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冬北上,這讓莽古爾泰很是驚懼。
從開原出發後,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然而吳将、梁發這些漢人的一系列舉動,隻能讓他一次次被震驚。
甭管是怎樣的荒山野嶺,甭管如何大雪封山,他們總是能夠找到前進的路,而且方向從不會錯。
即便是女真最強大的戰士,在這樣的時候做不到他們那樣厲害。
就看到吳将手裏拿着地圖,梁發的手腕上戴着一個十分精巧的物件,兩相對照後,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這地方就是磨盤山,順着這邊山腳的路一直往這個方向走,很快就到兀也吾衛了。”
莽古爾泰大吃一驚。暗道:“好快。”
他當然知道兀也吾衛。
永樂四年,女真首領例羅率二十一人進京朝貢,明廷以其居住地設置衛所,便是如今的兀也吾衛。
這裏在後世是吉林市,如今卻隻有兀也吾衛的千百口人。
饒是如此,兀也吾衛已經是附近的大族了。
天命年間,莽古爾泰跟随努爾哈赤征讨海西女真,曾經來到過兀也吾衛。
可時過境遷,對于附近的地形他早已沒有了記憶。僅僅知道,這裏距離開原很遠很遠。
完全沒有想到,在這種艱苦的天氣裏,他們僅僅用了十一天就走了這麽遠。
張春的目光卻盯上了梁發的手腕。
“這是何物?”
梁發大大方方給他們看。
“這個東西叫手表,乃是我山東所制。既可以查看時辰,又可以通過這個指針查看方向。”
梁發佩戴的手表,是海鷗廠特别制作的,目前隻得軍用。
表盤裏的指針,除了時間指針外,還有指南針。
因爲攜帶和使用方便,得到了一緻好評。
有了這個東西,配合上從錦衣衛弄出來的大明地圖,才能夠讓他們北上之後如魚得水。
尤其是奴兒幹都司一帶的地圖,如今隻明廷才有。就連占領了這片土地的女真人都模棱兩可,許多時候都要靠經驗和向導尋路。
明确了兀也吾衛的方向,大隊人馬直奔而去。
當天傍晚時,最後一抹斜陽即将落山之際,莽古爾泰、冷僧機、張春、黑雲龍分别率領一部人馬,從四個方向殺入了兀也吾衛。
這樣的糟糕天氣,兀也吾衛根本想不到會遭遇襲擊,毫無防備,直接就被殺穿了。
所有男丁全部殺光,所有女人全都被帶走。
最重要的是,在兀也吾衛得到了各種糧食一千多斤、牲畜四百多頭,還有戰馬兩百多匹。
其餘的毛皮、山參、東珠等貴重物品,更是晃瞎了人眼。
張春親自負責統計财務,看着那些東西啧啧稱奇。
“都是好東西啊,弄到關内千金難求。可惜,賣不出手啊。”
吳将在旁邊幫忙,呵呵笑道:“留着,日後肯定能賣出去。”
制定計劃後,情報部傳來消息,告知他們到了北方後,後續會得到支援。
吳将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離中原那麽遠,如何得到援助。
但既然是部長親自傳達的消息,他自然深信不疑。
莽古爾泰的出逃十分順利,沈陽城卻淪落爲了地獄。
經過一夜血與火的厮殺,再次天亮的沈陽城空氣裏都凝結着血腥味。
正藍旗煙消雲滅,還尚存的不足兩千人。
其中肯定有不少是冤枉的。
可這種時候,豪格發了狠,那真是甯殺錯、不放過。
擒獲的俘虜挨個嚴刑拷問,隻可惜,根本問不出什麽。
這一次莽古爾泰做的十分隐秘,連自己的福晉都沒有告訴,更遑論關系不深的族人了。
得不到任何訊息,這讓豪格暴跳如雷,隻得祭起殺人大法。
問一個,敢說不知道就直接砍頭。
奈何那些人是真的不知道,他殺的再兇也沒用。
正在無能狂怒的時候,範紀興匆匆地跑來。
“主子,找着了。”
豪格當場跳起。
“快說。”
他不催範紀也要邀功呢。
“奴才對杜度用了刑,他承受不住,把知道的都說了。”
豪格氣壞了,登即一鞭子抽了過來。
“狗奴才,說有用的。”
範紀被抽的龇牙咧嘴,不敢表現出來,趕緊呈報。
“給杜度遞信的人,是城東大成店的夥計。”
豪格頓住了。
大成店他當然知道,滿沈陽城的人都知道。
因爲這家店總是能夠弄到南邊的好東西,沈陽城裏的貴人都光顧過。
不但如此,他還知道大成店的背後是誰。
豪格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覺着,這是一個機會。
“來人,抄了大成店,不要叫一個人走脫。”
範紀急匆匆跑來,當然是來邀功的。可豪格卻對他沒有任何表示,直接去抓人了。
豪格帶着人馬沖進了城東,将大成店團團包圍。
一隊隊的士兵沖進去,不大一會兒,就押着一大群人出來。其中有店主鄭二寶,也有許多夥計。
鄭二寶氣急敗壞。
“好膽,俺們可是嶽托貝勒的奴才。”
豪格縱馬上前,俯身看着鄭二寶,笑的十分殘忍。
“狗奴才,這可是你親口說的。”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範紀來。
“聽人說,你們漢人最會對付漢人了。這個奸賊交給你了,撬開他的嘴。你知道本貝勒要什麽。”
範紀渾然忘記了剛才的冷落,又渾身充滿了幹勁。
“主子,您就瞧好吧。奴才保證讓這個混賬後悔來到人世間,走這一遭。”
豪格仰天長笑,很久沒有這麽暢快過了。
笑完之後,才想起來沒有去關心黃台吉的狀況。
看着天地之間的冰雪,他嘴裏嘀咕了一聲。
“嶽托,這次看你如何?”
豪格不喜歡嶽托。
雖然嶽托是他父親的得力親信,可惜不是他的。
嶽托總是疏遠他,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
這讓豪格覺得嶽托是在怠慢自己。
他可是要繼承汗位的。
嶽托不想做他的臣子,那是想要幹什麽?
豪格一直都在尋找機會,能弄死嶽托也好,能教訓嶽托一頓也好,總之要做些什麽,才能樹立他的威信。
隻可惜,嶽托行事素來謹慎,始終令他尋不到機會。
更氣人的是,在黃台吉的心目中,更信重嶽托反而超過了他。
這讓豪格不時懷疑,究竟誰才是黃台吉的兒子?
再想想家族内部那混亂的倫理關系,豪格不能不多一個心眼。
如今這麽好的機會,他要是不大肆做做文章,那真的是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