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易主,萬物競新,理應祭告天地、通禀神靈。而要祭祀,當有三牲五畜。”
年輕人的手指一一點着榻上的八人。
“三原梁、西安申、潼關張,哈哈哈,三牲有了;黃、茂、曹、章、季,哈哈哈,五畜也有了。”
他的臉色一冷。
“各位,請上祭台吧。”
八人當中,爲首的一個蹒跚跳起,指着年輕人破口大罵。
“你個小賊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不将你扒皮抽筋……”
砰……
年輕人的背後冒起一股白煙,就見那人的額頭上崩起一朵血花。
飛濺的鮮血灑的周圍幾人遍體皆是,當即吓着他們癱軟不起。
“李成謙被打死了。”
“殺人了!”
被打死的人乃是秦晉商人之首李成謙。
李家從山西大同遷徙而來,祖上李承式曾做過福建左布政使。依靠着手中的權力,家族漸漸做大做強,經過李承式、李植父子,傳到李成謙手中,已經富可敵國。
李成謙仗着手中的權勢和财富,在揚州橫行無忌、爲所欲爲,根本就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對他悍然動手,直接打死。
而看到實力最強的李成謙說被打死就被打死,其餘的七人全都吓破了膽,終于知道這片天地不再是他們說了算。
他們的命運,在山東的手中和豬狗并沒有什麽區别。
說那時、那時快,立刻有一個身穿道袍,但是腰帶敞開、袒胸露乳的家夥跪伏在地,連連磕頭。
“上官饒命,上官饒命,我季家願投誠效勞,甘爲牛馬。”
看着此人的狼狽模樣,還有臉上、脖子上的胭脂水粉印,年輕人的眼中閃過厭惡。
“你便是季寓庸?”
那人瑟瑟發抖,不敢怠慢。
“小人便是。”
此人曾經做過朝廷官員,但是此時命懸一線,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然而他的搖尾乞憐并沒有換來年輕人的寬容。
“季寓庸,你不覺得你的投降太晚了嗎?不怕告訴你,此時此刻你泰興季家的宅院,應該已經被攻破了。你季家……完蛋了。”
季寓庸聽聞,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如同爛泥一樣癱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年輕人揮揮手,背後的士兵如狼似虎的沖上去,将還活着的七個人紛紛擒拿。
在将這七人向外拖走的過程中,年輕人的話語擲地有聲。
“揚州是我山東的揚州,就要聽我山東的規矩。誰敢壞了規矩,誰就死無葬身之地。”
鈔關碼頭,望月樓。
樓外人影重重,密密麻麻,防護的十分嚴密。
樓内燈火通明,氣氛肅殺。
當中一個高台,上面站着一個五十來歲的胖子。
此人穿着一身紫紅色的绫羅長袍,看似像富家老爺,卻滿臉彪悍之氣。
台下都站滿了人,個個嚣張跋扈,佩戴刀劍,仿佛一言不合便會殺人見血。
台上的老胖子手持三柱粗香,分别向東、西、南、北各敬了三次,然後将香插在了牌位前的壇子中。
再轉過頭來時,聲如炸雷。
“什麽是規矩?我漕幫就是規矩。沒有我漕幫,一艘船也休想從運河上通過;沒有我漕幫,一粒米、一粒鹽也休想運進揚州。有人不識我漕幫厲害,那該如何?”
下面的人紛紛舉拳應和。
“殺!”
老胖子十分滿意。
“回去告訴各位兄弟,不得總舵命令,誰也不許出船。揚州變成死城、死地之日,有人就會跪下來求饒的。”
話音未落,正前方的門臉處陡然霹靂炸響。煙塵到處翻滾,碎磚、碎石、碎木帶着魔鬼呼嘯的聲響向着四周席卷。
所有擦着、碰着的人非死即傷。
高台上的老胖子被這變故吓得臉色一白,趕忙爬起轉身就跑。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望月樓内爆炸聲此起彼伏,好好一座富麗堂皇的高樓立刻搖搖欲墜,到處燃起了大火。
樓外的喊殺聲響徹天際。
那些原本嚣張跋扈、殺人不見血的漕幫幫衆,看着從四面八方沖出來的新軍士兵,還沒等揚起手中的刀槍,就被槍林彈雨橫掃一空。
一片接一片的死人終于讓這些江湖幫派明白了,什麽叫軍隊的可怕。
而在新軍面前,這些亡命之徒的抵抗和白紙沒有什麽區别。
半柱香後,新軍就沖進了望嶽樓。
凡事敢抵抗的當場格殺,沒有抵抗的當場扣押。
所到之處,人人束手,再無往日裏的威風。
一個軍官走進樓内,好整以暇,似乎在等着什麽。
他并沒有等待太久,就看到一些漕幫中人從後面跑了出來,合力提着一個肥豬一般的胖子。
那胖子的手筋、腳筋已經被挑斷了,根本無力反抗,被扔在軍官面前時激起一地灰塵。
此人憤怒欲狂,努力高昂的腦袋朝着背後的人瘋狂喝罵。
“王文钊,你這個該千刀萬剮的叛徒。老子對你不薄,你卻吃裏扒外,怕你将來不得好死。”
那人被他罵的老臉一紅,心下慌張,趕忙朝軍官抱拳施禮。
“池團長,小的按您吩咐,已經擒了陳萬亭。從今以後漕幫灰飛煙滅,再也不敢抵抗天兵。”
池團長微微一笑,贊許道:“王先生棄暗投明,識時務者爲俊傑。從今以後這運河上的事,還需要你多多幫襯。”
王文钊大喜過望,姿态愈發低了。
“小的愚蠢無能,當初着實幹了不少傻事。從今以後必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池團長指着爛泥一樣的漕幫總舵主陳萬亭,命令道:“将他拖下去,擇日公開審判。”
有士兵上前,拖着陳萬亭下去了。
這位從前跺跺腳、整座揚州城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此時還不如一頭豬。
此時,一百多裏外的泰州。
仙鶴灣的嘉樹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身爲泰州首富季家的宅院,富麗堂皇,精美華貴,令人不可逼視。
往常百姓們都不敢靠近,紛紛繞路而行。
可是今日,大炮轟鳴之下,雕梁畫棟的房屋紛紛垮塌,銅雕金鑄的大門破碎崩飛。
伴随着院子裏沖天的驚恐喊叫聲,新軍破門而入。
這裏發生的變故,所有的泰州百姓全都看在眼中。
“季家完蛋啦!”
“蒼天有眼哪!”
無數的百姓紛紛奔走,喜極而泣。
他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