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進行到第四場,不但見了血,還死了人。
看着雙方習以爲常的模樣,左富、左貴倍感意外。
“盧大哥,每一次的龍頭會都這麽殘酷嗎?”
盧泰的眼中隻有擂台上的父親,說話也是心不在焉的。
“黑眼珠子見不得白銀子,人爲财死,鳥爲食亡,便是死再多的人也值得。”
這令左貴有些上了心。
“每年這段運河能賺多少?”
“總有一、兩萬兩。”
左富、左貴面面相觑。
原以爲雙方打生打死的,這段運河蘊含多大的利益呢。沒想到每年的收益隻有那麽一點,值得嗎?
不過擂台上的情況,也不容他們分神了。
盧景淵和董彪已經戰在了一起。
盧景淵是家傳的武功,兵器是一柄長刀,頗有關二爺的威風。
董彪也不遑多讓,手持一柄長斧,寸步不讓,和盧景淵來來回回撞了幾次。
雖然暫時還未分出勝負,但盧泰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二位爺,家父可能勝出?”
左富隻看了一眼,就已經知曉結果。
“赢不了。”
盧景淵年歲大了,體力不足,幾十斤的大刀隻要再舞一會兒,也就到了極限。
董彪的長斧雖然也很沉重,但他年輕啊,而且雄壯如牛。最重要的是,他雖然比盧景淵年輕,但也是老江湖,經驗豐富,打的滴水不露。
盧景淵雖說做好了輸的準備,但還是想嘗試一下的。待連續賣了幾個破綻董彪都不上當後,他就知道,自己沒有取勝的可能了。
想明白了這些,盧景淵立刻奮起餘勇,大刀開合,舞起一片光芒,罩向董彪。
董彪迷惑不解。
這麽打,能支撐多久?
自己隻需要拖延一番,盧景淵累也把自己累死了。
打定了主意,董彪沒有再和盧景淵争鋒,而是主動退避。
孰料他這麽一退,盧景淵也退,并且退的更快。
都沒有給董彪反應機會,盧景淵退到擂台邊,直接就跳下去了。
“拳怕少壯,老夫輸了。”
刹那間,滿場噓聲。不光水泊群盜那邊,就連本方都有不少人面露怒色。
明明打的好好的,竟然主動認輸,是何道理?
剛才眼瞅着仇綿被割了腦袋,董彪是打定了主意以牙還牙的。
不惟他這麽想,郭雲彪也是這個意思。要不然,也不會讓兇猛無雙的他上場了。
誰知曉碰上了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的盧景淵,一看情形不對,立刻認輸了。
殺人立威的打算落空,這讓董彪郁悶的幾乎吐血。
他居高臨下瞪着施施然的盧景淵,破口大罵。
“姓盧的,枉你爲江湖前輩,竟這般膽小如鼠。我看你也别叫什麽八面威風了,幹脆叫八面縮頭好了。”
換成其他人,被這般羞辱,說不得怒發沖冠。
可盧景淵是誰,什麽事兒沒見過?
呵呵一笑,唾面自幹。
“俗話說,拳腳小功夫,容人大丈夫。盧某行走江湖,靠的不是拳腳兵刃,而是人情面子。今日見了董老弟勇武無雙,倒也是敬佩的。”
“老匹夫……”
董彪隻覺得五髒六腑燒着了一半,哇呀呀怪叫着就想跳下去繼續打。
“二弟,回來。”
郭雲彪趕緊喝阻。
可不能真讓董彪沖下擂台追殺,那樣的話,多年的規矩可就破了。到時候成了混戰,死傷狼藉,兩邊都讨不了好。
擂台比武,生死有命,不管什麽結果都無所謂。
可要是壞了江湖規矩,變成了亂鬥,官府可就不會坐視不理了。
郭雲彪身懷大計,最怕的就是官府摻和進來。
董彪還有不甘,迎上郭雲彪危險的眼神,立刻變成了老鼠,灰溜溜地退了回來。
明面上他是郭雲彪的結拜兄弟,實際上他是聞香教南火壇壇主。郭雲彪這個左護法要是想處置他,他絕無幸免之理。
見董彪不糾纏了,盧景淵迎着衆人不滿的目光,走回到李青山身邊。
“天王,實在對不住,老哥功夫荒廢了許多,不是那董彪對手了。”
李青山呵呵一笑,看起來竟不是很在意。
“總镖頭仗義助拳,已是盛情。些許勝負,無足挂齒。”
雖是客套之語,但盧景淵一下子感覺到異樣。深深地看了李青山一眼,回去坐了。
李明山則好似熱鍋上的螞蟻,湊到李青山身邊唠叨不休。
“大哥,這一場輸了,咱們可就難了。要是輸了這次龍頭會,兄弟們該咋辦啊?”
