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攻下隰州後,李自成在義軍中的地位直線上升。
雖然還是被稱爲闖将,但是再沒有人隻将他當成高迎祥的外甥看待,而是認可他爲一路義軍的首領。
李自成當然明白這是誰的功勞,因此對梁越大肆提拔,十分信重。
如今的梁越,已經升爲都尉,統管左營,麾下足足有八百多人,地位與袁宗第、李過、田見秀、劉芳亮相差無幾。
其餘幾個都是陝西人,唯獨梁越一個山東人。
梁越對李自成的恩遇十分感激,作戰更加賣力,而且忠心耿耿。
和其他渾渾噩噩的義軍将領不同,梁越十分好學。
在山東見識了新軍的厲害後,梁越十分清楚,手裏的軍隊不夠強大,是沒辦法找左夢庚報仇的。
因此梁越的麾下建設是最好的。
他将左營分爲五标,請示了李自成後,任命了統領。
這五個人都是他在征戰時發現的人才,也是他倚重的臂膀。
“陝西那邊傳來消息,洪承疇下手狠毒,許多家都撐不住了。我看呢,洪承疇遲早會過河,打到山西來。”
梁越和手下人分享着情報,同時憂心忡忡。
在他看來,這些義軍實在是有些不思進取。燒殺搶掠不說,而且根本沒有長遠規劃。
基本上是打到哪兒就吃到哪兒,官軍追來了就跑。
偏偏以義軍的實力,大城打不下,小城繳獲有限,遲早有一日會山窮水盡。
因此在别人還醉生夢死的時候,梁越就在思考未來的出路。
幫着奪下隰州後,徐雅晴那個魔女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可梁越很清楚,當她再次出現的時候,肯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風。
對于這根背後的芒刺,他也很頭疼。可除了仔細防備,他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陝西的情況,山西這邊一直都有消息渠道。
八月的時候,洪承疇雷霆出擊,開始了全面圍剿。一邊大軍圍攻,一邊挑撥反間,弄的陝西的義軍潰不成軍,接連失敗。
白廣恩就是在這個時候投降的,而且也是義軍投降之後在朝廷裏混的最好的。
因爲白廣恩的投降,可天飛(何崇謂)被滅,義軍損失慘重。
可以說,此時的陝西,是朝廷最強勢的時候。一個三邊總督洪承疇、一個延綏巡撫陳奇瑜,都是能臣幹将。
洪承疇這邊滅了可天飛,陳奇瑜那邊派遣總兵王承恩接連滅了一座城、薛紅旗。
就在不久前,曹文诏将郝臨庵、獨行狼滅于鳳凰山。
至此,陝西的農民起義基本上被徹底剿滅。
誰都清楚,接下來山西的義軍要正面洪承疇的圍剿了。
可是在這個時候,義軍各部的首領依舊在肆意享樂,渾然不覺死到臨頭。
就連李自成也無計可施。
因爲限于見識,李自成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大哥,這山西絕非久留之地。此地溝壑縱橫,本就貧瘠,養活不了那麽多人。一旦洪承疇過了河,這表裏山河可就把咱們困的死死的了。”
後标統領鄭旭開了口。
這鄭旭和别人不同,并非泥腿子出身,而是蒲州秀才。
因爲得罪了王家,鄭旭全家慘死,他也被扔進了大牢,隻等秋後問斬。
結果義軍攻破蒲州,開牢放人,鄭旭才逃脫一死。
鄭旭心一橫,就投靠了義軍。
因爲識字,和朝廷官員又有血海深仇,因此打仗格外賣力。
梁越老早就注意到了他,特意向李自成要來,果然幫了自己不少忙。
梁越自己不識字,因此對有功名的人格外尊重。
“老三,你覺着咱們該如何做?”
鄭旭細細思索,膽子還真的挺大。
“去年的時候,聽說遼東又打仗了,山西的官軍也被調走不少,這麽大塊地盤肯定防不過來。洪承疇到之前,咱們想走,張宗衡絕對攔不住。以小弟之見,咱們不如沖過太行山,去京畿轉一轉。那裏是朱家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肯定富庶,稍微打一打,就能有無數的錢糧。二年的時候,聽說鞑子把京畿禍害的不輕,不信朝廷現在恢複過來,能攔得住咱們。”
離開山西去京畿?
