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老爺傳話,您和徐家小姐的婚事,府裏要開始籌備了。”
左嚴找到莊子上來,帶來了左良玉的吩咐。
上次左夢庚京師之行後,徐光啓特意請了左良玉上門作客,談論了左夢庚和徐若琳的婚事。
能和名滿天下的徐光啓結親,左良玉當然是求之不得,哪有什麽不同意的。
後來左夢庚也好、左良玉也罷,都出征在外,忙于戰事,此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如今諸事平定,左家父子聯袂高升。
一個到了武将的巅峰,貴爲總兵;一個名動天下,陣斬奴酋。
徐光啓歡喜之下,又催促了一遍。
不催不行啊,徐若琳都十八歲了。在這個時代,妥妥的大姑娘了。
别人家的閨女,孩子都會跑了。
也就是徐氏這樣的基督徒家庭,對此比較寬容。
可饒是如此,徐光啓也不得不顧慮世人的目光。
左良玉更是巴不得婚事敲定。
奈何他如今是永平副将,跟随在侯恂身邊,忙于整頓軍伍,分身乏術,因此隻好傳書家中,讓府内準備起來。
“哈哈哈,中恒,恭喜啊!”
“參座的婚事敲定,可謂人心定矣。”
其他人都是單純的恭喜,茅元儀卻有不同見解,也得到了大家的一緻認同。
作爲團體領袖,左夢庚的身上就不存在純粹的私事。
跟随他的人不但要看眼前,還要看将來。
左夢庚孑然一身,在這個醫療衛生嚴重不足的紛擾亂世,人的生命實在是有太多的意外了。
左夢庚能夠穩定下來,并且順利延續香火,衆人也就有了團結的目标,不至于人心散亂。
左夢庚自己雖然在政治上沒有什麽經驗,但看到這些人真心歡悅的樣子,也知道自身背負了許多。
想想自己才十六歲,居然就要開始操勞婚事了,左夢庚不禁好笑。
後世這個年齡,初中都還沒有畢業吧?
“那就勞煩嚴叔跑一趟京師吧。”
身爲左府大管家,左夢庚的婚事自然由左嚴辦理。
左嚴問道:“少爺,不知媒人如何安排?”
一般百姓家裏成婚,媒人找媒婆就行。到了官宦之家,一般的媒婆根本湊不到跟前。
再說了,臨清這裏的媒婆去了禮部侍郎府,還不得吓暈過去。
這種事黃道周比較熟,問道:“中恒在京師有相熟的官場前輩嗎?”
左夢庚高興起來。
“恩師念台公恭爲順天府尹。”
黃道周便道:“那就讓貴府管家持庚帖去京師,請念台公幫忙操持便可。”
左、徐兩家私底下已經說好了的,因此婚禮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上門交換庚帖,也不過是應有程序罷了。
徐光啓爲禮部侍郎,劉宗周爲順天府尹,正好門當戶對。
左夢庚對古代婚禮的流程也不是很熟,從善如流,便讓左嚴去辦了。
左嚴精明,回去和黃氏商議了一番,便讓府裏開始準備聘書聘禮,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
左夢庚步步高升,依舊勤儉。
左良玉卻不同,那真的是升官發财兩不誤。連帶着左府的日子也富裕了不少,聘禮準備的異常豪奢豐富。
左嚴帶了庚帖趕到京師,拜訪了劉宗周。
聽聞是弟子的婚事,劉宗周欣然答允,立刻操持了起來。
請了京師裏最好的媒婆,拜訪了徐府,順利交換了庚帖。
左嚴不敢耽擱,一路奔波,回到臨清,将庚帖壓在竈君神像前的淨茶杯底,以測神意。
如三日内家中無碗盞敲碎、飯菜馊氣、家人吵嘴、貓狗不安等“異常”情況,則請算命者“排八字”,看年庚是否相配、生肖有無相尅。
這些都沒有,那就開始進入定親階段。
這次左嚴北上提親,還商定了左夢庚和徐若琳的婚期。
短時間内是無法舉行了,因爲左夢庚又要出征了。
這段時間白蓮教鬧的太兇,整個山東大半淪陷,各地官府除了城池,根本就顧不上農村了。
尤其是登萊那邊,總兵張可大被白蓮教搞的焦頭爛額,根本不敢出城。
一旦登州有失,可是會影響到遼東大局的。
張可大的求援書信接連往京師送了十封,崇祯怒火攻心,但也隻能盡力而爲。
第一件事,就是恢複了登萊巡撫。
不恢複不行啊。
如今的登萊不歸山東管,最高長官就是總兵張可大。
可問題是張可大一介武将,管管登州城還行,剩下的登州各縣都不理會他,更不要說旁邊的萊州了。
沒有統一事權,也是張可大無力剿匪的一個重要原因。
目前放眼朝廷,唯一能夠動用的兵力,也就隻有左夢庚的東昌協了。
在左嚴前往京師定親時,黃道周也啓程去了東昌府赴任。
左夢庚派了第二團随行。
一方面是保護黃道周的安全,另外也是給第一師在東昌府尋找合适的駐地。
可不管怎麽說,他出征平定白蓮教作亂一事,肯定就在月餘之内,婚禮不得不靠後。
六月的山東,驕陽似火,左夢庚的事業也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六月的遼東卻一片陰雲,人心動蕩。
大勝的喜悅早已散去,大敗的驚恐籠罩沈陽,也讓黃台吉幾欲吐血。
“五千大軍,說沒就沒了?阿敏到底是怎麽領軍的?”