李青山目光如電,凝視着他。
“咱自家的事不靠自己,指望旁人拯救嗎?都争氣些,咱們還沒輸呢。”
李明山可沒有那麽好的心情,隻是催問。
“下一場誰上?”
“你去。”
李明山心底一慌,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上?”
李青山不容置疑。
“爲了大家夥,别人能拼命,你是我兄弟,爲何不可?”
李明山臉色急劇變幻,額頭見汗。
“大哥,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武藝。”
李青山卻不放過他。
“你不上,難道讓我上嗎?”
此時衆人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李明山被看的渾身燥熱,心底慌亂的不行,但也知道不能再推卻了。
強忍着懼意,一咬牙,轉身奔擂台去了。
在他的背後,李青山愈發疲憊,接了端來的茶水,全都喝光了才稍緩一些。
這邊李明山出戰,可水泊群盜那邊上場的人,引起了軒然大波。
看着昂然登台的郭雲彪,不少人都驚呼出聲。
這才第五場,水泊群盜的領袖,最大的王牌郭雲彪居然提前出戰了。
這一場即使赢了,後面的兩場,水泊群盜怎麽辦?
容不得大家多想,郭雲彪的出戰已經成爲事實。
“呵呵,上次輸給了李天王半招,本人頗爲抱憾。回去之後日夜勤修苦練,就是想着今日再次讨教。不成想沒碰上李天王,卻碰上了李二狗,哈哈哈哈……”
群盜跟着哄笑,嘲諷之聲絡繹不絕。
沒有人覺着李明山能赢郭雲彪。
雖然他和李青山是親兄弟,可兄弟兩個的名聲也好、武藝也怕,天差地别。
李明山可謂水泊一霸,吃喝嫖賭,偷雞摸狗,壞事沒少做。要不是有李青山照拂,說不得早讓人弄死了。
這麽個貨色,能跟北地蒼龍郭雲彪走上三招嗎?
背後自己人盯着,李明山頭皮發麻,可此時此刻,也不能服軟。
他又不是盧景淵。
人家是來助拳的,打不過認輸沒什麽,沒必要爲了大家夥把命丢在這兒。
他卻不行。
身爲李青山的弟弟,不打就認輸,李青山都饒不了他。
一時間,李明山不禁對自己的身份痛恨起來。
“廢話少說,行不行也要打過了才知曉。”
他不敢耽擱了。
每多看郭雲彪一眼,他的心底就哆嗦一下。再捱上片刻,也不用郭雲彪出手了,估計自己就麻了。
長痛不如短痛,他揮舞着彎刀就沖了上去。
看他稀松拉跨的架勢,郭雲彪輕蔑一笑,竟連兵刃都懶的用。
窺着李明山彎刀劈下的刹那,猛地上前一步,右臂一舉,就托住了李明山的胳膊肘。
這一下李明山的刀就落不下來了,使出了吃奶的勁都不行。
左富和左貴看着,不由點頭。
“到底是老江湖,手法高明。”
“看肘不看手,這就是千座講的反關節技了。”
他們的功夫教學,和這個時代的人完全不同。
左夢庚完全是用後世最科學的方法教他們的。
這個時代的許多高手對于武技的認知,基本上都是出于經驗總結。混江湖的時間越長,越能熟練。
但究竟怎麽回事,也就能說上幾句口訣,未必通曉原理。
和左富、左貴這種接受過人體力學、物理學等知識的人相比,顯然不夠精深。
那邊,手肘被拿住,李明山面色大驚,想要縮回手臂,可是郭雲彪力大無窮,竟紋絲不動。
掙了幾下沒有成功,李明山一咬牙,飛起一腳蹬向郭雲彪。
“來得好!”
郭雲彪穩如山嶽,不避不讓,愣是用胸膛接了李明山一腳。
他還沒怎麽樣,李明山卻哎呦一聲,人直接反彈了回去。
偏偏手肘還在郭雲彪的擒拿之中,結果人倒飛出去一下,又蕩了回來,和風中飄舞的樹葉似的。
水泊群盜哄然大笑,對他的醜态指指點點。
這邊衆人面色難看,頗爲郁悶。
郭雲彪有心炫技,另一隻手探出,抓住了李明山的胸口衣襟,竟将他整個人都舉了起來。
百多斤的漢子,在他手中如若無物。
郭雲彪嘿了一聲,雙臂輪轉,李明山竟然在空中旋轉了起來。
越轉越快,越轉越快,隻剩下李明山無意識的驚恐叫聲一點點消磨大家夥的鬥志。
郭雲彪手裏轉着人,還健步穩當,走到了擂台邊。
“哈哈哈哈,接着你們的廢物。”
說罷,他揮臂一甩,李明山脫手而出,直奔衆人而來。
當面的幾人反應不及,還伸手去接,結果被撞翻了一大片,不少人骨斷筋折,慘呼聲連綿不絕。
雖然郭雲彪沒有殺了李明山,可這麽做,比殺人還要誅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