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不但是福耀集團的東家,便是你們看到的這透澈的玻璃,也是鄙人弄出來的。”
工匠們嘈雜一片,久久無法平息。
實在是左夢庚所說的東西,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匠人沒有任何取巧的地方,隻能一步步由生手不斷磨砺技藝,才能成爲熟練的匠人。
可眼前這個年輕的将軍,難道還會親自做匠人的活計?
徐應元強按捺住激動,急急問道:“敢問将軍,這透澈的料貨燒制有何技巧嗎?”
他倒是忘記了窺人隐私的後果,實在是身爲匠人,看到透明玻璃起了學習的沖動。
左夢庚卻沒有瞞他。
“燒制的手法和你們沒有多大的不同,唯一的區别,就是爐溫。你們用的爐子,爐溫不足以将物料徹底融化,自然也就燒制不出透徹的玻璃來。”
多簡單的原理啊!
可工匠們聽過之後,全都露出苦笑。
提升爐溫一事,千百年來不知道多少人做過,卻不曾有人做到。
得知是這個緣由,工匠們對于顔神鎮的沒落也無話可說了。
“福耀集團那邊如今非常缺少熟練的工匠,你們願意加入的話,隻要評定了等級,每月都有錢糧。即便是毫無技藝之人,每月錢糧也足有七錢。而且福耀集團包吃包住,又能節省一筆開支。”
工匠們面面相觑,沒想到左夢庚提出了招攬。
條件嘛,隻能說不錯。
每月七錢的工錢,在這些工匠們看來,有些偏少。
隻因爲在顔神鎮,他們都是自己開爐自己營生,賺的多時那是非常可觀的。
可左夢庚說的也沒錯,顔神鎮已經毀了,回不到過去的榮光了。
即使他們努力重建,做出來的料貨也比不過福耀集團,肯定還是會被擠出市場。
房宗義開口問道:“将軍,要是有技藝的話,工錢會多嗎?”
果然有人上道。
“福耀集團實行的是技術薪資制,技術越好的人,工錢越多。普通工匠七錢,初級工匠一兩三,中級工匠三兩,而高級工匠五兩。如果誰能夠做到大匠師,不需要親自勞作,隻需掌管部門和教導徒弟,每月工錢十兩銀子。”
此言一出,工匠們紛紛嘩然,不少人的眼睛都紅了。
别說什麽大匠師、高級工匠了,即使是初級工匠的工錢都足以令他們心動了。
往日裏他們賺的多時是很多,可也有賺的少的時候啊。
再說了,自己開爐固然自由,可也要自己負責售賣,勞神勞力,還經常被奸商壓價。
算一算,哪有福耀集團裏做工輕松?
這麽一想,不少人立刻就坐不住了,紛紛表示想去。
徐應元看到這一幕,喟然一歎,無可奈何。
他是不太想去福耀集團的。
因爲他不是工匠,他是中人。說白了,就是中間商。
福耀集團給的待遇再好,也輪不到他啊。
他更清楚,顔神鎮從今日起,徹底散了。
他不是不想掙紮一下,可是看看周圍荷槍實彈的士兵,他明智的放棄了。
這些年跑南走北,讓徐應元比許多人都明白一個事實。
拳頭大的才有道理。
左夢庚明擺着就是打算吞并了顔神鎮這批技藝純熟的工匠,這個時候誰跟他作對,他是會下毒手的。
一想到多年打拼盡皆落空,徐應元怅然若失,蕭索落寞。
“将軍,鄙人不是工匠,可否自謀生路?”
左夢庚卻沒放過他。
“徐先生不是中人嗎?顔神鎮的諸位都十分信服你,說明你的爲人、能力值得信賴。福耀集團的産品也是需要對外銷售的,更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徐應元一愣,沒想到自己也有用武之地。
刹那間,動力又回來了。
“将軍,鄙人……鄙人也有用處?”