議事堂裏,黃台吉大發雷霆,怒不可遏。
沒法不生氣,實在是阿敏全軍覆沒這件事的影響太惡劣了。
原本他冒險一擊,繞路叩關,是抱着僥幸的心理,完全沒有想到收獲會那麽豐厚。不但搶奪了數量衆多的人口和物資,還弄死了最難纏的對手袁崇煥。
因爲這一次行動,不但女真内部,就連東蒙古各部也對他心悅誠服,徹底成爲了女真的盟友。
黃台吉早就想好了,要趁着這次大勝的餘威,徹底鞏固自己的汗位。要像中原的皇帝那樣,一言九鼎,高高在上。
阿敏、莽古爾泰這些桀骜不馴之輩,都是他要清理的對象。
結果湯古岱卻帶着二十來個殘兵狼狽跑回沈陽,帶來了阿敏大敗、全軍覆沒的消息。
雖然想要弄死阿敏是既定策略,但以罪論處和阿敏戰死沙場,完全是兩回事。
哪怕阿敏的指揮确實有問題,罪無可赦,但阿敏這麽一死,把黃台吉的計劃全都打亂了。
他早想好的是,等阿敏回來後,以罪名懲處阿敏。這樣一來,無人可以置喙不說,還能彰顯他大汗的權威。
畢竟連四大貝勒他都可以任意懲處,誰還敢不敬服他的威權?
阿敏這一全軍覆沒,不但讓黃台吉的計劃落空了,還帶來了十分嚴重的後果。
要知道那五千大軍裏,可不隻有女真人,還有數量衆多的漢人和蒙古人。
自從湯古岱逃回來後,黃台吉明顯感覺到,沈陽城裏的氣氛不一樣了。
漢人将領們似乎有了别樣的心思,
鮑承先、高鴻中、曹振彥的家人更是哭告門前,祈求黃台吉爲他們的家人報仇。
如果說漢人的波動還能控制,那麽蒙古人的怒火就令黃台吉頭疼了。
蒙古王公們特意派遣了人過來問罪,希望黃台吉能夠給出交待。
足足一千多人的損失,對東蒙古各部而言,也是不太能夠承受的。
看着跪在眼前的湯古岱,怒火攻心的黃台吉幾欲将他看成阿敏,真想一刀剁了。
湯古岱就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否則的話,還不如戰死在清水關下得了。
他還覺着自己忠心,亡命逃回來,隻是爲了禀告實情。
“大汗,這夥明軍不一樣。”
多爾衮難得出言諷刺。
“明人有何不一樣?咱們入關,那些明人将領又不是沒會過,全都是土雞瓦狗罷了。”
阿敏戰死,多爾衮絕對是樂見其成的。
黃台吉要對付阿敏的心思,多爾衮心知肚明,也是持支持态度的。
别看多爾衮兄弟對黃台吉始終保持警惕,但要說最欲處之而後快的,一定是阿敏和莽古爾泰。
黃台吉雖然也對多爾衮兄弟虎視眈眈,但阿敏和莽古爾泰就是純粹的惡狼,已經開始磨牙了。
現實的生存壓力面前,多爾衮不得不依附黃台吉,力求解決了阿敏和莽古爾泰,先自保再說。
現在阿敏沒等黃台吉收拾,戰死沙場不算,還坑害了數千蒙古、漢人軍隊,又給黃台吉制造了大麻煩,多爾衮更加高興了。
他現在就想要看看,黃台吉怎麽面對這些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