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癡迷的看着星海。
在他的眼中,那一顆顆閃亮的星,就好似蓋州衛海邊夏軍的炮火。
那一仗,給清軍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陰影。
該如何對付夏軍的炮火,已經成爲了所有清軍将領頭疼的難題。
然而時至今日,思來想去,除了構建更加堅固的坑道工事之外,實在沒有太好的辦法。
一旦清軍處于進攻的狀态,那就隻能聽天由命。
而現在清軍要進攻了。
在他的身後,數萬清軍全都半跪在地上,小心謹慎的整理着裝備。
當他們沖出密林的時候,将會像洪水一樣淹沒夏軍的陣地。
這些清軍士兵原本都應該騎在馬上縱橫馳騁,但是現在他們舍棄了戰馬,隻能靠着自己的兩條腿去殺敵。
實在是朝鮮的地形太過于逼仄,騎兵根本沒有多少用武之地。
可這些人都是滿蒙的精銳戰士,就算沒有了戰馬,也一定能夠令敵人聞風喪膽。
東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一抹暈紅的時候,清軍的火炮陡然發作。
爲了取得奇效、徹底扭轉戰局,多爾衮和豪格也是發了狠,除了親自斷後阻擊之外,還将所有的火炮都調撥給了多铎。
盡管清軍的火炮威力遠遠不能和夏軍相比,但是憑借絕對的數量,相信一定能夠出其不意。
數十門大炮突然開始轟擊,一顆一顆的鐵球飛越半空,砸進了遠方夏軍的營地。
塵土騰空而起,木牆崩摧破碎。
多铎一躍而起,長刀向前。
“全都沖上去,殺光夏狗!”
數萬清蒙聯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從高處的密林中傾瀉而下。
這種時候,沒有辦法再去計較技戰術了。越快沖進夏軍的陣營,才越有可能勝利。
每個人都清楚,一旦等夏軍反應了過來,他們将會付出慘痛的傷亡代價。
因此所有人都拼盡了全力,無視了上千米的距離。
就算他們跑過去之後力氣用盡,可就算是靠人堆,也一定能夠在近戰中打赢下軍。
夏軍的營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而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一幕十分詭異,令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終于最前方的戰士跨過了壕溝,劈碎了寨牆,搶先沖了進去。
可是看清裏面的情況,他們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下來。
呈現在清軍面前的,是完全空蕩蕩的營地,什麽都沒有。
沒有人,沒有帳篷,沒有戰馬,沒有車輛,更沒有武器。
仿佛這裏之前不是駐有數千人的軍營,而是一座鬼城。
清軍不甘心,立刻開始四處搜索。但是将整個營地都翻遍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多铎在後面聽到消息頗爲震驚,親自趕來查看,隻覺得一股郁悶之氣憋在心頭。
“究竟是誰?是誰洩露了軍機?本王要将他碎屍萬段!”
西方的山頂上,幾個夏軍偵察兵看到漫山遍野的清軍,全都紛紛擦起了冷汗。
“幸好東指的命令來的及時,否則的話咱們都得沒命了。”
“這些鞑子也是狡詐的很,居然跟咱們玩起了計謀。”
“哼,任他奸似鬼,還不是要喝總指揮的洗腳水?”
陸戰四團險之又險地逃過了一劫。
就在清軍發動進攻的一個時辰之前,柳一元的提醒十萬火急的送了過來。
聶大鵬和羅水林驚出一身冷汗,來不及再向上請示,趕忙命令全團火速收拾行裝,迅速向西撤退。
他們前腳剛走,清軍的進攻後腳就開始了。
踏着朦胧的晨曦,聽着背後驚天動地的火炮聲,陸戰四團上下隻剩下慶幸了。
“玩過的東西還可以再玩一次,那是什麽呢?”
得知陸戰四團安然撤退,又收到了左夢庚的提醒,柳一元陷入了沉思。
交戰至今,夏軍玩過什麽,是值得再玩一次的?
而且肯定是得意之舉,否則的話左夢庚沒有必要鄭重提出。
柳一元很快就想到了。
那就是江華島登陸。
正是這一手筆,徹底扭轉了朝鮮戰場的局勢。
左夢庚顯然是在提醒他,面對如今的拉鋸局面,完全可以再搞一次登陸作戰。
柳一元的眼睛凝視着地圖,夏清雙方的陣線一目了然。
整體看下來,一條從朝鮮西海岸到東海岸的對峙陣線已經形成。而且根據目前的戰報來看,雙方的力量已經達成了一個平衡,誰也奈何不了誰。
左夢庚提出再搞一次登陸,顯然就是要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
但是具體該怎麽做,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因爲江華島登陸作戰目前來看,短時間内絕對是無法複刻的。
爲了實現江華島登陸作戰,夏國足足準備了一年多的時間。如今戰事緊張,根本沒有辦法再去籌備。
更關鍵的是,夏軍的手中如今再也無法調動一個師去完成這樣的登陸作戰了。
陸戰一師在朝鮮一師的配合下,能夠守住漢陽,就算是超額完成任務。
第四師和第五師這邊面對着十多萬清朝聯軍的防守,也騰不出手來。
這麽重要的戰略決策,絕對不可能是主将随便拍拍腦袋,靈機一動就可以的。
柳一元召集了所有的将領和參謀們,開始進行讨論。
隻有這樣拿出來的辦法,才是最科學的。
“我們的兵力用到了極限,清朝聯軍那邊同樣如此。我覺得這才是殿下的真實意圖。”
随着鑲藍旗和漠北蒙古參戰,清朝聯軍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了三十萬,這絕對是滿清的全部家底兒。
但戰場的形勢大家都看在眼中,即便滿清使出了全力,也隻能維持戰線的平衡。
雖然他們策劃了針對漢陽的突襲,但是因爲夏軍反應太快,導緻功虧一篑。
如今陸戰三團和陸戰四團就卡死南揚州和河南,互相之間的距離僅僅隻有五裏,讓多铎和譚泰撞了個頭破血流。
第五師在占領利川之後,也分出了一部分兵力運動到了廣州。
如此一來,已經和陸戰一師建立起了聯系,保證了其側翼的安全。
至于南線這邊,多爾衮和豪格在沒有火炮之後,隻能采取守勢,已經無力反擊了。
在這種雙方都使出了全力的情況下,想要打破平衡,也許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氣。
可能隻是一片羽毛,就可以壓死駱駝。
一個作戰參謀的建言,令柳一元有些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