相反清軍的紅衣大炮猛烈轟擊之下,許多壕溝、矮牆、工事都被砸塌,許多涼軍士兵都被掩埋其中。
用了三天的時間和兩千餘人的傷亡,吳三桂将武關的外圍掃清。
接下來要面對的,就隻剩下一個武關關城了。
隻要攻下武關,後續的商州等地絕對擋不住清軍。
對于這個進展,阿濟格和多铎十分滿意。
“大哥,不能再打下去了,兄弟們死傷太重,有不少人都膽寒了。”
蔣朝雲面色凝重,向梁越勸谏起來。
“那些蒙古人有些不穩,隻怕明日一旦情勢有變,他們會撒腿跑掉。”
趙四烈也通報了不利的情況。
涼軍中的察哈爾蒙古騎兵算是戰意最差的一部分。
當然了,他們要是能打,當初也不會被黃台吉從河套攆到青海,又被從青海趕出來了。
可梁越明白,如此重要的戰事當中,要是有一部穩不住,很可能會變成全局的災難。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呵呵,誰說我要和鞑子在這裏拼命了?後面都準備好了沒?”
蔣朝雲肅穆不已。
“遵照大哥之令,所有百姓都遷移走了。有些地主士紳不聽話,小弟也……”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令梁越很是高興。
“做得好。這些地主老财最是奸惡不過,當初陛下敗的那麽快,就是這些東西吃裏扒外。”
趙四烈聽說不用硬抗了,終于舒心。
“哼,此去關外千裏迢迢,我看這些鞑子吃什麽、喝什麽?”
原來梁越在武關的阻擊戰隻是一個幌子。
一邊拖延清軍的同時,他早已派遣人馬奔赴陝西各地,将百姓和物資搬遷一空,妥善藏匿起來。
隻一個目的。
堅壁清野,什麽都不給清軍留。
清軍想要從陝西回關外,路上沒有補給,下場可想而知。
得知後方布置完成,梁越一聲令下,涼軍趁着夜色撤離了武關。
吳三桂第二天清晨知道情況,殊無笑意。
“告知給兩位王爺吧。接下來的路程,各位将軍,需要做好過苦日子的準備。”
果不其然,他們從此一路西進,路上什麽都沒有碰到。
沒有人煙也就算了,就連遇到的河流都被投放了死屍,水井也被填死。
清軍悶頭趕路,頂着毒辣的太陽,又熱又渴,但卻不敢多喝水。
因爲喝光了就沒有了,非得渴死。
五天後,吳三桂趕到西安城下。
隻一眼,他就渾身冰涼。
偌大個西安城門戶洞開,任憑出入。
可是不管城内城外,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道路上都蒙了一層灰,不見腳印,說明許久沒有人走動了。
這裏,竟然變成了徹徹底底的空城。
随後趕來的阿濟格和多铎也被吓住了。
回家的路,還有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