梁越也被鄭旭的大膽吓到了。
可鄭旭的分析未嘗沒有道理,如果真的被義軍沖過了太行山,進了京畿平原,肯定比困在山西這窮溝溝裏要強。
“我去找闖将說說。”
梁越的意見,李自成自然很是重視。
眼瞅着冬季到來,全軍上下缺衣少食,李自成也正發愁呢。
再者洪承疇和曹文诏的威名,也讓他有些麻爪,并不想和這樣的狠人碰上。
可這麽大的事兒,李自成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他又去請教了高迎祥。
高迎祥别的不說,魄力還是十足。
察覺到進軍京畿的好處,高迎祥當即就同意了。
而且高迎祥還知道如今的義軍諸路首領不足爲謀,所以隻知會了八大王、老回回等幾個相好的首領。
十月初八,就在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夜晚,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老回回等人率領八萬多義軍,沖破了太行山,一頭紮進了京畿。
這個舉動,比原來的曆史提前了差不多兩個月,更加讓朝廷上下措手不及,造成的危害也更大。
………………………………
登萊,新軍和叛軍的戰事暫時停了下來。
叛軍在萊州終日惶惶,新軍在黃縣休整待命。
而登州城的變化,則日新月異。
沈壽嶽被接到了戚祚國的府中休養,兩個舊時代的官員說起如今的局面,頗爲唏噓。
奈何大勢之下,他們這些沒落的官員也無可奈何。
幸好登州光複,脫離了叛軍的荼毒,還是讓他們稍許安心。
戚府的院門又一次被敲響,戚光宗開門後,看到外面站着幾個奇怪的人。
他們穿着一身奇怪的黑色制服。
這身衣服雖然棱角有型,但樣式短打,有點像苦工的穿着。
但苦工的衣衫絕對沒有這麽好的布料,更不可能有那麽多的口袋。
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這些人的頭上都戴着更加古怪的帽子。
帽子前高後低,也呈黑色,前方眼眉處還有一個硬硬的、突出的帽檐。
帽檐的上部,嵌着一枚閃閃發亮的徽章,裏面的圖案一時看不清楚,但頗爲令人膽寒。
戚光宗注意到,領頭之人的右手,少了拇指和食指。但神情裏難掩彪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誰知對方說話卻頗爲客氣。
“打攪了,我是新任登州縣警察局局長郭朝。”
戚光宗有點懵,完全不知道這什麽“警察局”是幹什麽的。
戚祚國和沈壽嶽聞訊過來,緊着小心道:“敢問這警察局……是爲何意?”
郭朝一點都意外,介紹道:“從今以後,登州地界内,但凡是大到作奸犯科、殺人放火,小到鄰裏糾紛、吵架鬥毆,都歸我們警察局管。當然了,還有登州百姓的戶籍,也需要在我們警察局登記報備。”
戚祚國等人懂了。
原來就是捕快嘛。
可是随即,他們的臉色就變了。
捕快雖然常見,也不會被他們這等人放在眼中。可說到底,捕快的設立乃是朝廷法統。
現在登州地方突然将捕快換成了什麽警察局……
這是要幹什麽?
戚祚國一顆心怦怦跳,還以爲是自己多想了。
“敢問郭……”
他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
郭朝不以爲意,道:“叫我郭局長就好。”
戚祚國無奈,再次道:“敢爲郭局長,可是朝廷改制了?”
郭朝冷着一張臉,堅硬地道:“這個我不知曉,我來登州上任,乃是奉行政委員會之命。我的上司,是登州市市長張繼孟。如果各位有何不明白的,盡可去找張市長垂詢。”
戚祚國三人冷汗橫流,赫然發現,這登州城似乎變天了。
究竟是什麽人這麽大膽,連朝廷的法統都敢更改?
所幸三人還算冷靜,看到那個郭朝身後的人都佩戴着火槍,知道惹不起。強自忍耐,才沒有暴露内心真實想法。
感謝林哥哥哥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