左夢庚哈哈一笑。
“這個天下就沒有無用之處,隻有用錯之人。”
說話間,他的目光還瞥向了孫元化,弄的這位巡撫大人一愣一愣的。
左夢庚的趁火打劫十分順利。
顔神鎮被白蓮教破壞殆盡,還活着的人也無力重建,重新尋找出路是必然。
都是玩了一輩子玻璃的人,除了這個,這些工匠們也幹不了别的。
因此福耀集團的招募,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左夢庚立刻派了一個連隊的士兵,護送這些人返回臨清。
接下來的重點,就是要對付各路白蓮教了。
“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目前白蓮教分成了三股。一股是登萊的李孟明、董大成部,徐雅晴也在這兒……”
左夢庚此時已經得到了徐雅晴的情報,隻能說情報部門和偵察兵給力。
“還有一股是兖州府的郭雲彪部,目前正在争奪東平水域,一時片刻分不出勝負。還有一股,就是流竄于青州府、濟南府的慕容财部,這股白蓮教最弱,而且多是由山賊、流匪組成,内部不和。我的意見是,先打登萊,然後回過頭來再收拾郭雲彪和慕容财。”
左夢庚的手在山東地圖上畫了一個圈,意圖十分明顯。
就是要将白蓮教往南趕,趕去沂蒙山區。
待到了山裏,那就慢慢剿匪,趁機拿下沂蒙地區。
山東其他的地方人多眼雜,不好搞事。唯獨沂蒙山區裏荒蕪偏僻,人迹稀少,可以作爲新軍的秘密基地。
這個計劃,隻有新軍的高層知道,孫元化毫無察覺。
不過左夢庚打算先解登萊之危,還是讓他很滿意的。
“萊陽已經被困十餘日,危在旦夕。你部宜速速發兵,不能再遲緩了。”
左夢庚點點頭,示意聽到。然後看向各位軍官,問道:“此戰,我們的目标是什麽?”
白小七琢磨了一番,道:“要是解萊陽之圍很容易,咱們大張旗鼓地行軍過去,亂匪肯定會撤走。但那樣的話,這麽一大股亂匪必定會禍害其他的地方,登萊安定之日不知何時。”
左榮也道:“必須要消滅這股白蓮教,最起碼要将其擊潰,使其不能成氣候。”
這個時代剿匪便是如此。
大股的亂匪隻要被打散了,那麽殘餘力量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地主武裝消滅。
第一旅政委易國政道:“要是這樣的話,咱們就得想辦法瞞過白蓮教的耳目,完成突襲。”
這一次出征,大家明顯感覺到了限制。
之前在京畿,哪怕鞑子在各地遍布眼線,大家都如魚得水。
可這次從臨清出發開始,新軍的偵察兵就和白蓮教的探子鬥了無數回。
戰損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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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教探子的手法實在是太拙劣了,完全不是新軍偵察兵的對手。
可即使如此,給大家的感覺就是,白蓮教的探子殺也殺不完、抓也抓不完。
實在是山東作爲白蓮教最猖獗的地方,經營了那麽多年,早已根深蒂固。
到底該怎麽避過白蓮教的耳目,完成突襲呢?
第一團政委甯爲平倒是想到了一個策略。
“目前我軍在臨淄一線,登萊的白蓮教匪估計還無法判斷我軍的意圖。因爲我們既可以東進登萊,同樣也可以南下打慕容财。不如我們玩一招聲東擊西,大張旗鼓南下,裝作要打慕容财,然後在沂山附近連夜行軍,順汶水東進,穿平度州,直撲萊陽。我算過路程,倘若我們急行軍的話,兩日後的上午,一定能夠殺到萊陽城下。”
衆将立刻撲到地圖上研究起來。
“利用夜晚行軍,這個辦法好。晚上白蓮教徒的監視能力大爲不足,是我軍活動的好時機。”
第三團團長黃三虎比較認可這個辦法。
這個時代的人,不可避免的麻煩就是夜盲症。白蓮教的探子也是如此,晚上的活動能力大幅下降。
左夢庚充分發揮民主精神,問道:“其他人的意見呢?”
左榮舉手。
“我沒意見。”
黃宗羲舉手。
“我贊同。”
看着幾乎所有人都舉手了,左夢庚便道:“那好,就按照甯政委的策略執行。甯爲平,你負責拟定進軍方略,全軍都聽你的指揮。我的要求就一個,在我軍抵達萊陽城之前,不能讓白蓮教匪反應過來。”
甯爲平大爲振奮,知道這是培養自己呢。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