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座,我們的計劃是先打玉皇頂,再打盤頂山,最後打大寨頂。”
玉皇頂在最東面,距離新軍最遠。艾文坤和查書兵過來,向左夢庚彙報了他們的作戰計劃。
左夢庚沒有給出評判,而是問道:“爲何決定這麽打?”
艾文坤道:“我軍的計劃并非要在此地消滅白蓮教,而是将其趕入沂蒙山中。因此從最東面的玉皇頂打起,可以避免白蓮教東逃。他們唯一的退路就是向南,進入沂蒙山區。”
左夢庚依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道:“作戰計劃是你們定的,怎麽打,你們自己看着辦。”
艾文坤和查書兵滿腦袋漿糊,也不知道左夢庚是何意思。但事已至此,他們隻能按照計劃進行。
倒是兩人走後,茅元儀老實不客氣。
“你這家夥,明明高興的要死,偏偏闆着臉,把下面的人都吓到了。”
左夢庚這才露出笑意。
“不能讓他們太得意了,免得得意忘形。”
茅元儀抄起作戰計劃,看了又看,不禁感歎。
“這倆算是可以出師了吧?”
左夢庚這才給出點評。
“他們能有這份心思,獨率一軍足矣。不過具體的作戰能力,還得磨砺。”
玉皇頂的戰鬥并不算順利。
這裏的地形,從高空俯瞰的話,有點像逆時針旋轉的漩渦。這就導緻攻山的時候,過了一道溝又是一道溝。
此山望彼山近在眼前,可真的要走過去,必然累的半死。
好在新軍的火炮輕便,可以擡上山來。從這個山梁就能打到另一個山梁,讓白蓮教亂賊無法據險而守。
打了一天,二團攻到了距離玉皇頂還有三百步的地方。
白蓮教亂賊眼看着守不住了,後半夜抹黑從山的另一側跑了。
拿下了玉皇頂,二團順勢而下,再攻盤頂山。
這裏的白蓮教亂賊卻不在盤頂山上,而是在北面的三棱寨。
這裏有一條小路上山不說,兩側的山梁也還算平整,二團三路推進,光是用火槍就讓亂賊抵擋不住,隻好撒丫子逃竄。
連鎖反應之下,白蓮教亂賊終于知道大勢已去,連大寨頂也不守了,亡命南逃。
新軍一路追擊,一直到源泉鎮,控制住了淄河水道才罷休。
此戰,斃敵三百餘,俘虜一千餘。還有一千多亂賊逃入了沂蒙山區,和其他各路亂賊會合去了。
二團又在此地留下一個連,守住北上通道,其餘部隊繼續向東,進入被白蓮教肆虐最狠的青州府。
其時青州府大部分地區都淪陷了,唯獨益都和臨朐還在朝廷手中。
新軍越過臨朐,直撲安丘。
另一路黃三虎、簡宗安的進軍速度更快。
他們是平原嘛,打起白蓮教來摧枯拉朽。這邊剛到喬官鎮,那邊已經收複了濰縣,兵鋒到了安丘外圍。
就在左夢庚準備兩路夾攻安丘時,黃三虎那邊派人護送了一個信使過來。
“小的乃登萊張總戎麾下,這是給将軍的求援信。”
左夢庚接過信件一看,臉色頗爲難看。
“發生了何事?”
茅元儀也有些緊張。
關于登萊的局勢,左夢庚一早就和他們做過分析。大家早就知道,在引入東江鎮後,登萊的局勢将會不穩。
難道是東江鎮發動了?
左夢庚搖頭的動作算是安撫了茅元儀。
“張總戎來信說,靈山衛、浮山所的軍戶造反,殺了當地指揮使。如今占了膠南縣城,張總戎幾次攻打,都被擊退。另外鳌山衛、大嵩衛也都不穩,張總戎分身乏術,請求咱們前去支援。”
茅元儀歎息不已。
“這天下就是個大篩子,到處都是漏洞。堵住了這裏,别的地方又漏了。莫說這朝廷昏聩無能,便算是君明臣賢,又有幾隻手忙的過來?”
左夢庚冷笑道:“真個君明臣賢,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了。”
茅元儀失笑,發覺左夢庚說的更對。
“咱們幫是不幫?”
