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登、萊二府本爲尋常府治。
薩爾浒之後,遼東局勢危急。爲了支援遼東作戰,明廷将登、萊二府獨立出來,另設登萊巡撫,專職支援遼東作戰。
因爲功能單一,所以登州城規模并不大,隻分爲兩個部分。
主城和水城。
柳一元扮作遊學士子,左夢庚扮作他的小厮,兩人進了登州城。
之所以這麽做,隻因爲左夢庚露過相。爲了避免被徐雅晴察覺,扮作小厮比較容易隐藏。
偵查大隊的其他人,則分批進入登州,按照計劃分散在了巡撫衙門周圍,将所有進出的路都盯住了。
這裏是後營完全影響不到的地方,因此大家都十分小心,不敢胡亂行動。
左夢庚和柳一元住進城内酒樓,連續幾天到處遊山玩水,和一般的遊學士子别無二緻。
“我們日夜都有人盯着巡撫衙門,可進出的多爲軍士,看不出什麽。那個巡撫王廷試每次出門,身邊扈從雲集,我們靠近不了。”
柳一元遺憾不已。
“可惜在巡撫衙門内沒有熟人,不能進去一探究竟。”
左夢庚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冷靜下來。
“我們目前得到的信息是,徐雅晴在這登州城裏,似乎和巡撫有關。但具體是何關系,暫不清楚。這樣一來,我們的目光就不能隻盯着巡撫衙門,而是要從周圍查起。”
第一中隊隊正侯慶春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我們都不知道徐雅晴長相,該如何查詢?”
這個左夢庚也無奈。
“我也沒有見過她的相貌,如果不小心行事,說不得會打草驚蛇。”
柳一元頗有決斷,建議道:“我們知道的消息裏,最有用的就是登萊巡撫。我看不如這樣,咱們繼續監視巡撫衙門的同時,看看能不能打聽到關于巡撫的情報。”
如果換個地方,這麽做無異于大海撈針,獲得情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登州乃是小城,人口不多,作爲本地最大官員的登萊巡撫王廷試,肯定是萬衆矚目。
隻要用心打聽,獲取他的情報還是不難的。
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
見大家沒有異議,左夢庚做出安排,衆人各自尋找線索去了。
當天左夢庚和柳一元不在房間用餐,而是去了大堂。
茶樓酒肆,青樓戲苑,人流複雜,本就是獲悉情報的絕佳場所。
飯點時分,酒樓裏客人不少,幾乎都要坐滿了。
左夢庚和柳一元要了酒菜,一邊默默吃着,一邊留心客人說話。
“诶,你們說,那寒月姑娘到底有多美?弄得咱們巡撫連政務都不管了。”
旁邊一桌的幾個客人,明顯是官府小吏,果然一開口就涉及到了巡撫王廷試。
左夢庚和柳一元放慢了動作,專心聽了起來。
男人的酒桌上自然離不開女人。
立刻有人跟着,語氣裏的遺憾和欲望蓬勃欲出。
“寒月姑娘在飲碧閣時,在下有幸目睹真容。呵,實難想象,世間竟有如此花容月貌。”
此人贊歎了還不夠,竟又吟詩起來。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有此女歡舞一曲,人生當醉矣,夫複何求?”
其他幾人紛紛拍桌,竟感同身受。
“可恨寒月姑娘無雙之姿,本可與我等詩文交心,卻被那王巡撫收爲閨中禁脔,可惱可恨!”
這就是酒後失言了,旁邊的人忙連聲咳嗽。
“人家是巡撫嘛,位高權重,總覽軍政殚精竭慮,收一紅袖添香之人,此正爲書中自有顔如玉之舉。”
都是官場油條,自知失言,紛紛岔開了話題,說起了其他瑣碎。
但左夢庚和柳一元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夜間,四散收集情報的人紛紛回來,彼此對照之後,焦點都集中在了王廷試新納的小妾寒月姑娘身上。
“坊間傳聞,這寒月姑娘正月間出現在飲碧閣,貌美無雙,歌舞雙絕,立刻引起轟動。無數歡客揮金如土,隻爲一睹芳容。後來于酒宴上被王廷試看到,當場傾心,随後使了銀子将此女收入府中。其中肯定動用了巡撫威權,飲碧閣抗拒不得。”
朝廷大員貪圖美色,将一青樓妓女納入小妾,看似尋常。但這個時間點就不正常,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懷疑。
侯慶春代表大家發表了意見。
“因此,我們極度懷疑,這個所謂的寒月姑娘,很有可能就是聞香教聖女徐雅晴。”
不消他們說,左夢庚也是這麽猜測的。
他雖然沒有見過徐雅晴的臉,但隻看此女身段就知是個美人。
“現在的問題是,知道了這個情報,接下來該怎麽辦?巡撫衙門我們不可能進得去,徐雅晴混進巡撫衙門,又意欲何爲?”
