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的手裏出現了青銅炮,這個重要的情報傳遞到了中樞,惹得夏軍高層人人震驚。
左永憂心忡忡,似乎預感到将會有一場血雨腥風。
關于武器的保密條例,夏軍曆來十分重視。因此這麽多年來,夏軍在武器方面的優勢始終沒有被敵人追上。
雖然之前的很多武器都有流落在外,但那是戰場之上的必然結果。
從來沒有火炮級别的武器落到敵人手中。
可這一次,清軍一口氣擺出了五十門的青銅炮,這絕對是大事件。
可這麽重要的變故,在左夢庚這裏卻稀松平常的很。
“那位王公子,還真的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了。”
左永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是王蔚然送給清軍的?”
左夢庚哈哈一笑。
“你要對晉商的節操有清醒的認識才行。”
左永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這些該死的漢奸,将來一定饒不了他們。”
左夢庚早已知曉此事,自然不會有什麽情緒上的變化,他還把更多的情報告知給了左永。
“王蔚然先後從咱們這裏購買了三十門青銅炮,随後不久,山陝一帶的商人以防備流寇的名義又購買了二十多門。不出意外,清軍手中的火炮就是這麽來的。”
左永有些埋怨。
“既知這些山陝商人心懷不軌,爲何還要将此等重器賣與他們?”
左夢庚給他倒了一杯茶,笑呵呵的安撫起來。
“這些武器雖然威力無窮,可是同我軍自用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抹不平咱們的優勢。除此之外,政治上的問題遠比軍事更加重要。再者,售賣這些火炮,咱們賺了多少銀子?沒有這些錢,我軍能打這麽富裕的仗?”
左永撓撓腦殼,第一次發現政治居然這麽複雜。
還是算了吧,他隻專注于自己的領域好了。
“既然已知清軍手中有此等武器,咱們接下來該怎麽打?”
左夢庚問道:“清軍撤到哪裏了?我軍各部狀況如何?”
左永迅速進入狀态,向他做了彙報。
“北線的清軍已經停止進攻,同陸戰一師隔着臨津江對峙。對方兵力很多,我部暫時無力進攻。中線和東線的清朝聯軍已經撤到了鐵原以北,并且在山地上建立了堅固的工事。朝鮮二師被豪格打的站不住腳,已經從元山登船撤了回來。目前第五師占據了鐵原、楊口、高城一線,轉入休整,同時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左夢庚在地圖上将雙方的态勢畫出來,神情不禁微妙起來。
他發現,如今兩邊對峙的地域正處在一條著名的維度上。
那就是……北緯三十八度線。
在這條線以北,完全在清朝聯軍的控制之下;而這條線以南,則徹底被夏朝聯軍光複。
南北對峙的局面已經形成。
按照夏國高層的秘密決議,他們希望的南北分裂格局已經出現。
可問題是,如何名正言順的讓這個局面保持下去?
“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戰事停下?”
左夢庚向左永問道。
左永當然知道夏國的計劃,聞言思量半晌,卻頗爲無奈。
“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就隻有後勤補給。我軍目前向前推進了三百公裏,需要重新建立後勤基地,物資的運輸通道也需要重新梳理。可無論如何,也隻能拖延一個月,屆時依舊難辦。”
這一下,輪到左夢庚煩惱了。
他盯着地圖,十分想要尋找到一個充足的理由,能夠讓朝鮮半島的局勢停滞下來。
到底該怎麽辦呢?
他想了好久,都沒有想到辦法。
可是大自然卻給了他一個神助攻。
鐵原。
第十八團的駐地。
自從遭遇了清軍的炮擊後,第十八團就停止了進攻。同時對遭遇損失的部隊進行整編,補充兵員。
第95連連長王小慶是一個十分認真負責的人。
即便戰鬥停下來了,可是仍舊沒有停下部隊的日常訓練。
台下十年功,台上十分鍾。
這個道理,在軍中同樣适用。
要想取得戰鬥的勝利,讓戰士們能夠在慘烈的戰場上存活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訓練、再訓練,牢牢掌握所有的戰鬥技術。
王小慶從睡夢中醒過來,想要起床。
這些年的軍旅生涯,已經讓他的生物鍾固定下來,每天清晨五點必然會準時醒來。
可是這一天早上,他雖然醒了過來,渾身上下卻異常難受。
昨天還龍精虎猛的人,此時力氣仿佛完全消失。不但如此,還渾身滾燙,腦子暈乎乎的,就連呼吸都十分費力。
難道是生病了?
王小慶有些郁悶,就怕因爲自己病倒,耽擱了連裏的工作。
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交代好。
如是想着,他努力的想要爬起來。
往日裏隻需要一個鯉魚打挺就能站起,可是今天他的雙手在床上撐了半天,都沒能用上力氣。
迫不得已,他翻了一個身,從床上滾了下來。上半身趴在床沿上,這才勉強直立起來。
光是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就讓他的頭腦裏陣陣暈眩,心跳如同重錘擊鼓,令他驚懼不已。
他趕緊晃了晃腦袋,挪動着腳步向房門走去。
夏軍的軍營在布置上,連級軍官和士兵們是住在一起的,隻不過分成裏、外間。
隻要推開門,就可以讓士兵們起床。
然而今天當他将門打開時,卻看到全連的士兵仍舊躺在床上,睡得死死的。
都是十分勤快的人,怎麽今日全都懶散了呢?
他剛想要開口呼喚,迷迷糊糊的視線突然看到,最近的一個士兵臉上滿是猙獰的斑點。一個個紅彤彤的,如同雨後破土的蘑菇,但長在臉上就格外吓人了。
王小慶大吃一驚,連忙撲過去。
待到了近前才發現,臉上起了紅點兒的士兵竟然足足占了一半,而且所有的人全都面色通紅、呼吸急促,陷入了昏迷當中。
他猛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擡手摸向了自己的臉。
原本光滑的皮膚上,此時卻好似鋪滿了沙粒。
王小慶頭暈目眩,終于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顫顫巍巍的抓起胸前的哨子,含在了嘴中,然後鼓起了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