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風雲突變,勝負已然逆轉。
看着霸氣淩雲的李青山,再看看斷手倒地的郭雲彪,結果已經分明。
尤其是李青山說的話,更是令許多人色變。
不及多想,盧景淵突然動手。
吐氣開聲之際,一拳一腳,已經廢了邝老七。然後一手抓着李明山,一手抓着邝老七,扔到了擂台之下。
兩個人凄慘的叫聲中,盧景淵嘿嘿一笑,手持大刀護在了陣前。
許多人不明之時,李青山指着李明山和邝老七,道出了真相。
“你收買了這兩個畜生,在三窪子設伏,想要了我的命。嘿嘿,李青山别的或許不成,可走江湖還是有兩下子的。郭大龍頭,我這招将計就計如何?”
說着,李青山一把扯開衣襟,又扯下了腰間的白布。但見腹肌累累,虬結有力,卻哪裏有什麽傷口?
衆人大嘩,這才明白李青山玩了一招陰的。
而李明山和邝老七更是臉色劇變,将要動作,卻被盧景淵的大刀逼住了,登時滿臉絕望。
左富和左貴在一旁啧啧稱奇。
“這李天王有點東西。”
“知曉内部出了叛徒,不動聲色,将計就計,反而算計了郭雲彪。這一手,玩的高明。”
盧泰聽到,更是振奮。
“今日結果了郭雲彪這個匪酋,從今以後,再無後患了。”
左富、左貴齊齊搖頭。
“李天王不會殺郭雲彪的。”
盧泰不解。
“這是爲何?”
左富給他指水泊群盜。
“你看看人數。要是郭雲彪真死了,這些人必不會善罷甘休。從今以後,這裏将永無甯日,誰都甭想吃飯了。最好的辦法,就是逼住郭雲彪認輸,然後清理内部,才是正道。”
仿佛聽到了他的話一般,擂台上郭雲彪露出頹喪,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成王敗寇,有什麽好說的?今日你李天王棋高一着,郭某認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李青山卻沒動手。
“那這一場,誰勝了?”
郭雲彪冷哼一聲,卻不言語。但意思已經很明确,承認了李青山的勝利。
李青山讓開刀鋒,問道:“還有一場,你們派人吧。”
見他沒有趁機趕盡殺絕,郭雲彪不免頗爲意外。但都是老江湖,仔細一想,已經明白他的用意。
雖然隻是打成了平手,還需要一場才能決定勝負。但李青山既然完好無損,自己還斷了手,郭雲彪就知道,這一次的龍頭會是沒可能赢了。
對方除了李青山,沒人是自己的對手。同樣的,這邊除了他,也沒有人是李青山的對手。
李青山不殺他,是需要用東西換的。
郭雲彪立刻打定了主意。
“既然李天王安然無恙,那還有什麽好說的。這次龍頭會,到此爲止。”
說罷,他徑自跳下擂台,踉跄着回到了本方陣營。竟一刻也不停留,帶着水泊群盜風一樣地退了。
被扔到擂台下的李明山和邝老七亡魂大冒,拼命喊叫。
“郭大龍頭……救命啊……你答應了的……”
郭雲彪完全不理,很快就走的不見了。
李明山和邝老七這才知道,他們被抛棄了。
一時間竟癱軟如泥,胯下濕淋淋的一片。
見水泊群盜認輸,赢了這龍頭會,衆人驚喜莫名,紛紛嚎叫着歡呼李青山的大名。
李青山大手一擺,制止了衆人喧鬧,走到擂台邊,俯視着瑟瑟發抖的李明山和邝老七,怒意盡顯。
“說,你們爲何出賣兄弟?”
邝老七自知不能罪孽深重,吓的跪成一團,一個勁求饒。
“天王饒命,天王饒命,都是兄弟豬油蒙了心……”
李明山卻不想束手就擒。
“大哥,我都是爲了你好啊。咱們兄弟辛辛苦苦爲了什麽?這些年咱們守着運河,賺着什麽了?那些狗官把好處全都拿走了,吃糠咽菜的日子,還沒過夠嗎?”
見李青山不說話,他以爲是自己說動了,忙膝行幾步,急急地道:“大哥,郭大龍頭說了,隻要咱們聯手,就能把整個運河都給控在手裏。到時候甭說做買賣,就算是把着運河收錢,都夠咱們兄弟吃香的、喝辣的了。”
左富、左貴對視一眼,默默搖頭。
第一次見着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
“混賬!”
李青山一聲斷喝,阻止了李明山的癡心妄想。
“就憑他郭雲彪,也想霸占運河?朝廷雷霆之怒下,盡起大軍,你是想要讓兄弟們跟着破家滅族嗎?”
運河可是朝廷的命脈,他們這些人靠着運河吃飯可以。可要是想将運河把控在手裏,和造反有什麽區别?
别人還未如何,左富、左貴卻心頭一個激靈。
他們知道郭雲彪的身份,天生就是要造反的。
這樣的人圖謀控制運河,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李明山爲了活命,盡顯瘋狂。
“大哥,這朝廷不給咱們活路,又何必等死?不如跟着郭大龍頭,把那狗皇帝掀翻了,咱們兄弟還能自己做江山呢。當年那些梁山好漢能做的事兒,咱們爲啥不能做?”