“徐雅晴乃魔教頭領,如果咱們将此事通報巡撫衙門,是不是可以甕中捉鼈?”
“不成。”
左夢庚沒有柳一元那麽天真。
“王廷試可靠與否,咱們不敢保證。萬一他和徐雅晴是一夥的,到時将這登州城的城門一關,咱們反而成了甕中之鼈。”
李福達能做到指揮使,天知道這個登萊巡撫王廷試是不是聞香教徒?
左夢庚記憶裏對此人印象不深,沒有确切資料,不敢盲目出手。
他這麽一說,大家也是無奈了。
甭說王廷試和聞香教有沒有關系,最起碼對于如今大明的官員節操,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還是左夢庚思慮周祥,他一邊輕輕敲着桌子,一邊說出自己的想法。
“徐雅晴這種人,是不會甘于平靜的。她大老遠地跑到登州來,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無論她要做的事,是在巡撫衙門内,還是在這登州城裏,遲早都會露出馬腳。咱們耐心等着,一定能夠找到機會。”
事已至此,别無他法,衆人也隻能依計行事。
所幸登州城小,巡撫衙門同樣也小。
大家分配了任務,前門、後門看好,不時換人,倒也不怕暴露。
…………………………
左夢庚猜的沒錯,那個寒月姑娘就是徐雅晴。
不過她現如今的身份,是登萊巡撫王廷試的如夫人。
王廷試孤身上任,寂寞難耐。偶然在飲碧閣見識了徐雅晴的美貌,立刻色授魂與,動用手段将徐雅晴弄進了府中。
多日溫香軟玉的享受,讓王廷試快活似神仙,對徐雅晴極盡寵愛,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程度。
左夢庚不知道的是,徐雅晴接近王廷試的目的,就是爲了對付他。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一夜風流,王廷試渾身的骨頭都酥了。摟着絕美佳人,恨不得忘卻君王天下事,隻做個風流老鬼。
徐雅晴雲鬓散亂,故意嬌喘籲籲,令王廷試頗有成就感。人更是骨頭軟了三分,窩在王廷試的懷裏輕輕磨蹭,不斷勾動王廷試的**。
“老爺,奴家能從了您,過上這神仙般的日子,真是死了也知足呢。”
王廷試哈哈大笑,仿佛年輕時都不曾有過的雄風附體。
“我的美人兒,休要這般自怨自艾。你家老爺前程似錦,隻消這番做的好了,日後登閣拜相未嘗不可。想不想得一份诰命啊?”
徐雅晴适時露出驚喜表情,身子骨更加膩了。
“奴家蒲柳之姿,從不敢做此妄想。日後能夠伺候好老爺和夫人,報答老爺垂愛之恩,就已心滿意足了。”
想想遠在老家的母夜叉,再看看眼前的紅顔知己,王廷試心都要化了。
“莫要自輕自賤,日後這府中的主内之事,未嘗不能交予你手。”
徐雅晴愈發幽怨,小心翼翼地道:“奴家不敢奢望,得老爺憐愛,有一容身之所,便是天高地厚之恩。隻是……隻是每每想起慘死的父母雙親,奴家……奴家就……”
王廷試忙安慰起來。
“夫人莫急,你家老爺如今實在是被大事絆住了手腳。待此番事罷,區區一個都司之子,看你家老爺爲你報仇雪恨。”
徐雅晴眼珠子轉了轉,試探道:“奴家貧賤,即使家破人亡,也是命該如此。卻不知老爺遇何難處,倘若爲奴家而壞了大事,可教奴家百死莫贖了。”
說起這個,王廷試快意盡去,立時唏噓哀歎起來。
“還不是那毛文龍膽大妄爲,私會東虜使者。聖上盛怒之下,将那毛文龍的饷銀盡數停了,又吩咐老夫盡快拿出詳細數目來。老夫如今是夾在中間,左右爲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