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做事,從來都是顧頭不顧腚。
原本拿出全部的力氣對付流寇,就隻能放任夏國發展壯大。
後來又準備拿出全部的力氣對付夏國,結果卻忽略了對滿清的防範。
以至于清軍破關而入,放眼四顧,任憑馳騁。
在豪格之後,多爾衮率領左翼軍也順利破關而入。
兩路兵馬密切配合, 将周邊地區橫掃一空,甚至還打到了山海關的大門外。
清軍曆次入寇,目的都非常明确。而且一次比一次規模大,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
清軍出現在山海關的背後,讓關甯軍上下全都吓壞了。隻能緊閉城門,小心防守, 完全顧不上解救京師。
尤其在這個時候, 黃台吉更是親自率領兵馬從北面壓迫過來。頗有兩面夾擊, 攻略遼西走廊的意圖。
但很顯然,這隻是清軍的虛招。
吓住了山海關内的明軍之後,清軍掉頭南下,一路打到了通州,并且在這裏完成了會師。
隻要再向西前進一步,就能打到京師城下。
京城中早已風聲鶴唳、地動山搖,所有人都驚慌無比。甚至開始收拾家當,準備逃亡。
崇祯急的五髒俱焚,卻又無可奈何。
單憑城中的老弱病殘,無論如何都擋不住清軍的兵鋒。
幸好就在這個時候,盧象升趕到了。
他率領宣府、大同、山西總共一萬九千兵馬,馳援到了京師城下。
這支生力軍的到來,總算是讓崇祯長出了一口氣。
安頓好了兵馬之後,盧象升披麻戴孝, 獨自去見了崇祯。
“盧愛卿,可有禦敵之策?”
崇祯宛如溺水之人,将盧象升當成了救命稻草。
畢竟這是目前唯一一支可戰之兵, 寄托了他所有的希望。
盧象升的臉色卻很難看。
“臣之麾下遠道而來, 疲憊不堪,糧草不足。兼之兵力有限,實在難以獨立抗擊東虜精銳。爲今之計,隻有固守國都。以待八方合圍,則尚有取勝之機。”
聽到盧象升如此謹慎,崇祯的臉色黑的能夠滴出墨水來。
楊嗣昌在一旁頓足哀歎。
“遼東來報,黃台吉兵臨城下,關甯軍一時片刻無法啓程,如之奈何?”
現在大明手中的三股軍事集團,除了盧象升之外,其餘的全都被牽扯住了。
崇祯倍感壓抑,嘗試着問道:“盧愛卿,不知可否奪回通州、打通漕運?”
盧象升好懸當場吐血。
“陛下,雖然如今局勢艱險,但萬萬不可自亂陣腳。臣之兵馬已是最後之屏障,倘若再有意外,則大勢去矣。”
盧象升和崇祯相處的時間并不長,對于這位帝王的秉性時至今日才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簡直是異想天開的典範。
都什麽時候了,能不能保住京師都尚未可知呢, 居然還想要反攻通州。
不知己、不知彼,有這樣一位帝王,難怪大明的局勢日薄西山,不停滑落了。
被盧象升頂了一下,崇祯的臉上火辣辣的,幹脆宣布退朝。
如今的大明文武,湊在一起是商議不出什麽東西的。一聽到退朝,便果真退潮一般去了。
大殿内外,隻剩下楊嗣昌和盧象升,兩個人并肩向外走去。
看着四周無人,楊嗣昌向盧象升透露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陛下已經派人前往遼東,準備同黃台吉議和了。”
盧象升大吃一驚。
“如今強敵兵臨城下,風雨飄搖。此時議和,絕非妥善之道啊。”
楊嗣昌痛苦的閉上雙眼。
“聖意已決,如之奈何?陛下這是逼着咱們,在沙場上拿出辦法來啊!”
得到崇祯的信任,主持朝政以後,楊嗣昌才赫然發現,伺候這位皇帝究竟是多麽的痛苦。
明明局勢如此艱辛,他已經在努力維持了。可這位帝王卻總覺得不夠,總是逼着他铤而走險。
這一次亦是如此。
在盧象升趕到京師之前,崇祯已經多次向他詢問退敵之策。
楊嗣昌百般勸誡,請求調動洪承疇所部北上。但是在崇祯的心目中,已經将夏國當成了生死大敵,所以堅決不同意。
楊嗣昌坦言,倘若沒有洪承疇參戰,以大明現如今手頭所有兵力,是絕對無法擊敗清軍的。
他都說的這麽明白了,可崇祯完全不聽。
就在昨日,陳新甲緊急拜會了他。
告知崇祯已經偷偷下令,讓陳新甲通知遼東巡撫方一藻,想辦法同黃台吉議和。
得知此事,楊嗣昌當場呆若木雞,隻剩下滿心苦澀。
他十分清楚,那位皇帝正在将他架到火爐上烤。
被逼到了絕境,楊嗣昌隻能找到盧象升,看看這位前線統兵大将到底有沒有辦法。
就在兩人回到内閣的時候,各種情況已彙聚而來。
遼東方面,高起潛看出了黃台吉是在虛張聲勢。心憂京師安危,他不敢耽擱,立刻率領關甯軍星夜南下,已經進駐天津衛。同時傳報京師,詢問下一步的動向。
得知關甯軍來援,這讓楊嗣昌和盧象升都長出了一口氣。
随即通州清軍的動向也傳遞了過來。
清軍已然分成兩路,一路從通州南下,直奔保定而去。
另一路清軍則從南面繞過京師,直奔易州、涞水、定興。
盧象升火速在地圖上标注出了兩股清軍的動向,同時打定了主意。
“閣老,東虜已成蔓延之勢。所到之處,寸草不留。如果任其席卷,則京畿元氣必然損失殆盡。下官打算率軍西進,無論如何都要擊敗此路之敵。至于東路之敵,還請閣老傳令高公公稍加阻攔。待下官在西線略有進展,便迅即回師,與高公公合兵一處,必能大破東虜。”
針對清軍的動向,盧象升提出了分兵的決議。
是的。
你沒看錯。
在曆史上頗具争議的分兵決議,并且扣在楊嗣昌頭上的黑鍋,全都是假的。
真正提出分兵的人,其實是盧象升。
聽到盧象升的想法,楊嗣昌本能的覺得不靠譜。
“兩地分道而馳,不能兼顧,理應慎重才是。”
他不認爲單憑盧象升自己,可以擊敗西路的清軍。說不定因爲這樣的分兵,會導緻東、西兩路全都失敗。
他的擔憂,盧象升豈能不知?
“事已至此,隻能竭力而爲,以報君王。即便馬革裹屍,亦無怨無悔。”
盧象升已經感覺到了前景的悲觀,決心死戰沙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