李青山臉色鐵青,指着他破口大罵。
“就你這吃裏扒外、見利忘義、貪生怕死的鼠輩,也妄想造反坐江山?”
李明山讷讷無言,再也說不出話來。
李青山倒也果決,下令道:“把這兩個畜生給我拖下去,執行水刑。”
立刻有幾個漢子沖過來,拖着李明山和邝老七就往水邊走。
邝老七當場吓暈過去,李明山死命掙紮。
“大哥,饒命啊!大哥……我是你的親兄弟啊!李青山,你對得起死去的爹娘嗎?”
李青山臉色鐵青,不爲所動。
大家夥恨透了這兩個叛徒,生怕李青山會反悔,動作飛快。
找來兩個大魚簍,将李明山和邝老七塞入其中,蓋子牢牢捆死,然後投入了水中。
水性再好,這樣一來也沒用了。
水面上一陣起泡翻湧,沒過多久,終于平靜下來。
這李天王處理叛徒的手段,倒也狠辣幹脆。哪怕是自己的親弟弟,竟然也毫不容情。
左富和左貴沒想到的是,李青山竟然找上了他們。
“盧總镖頭和我情若兄弟,長風镖局我素來深知。二位朋友,你們是誰?”
随着李青山的喝問,嘩啦啦的一陣紛擾,左富和左貴被圍了個結結實實。
不過兩人絲毫不見慌亂,隻是靜靜待着。
盧景淵卻吓壞了,忙跑到李青山耳邊低語了一番。
李青山臉色幾經變幻,殺氣褪去。揮揮手,讓大家解了圍困,各自散去。
左富和左貴拱拱手,意有所指。
“今日得見李天王威風,晚輩傾心不已,日後少不得多有交道。”
李青山面色凝重,回禮的同時道:“這天下,說到底是官家的,二位自然來去自如。我等江湖草莽,不敢多問。”
話裏話外,都透露着拒之千裏之外的意思。
沒有哪個江湖中人喜歡和官家打交道。
左富和左貴卻不置可否。
“将來的事兒,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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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山?”
聽了左富和左貴講了東平之行,左夢庚記住了李青山。
對這個人,他還真的知道。
因爲在曆史上很有名氣。
明崇祯十四年,山東、河南等省連年大旱,蝗災嚴重,農田欠收,瘟疫流行。加之官府橫征暴斂,農民大饑,餓殍載道,屍體盈野,激起中原地區的農民蜂擁而起。
李青山因幫助饑民買糧而與屯糧不售的奸商發生沖突,失手将其賬房先生打死,迫于當時的社會形勢,在壽張集聚衆數千人起義,自稱“渠魁”。
他的後人爲此還出版了一本書,《運河枭雄李青山》。
沒想到和聞香教的交鋒中,遇見了這麽一位人物。
不過左夢庚很快将之抛在腦後,迅速召集了後營各位主将,通報了徐雅晴的消息。
“我要去一次登州,親自解決了徐雅晴這個麻煩。”
有這麽一個暗處的敵人,各位主将也不安心。不過對于登州之行,大家都很謹慎。
柳一元道:“如今的登州巡撫是王廷試,徐雅晴一個魔教頭子,和他什麽關系?”
情報有限,左夢庚也回答不了。
“這個暫且不知,需要到那邊再行了解。”
左華腦洞大開。
“這王廷試不會也是聞香教中人吧?”
衆人無語。
登萊巡撫何其重要,朝廷再腐敗,在這樣的人選上也不可能出現這麽大的纰漏。
左夢庚倒是把握十足。
“現在是徐雅晴在明,我們在暗。倘若事不可爲,我也不會亂來。”
他這麽一說,大家也就不再阻止了。
柳一元道:“我和你去,總要帶足人手,正好鍛煉一下偵察大隊。”
左夢庚正有此想。
“那回去準備一下,明日出發。”
李青山,萬曆三十八年生,山東壽張漁養集人,有弟明山。
家世屠,兄弟皆具膂力,擅弓馬,剽悍敢鬥。
青山少時嘗讀于鄉塾,然性逆劣,語多狂悖,诋謾聖賢而崇墨楊鬼谷,又嘗毆辱塾師,闾人側目,皆以爲惡少年。
未冠,乃結草寨于梁山陽,放馬水泊涸澤中,與其黨遊獵爲非。
與榆園巨盜任七、馬應試、豪紳王俊、胥吏李化鲸、任俠範次吾等遊,居常窩盜。時天下盜賊蜂起,自河北、魏博、邢洛與淄青間,馳騎數十成群,掠道路行旅,奪縣饷無忌。
事發,相率匿青山兄弟所,青山複遣其黨賂上下胥吏輩,故沉其案,日久漸閣。
前黨複爲青山掠他所,千裏外攫客物,數饋贻不休。家日益富,而肆惡日益劇。
四方亡命争投納門下,日治酒食轟飲,所謀皆剽奪行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