左夢庚在地圖上比劃了一番,道:“不得不幫。靈山衛和浮山所恰好在咱們屁股後面,要是不管的話,萬一鬧大了,咱們的計劃無法實施。”
他素來決斷很快,立刻對傅豫孫道:“傳令給黃三虎和簡宗安,安丘由他們獨自負責。告訴他們,縣城要打下來,亂賊也不能消滅的太多。還是一點,必須往沂蒙山區趕。要是讓亂賊到處瞎跑,我就找他們的麻煩。”
當天下午,二團改變方向,不再理會安丘,從諸城渡過濰水,進入萊州境内。
張可大專程在鐵橛山等候左夢庚,對他的到來着實激動壞了。
“左将軍,多謝你鼎力相助。否則的話,登萊二州弄不好又要糜爛了。”
都是熟人了,左夢庚也不寒暄,徑自道:“這裏的軍戶爲何造反?”
張可大竟然不知。
“自接軍情以來,本将數次攻打,奈何靈山衛裏防禦嚴密,始終不能突入。至于軍戶造反緣由,卻不清楚。可無論如何,殺官造反,法律難容。還請左将軍維護朝廷法紀,懲辦亂賊。”
左夢庚聽出了什麽。
“張總戎不與小弟攜手攻城?”
張可大苦笑連連,指着膠州灣對面道:“浮山所那邊也在作亂,不快點平定,鳌山衛再跟着亂起來,其害甚于白蓮之亂。”
左夢庚這才明白,張可大爲何向他求援。
原來這邊造反的軍戶并非隻有靈山衛,還有膠州灣以東的浮山所。
雖然如今衛所廢弛,但張可大兵力有限,不能兼顧。打的了靈山衛,就打不了浮山所;打的了浮山所,就打不了靈山衛。
偏偏靈山衛城牆堅固,地形險要,城内軍械充足,以他的兵力沒有數月根本無法攻克。
相比起來,浮山所乃是千戶所,無疑要好打的多。
像靈山衛這樣的堅城,還得左夢庚的新軍來打。
左夢庚無力吐槽,但也沒有拒絕。
“此處便交給小弟好了。”
張可大歡喜不盡,連連給左夢庚道謝,又讓人送了一批糧草過來算作謝禮,才帶着登州的兵馬去了膠州灣東側。
茅元儀用望遠鏡觀察着靈山衛裏的情況,隻見城裏的人已經發現了新軍。城頭聚集了許多人,大多數都衣衫褴褛、面黃肌瘦,朝着這邊指指點點,顯得頗爲慌亂。
顯然城裏的人也看的出來,這支新來的官軍似乎更加厲害一些。
“中恒,你說這些軍戶緣何造反?”
看着靈山衛的地形,茅元儀越看越是喜歡。
左夢庚讓炮兵在北面的迎恩門外排開,各部也進入戰鬥位置,但是沒有下達戰鬥命令。
靈山衛的選址頗爲考究,即使以新軍的戰鬥力來打,也不會太容易。
衛城西面是一條河流,河寬幾十米,在城頭弓弩的輻射下,是沒辦法泅渡的。
即使搭建浮橋也不容易,并不是很好的進攻路線。
城東就是膠州灣,屬于天然屏障。
衛城南面則是大海,沒有足夠的火炮根本無法掩護步兵登陸。
如此一來,可以進攻的方向就隻有北門了。
可張可大所部沒有火炮,隻靠步兵多少人命都不夠添的。
“左右不過官逼民反。”
左夢庚雖然也不了解實情,但多少能夠猜到一些。
明末的百姓慘不忍睹,軍戶尤其更慘。因爲身份限制,根本幹不了别的。又困在這樣的貧瘠之地,再遇到貪婪的官員,肯定活不下去了。
“那咱們打不打?”
左夢庚想了想,道:“讓炮兵開兩炮,然後派人過去,和城裏的人談判,讓他們投降。”
命令下達,兩門火炮接連轟鳴。
爆破彈準确地打在了靈山衛的城牆上爆炸開來,雖然沒有對城牆造成什麽損失,也沒有炸到人,但顯然爆炸沖擊波将城裏的人吓壞了。
隻見城牆人狼奔豕突,甚至有許多人奪路往牆下跑去,顯然是怕被火炮炸死。
這兩炮讓城裏的人意識到了。他們的腳下,未必是什麽堅不可破的堡壘。
示威完畢,新軍這邊一個副連長出列,獨自向城下走去。
城上又是一陣哄鬧,不過并沒有動武的迹象。
城裏的人也清楚,就這麽一個人過來,不是要攻打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