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助給庫頁島的物資價值不菲,但不是免費的。
崇華和張可大返航的時候,船隊裝滿了收獲。
别的不說,光是上等的千年巨木就有數百根之多。
海上運輸木頭其實最爲方便。
隻需要拖拽在船的後面就行。
這些木頭帶回山東,經過加工全都可以拿來造船。
除了木頭之外,最多的東西就是毛皮。
如今的奴爾幹都司附近人迹寥寥,完全是野生動物的天堂。
莽古爾泰和吳将等人獵殺了數不清的動物,光是毛皮就積攢了數萬張。
還有珍珠、黃金等貴重物品,在這種地方是沒有用處的。但運回山東之後,可就非常值錢了。
還有一些貨物,是極美之地的冷水中的物産。
帝王蟹、三文魚這種後世價格不菲的海鮮,如今捕撈非常容易。
崇華和張可大特意弄出了三艘船,全部裝載這些東西。
林林總總加起來,山東支援給庫頁島的物資,遠比在這些收獲要便宜的多。
左夢庚可不是做冤大頭的人,山東所有對外援助的物資都是收費的。
庫頁島這邊如此,朝鮮也是一樣。
朝鮮甚至因爲沒有豐富的資源和錢财購買,不得不用奴隸填補貨款。
反正通過這些貿易,山東賺的盆滿缽滿。
七月到來,盛夏炎炎。
太平洋深處的季風吹拂過東南海岸,令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息。
悶熱潮濕的氣候讓左華根本無心睡眠,幹脆跑到了甲闆上,凝視着深夜當中潛伏的鄭芝龍船隊。
“鄭芝龍還不行動嗎?”
參謀一直專注于工作。
“鄭芝龍很有耐心,他就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獵手,我估計這一次荷蘭人輸定了。”
左華搖着蒲扇,看的更加透徹。
“鄭芝龍當然赢定了,可大明的損失絕對不會太小。”
參謀猶疑。
“爲了勝利有所犧牲,也是必不可免的吧?”
左華嘿嘿一笑。
“可這些犧牲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見參謀們不懂,左華指着福建沿海的地圖。
“鄭芝龍雖然如今是這一片海域最大的勢力,可他原本的身份是什麽?是海盜。官府對他其實始終抱有戒心,并不完全信任。要不是有荷蘭人和其他海盜的壓力存在,兩邊早就翻臉了。鄭芝龍不知道這一點嗎?他當然清楚。對他而言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呢?當然是先隐藏實力,坐視朝廷同荷蘭人打生打死。當朝廷固有的勢力損失殆盡之後,他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來收拾殘局。如此一來,既能打敗荷蘭人,又能一統海疆,可謂是一舉兩得。他什麽都算計到了,就是罔顧了沿海百姓的生死。”
衆人聽了恍然大悟,同時也明白了他們和左華之間的差距。
海軍創建在先,左華到位在後。
因此對于這個外來的主官,其實海軍裏面有不少人頗不服氣。
但因爲是統帥部任命的,大家隻能聽命。
而左華能不能夠在海軍當中站住腳,還要展現自己的實力和表現。
這一次他隻通過簡單的分析,就先折服了參謀們。
原本迷霧重重的東南局勢,經過他的指點,一下子清晰明朗起來。
這一次即将爆發的戰争,表面上看是明廷和鄭芝龍聯合起來,對抗荷蘭人和海盜的入侵。
但實際上,明廷和鄭芝龍也是貌合神離,互相防範。
鄭芝龍有一個明廷不具備的優勢。
那就是東南沿海的任何損失他都不需要在意。
明王朝卻守土有責,無法避讓。
因此第一波承受荷蘭攻擊的,必然是福建地方軍隊。
鄭芝龍就躲在一旁,時刻注意着戰勢的走向。等到時機合适,他便會果斷出手,清理局面。
左華洞若觀火,将鄭芝龍的想法窺探的一清二楚。
雖然對于鄭芝龍的智謀他很佩服,但他更加深切的認識到左夢庚對鄭芝龍的評價。
這就是一個沒有道德信義、也沒有理想的海盜。
這樣的人,他的眼中隻有眼前的利益。根本看不到曆史大勢的發展,也沒有足夠長遠的戰略目光。
這一次的海戰,鄭芝龍應該可以擊敗荷蘭人,但卻無法擊退荷蘭人。
造成的結果就是,荷蘭人即使失敗了也不要緊,随時都能夠卷土重來。
但鄭芝龍也好、明王朝也罷,都隻能被動防守。
隻要有一次守不住,帶來的後果就是海疆淪陷、國土不甯。
左華對于海軍的認識也才剛剛起步。
左夢庚傳授給他的許多關于海洋的知識,他都是通過這樣一點一滴的實踐才轉化爲自己的東西。
比如說左夢庚告訴過他,海軍是進攻的軍種,他始終不明其意。
但是這一次,在一旁觀察鄭芝龍的所作所爲後,讓他徹底明悟了。
倘若中國的海軍能夠打出去,把荷蘭人、西班牙人、英吉利人全都通通趕走,甚至逼近他們的家門,那麽自身豈不是就徹底安全了?
七月初三,不算是風平浪靜的日子。
南澳的海上,一艘懸挂着荷蘭人旗幟的蓋倫戰艦和這三艘中國式的福船出現。
這隻小型船隊并沒有靠岸,而是不停的在南澳周圍遊弋。
“速速禀告上去,這些佛朗機人來者不善。”
守衛南澳島的把總範汝耀始終保持警惕。
他察覺到這隻小型船隊很可能是荷蘭人的斥候,也許不久之後荷蘭人的大隊人馬就會到來。
南澳島上兵馬有限,一旦遭遇攻擊很可能守衛不住。
這種時候必須向上求援。
南澳島的消息很快送了上去。
然而卻沒有任何回應。
明王朝的腐朽末落在這件事上體現的淋漓盡緻。
戰事當前,福建官員完全沒有任何警惕之心,依舊得過且過。
範汝耀報信之後,便一直焦急等待。
可足足等了好幾天,一個援兵都沒有看到。
七月初七,一個并不怎麽吉祥的日子。
極遠處的大海之上,一條濃重的黑線緩緩而來。
不久之後,十三艘荷蘭人的戰艦迫近了南澳島。
看到這一幕,範汝耀便知道情況危險了。
“鳴鑼,備戰!”
雖然隻是區區把總,雖然隻是一個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可是面對強敵來犯,範汝耀凜然不懼。
和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員們相比,這個不起眼的軍人體現了中國人的風骨。
争奪台灣海峽的主導權的戰争一觸即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