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從未如現在這般清醒過。
他清楚的認知到,西岐城所擁有的優勢,以及這座城對他的限制與禁锢。
如果他想做一個好的諸侯王,甚至是成爲天下的王。
西岐···都會是最好的登場舞台。
他擁有着無與倫比的優勢,哪怕這份優勢,他拱手相讓了數年,隻要他有意願拿回來,那都不會太難。
但,如果他想要的是,對整個世界都造成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麽西岐就絕不能成爲他真正的起始點。
“在改變這條道路上,所有貪圖簡單而走過的捷徑,都會在最後,化作難以沖破的阻礙,橫在距離勝利最後的前方,甚至難以逾越。”伯邑考認真的看着姬發,他突然有一種預感,或許下次再相見時,他們兄弟二人間的立場,将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哥!要救父親,我們兄弟多人,都當一同努力,絕非你一人之事。”姬發早就從一些競賽者口中,得知了伯邑考入朝歌,被做成肉羹,換回姬昌回歸西岐之事。
對這件事的真假,姬發不做評價。
然而哪怕隻是有這個風險,姬發也并不想冒險。
雖然心裏已經燃燒着野望,他卻畢竟還未到那爲了權利,而舍棄兄弟情誼的地步。
伯邑考點點頭道:“是!此事,當然大家都要出力。”
“二弟放心,爲兄此去不會魯莽行事,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進入朝歌城中,先弄清楚情況之後,再做安排打算。”
此去朝歌城,伯邑考并不單單隻是爲了救出姬昌。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看看···看看未來的敵人、對手,都是個什麽模樣。
他的對手,并不隻是商王、商朝文武大臣,還有朝歌,還有整個大商,以及生活在這個國度裏,享有着高高在上權利的那些存在。
聽伯邑考這般說,姬發便不好再做明面上的阻攔。
隻是說道:“大哥歸來,還是先入城拜見過母親後,好好歇息數日,再做打算。”
伯邑考卻搖了搖頭,意有所指道:“且不要讓母親爲難了,二弟···以後母親、西岐還有弟弟們,就都交給你了!”
說罷也不去看姬發變幻的面色,掙脫姬發的手掌,一個轉身已經步入數十米開外。
姬發欲追,下一瞬卻發現已經再也看不見伯邑考的背影。
卻說伯邑考辭别姬發後,便一路白龍魚服,穿山過嶺直往朝歌而去。
先是過了些紅杏芳林,行無限柳陰古道。
随後又腳步不停,直入汜水關,一路無辭。
行過五關來到渑池縣,渡黃河至孟津,終至朝歌。
看到朝歌城的那一刻,伯邑考已經徹底的放下了過去,完成了最後的轉變。
從今往後,他都不再是西伯侯的長公子伯邑考。
此刻作爲師父的曹柘,實則早已經在朝歌城中。
這座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曹柘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與高等神話世界裏的朝歌城相比,封神世界裏的朝歌城,要顯得更爲古樸、平凡一些。
沒有那麽多超凡顯化的‘内容’。
如果不知此世界内情者,驟然一看,還真以爲這就是普普通通的古代城池。
以曹柘的能耐,踏入皇宮,自然是亦入無人之境。
此界若無真正的‘大佬’附身降臨,理論上來說曹柘确實是無敵的。
一路在皇宮之中閑逛。
往後舉世聞名的酒池肉林、鹿台都還未完全成型。
不過,奢靡之風倒是已見端倪。
纣王本就是狂妄、自負之人,要說将其亡國的罪過,多分派到蘇妲己身上,那既屬于小看了纣王,也屬于高看了蘇妲己。
纣王見過了,說他殘忍、暴虐、好色、喜怒無常等等,确實不曾言過其實,隻是此時此界中的貴族、奴隸主,大多也都是如此,纣王也隻能算是‘随波逐流’,歸根結底在于上開罪于女娲,下因爲一系列的集權舉動,動搖了諸侯對地方的統治。倒也不必因此,直接爲這厮平反,将其塑造爲不被理解的明君、枭雄。
帝王富有四海,但是管理龐大的國度,終究是要靠臣子和貴族。
所以這是一個曠日持久的平衡權利的過程。
玩好了,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稱謂‘明君’‘仁君’,玩不好,就被後來者推翻,打爲‘暴君’‘昏君’。
若是在這平衡之上,還能真有幾分實惠,落到平民百姓身上,便可稱之爲‘聖君’。
其中區别,大抵與合格的政客與政治家之間的區别類似。
身在這滔滔大勢之下,纣王也不過是一枚棋子。
被神話傳揚了很多年的狐妖妲己,曹柘也當然是見到了。
曹柘認真評價···此狐妖,還不如紅玉那個小狐狸看着順眼。
且看那妲己是何模樣?
烏雲疊鬓,杏臉桃腮,淺淡春山,嬌柔腰柳,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
簡而言之,就是頭發烏黑,臉蛋很好看,生的嬌嬌柔柔,看着就讓人心生憐憫的那一類。
“我以爲範八億是原版,林黑是盜版。想不到竟然颠了個邊,不得不說···纣王是真沒吃過好肉啊!”曹柘啧啧兩聲,做了一個自以爲比較恰當的評價。
當然,蘇妲己從顔值上來講,還是很抗打的。
隻不過,成熟的男人都懂得,臉好看就行,重點不在那裏。
“纣王不必考慮了!”
“他完全不合适,不是争取的目标。”
“權利、欲望早已完全腐蝕了他的内心,令其變得張狂、霸道,不知敬畏。”
“女娲廟的題詩,可能有人作祟,但如果不是發自本心,這暗算也難以生效。”曹柘出了皇宮,又往太平街,比幹府邸而去。
幾分鍾之後,曹柘又出了比幹府邸,對這些大商朝臣,多半已經死心。
“比幹是商朝幹臣的代表性人物,但是他依舊不可能認同我現在傳播的理念。”
“所以以此類推,如聞仲之流,也多半不必多費心思,我确實可以做到,強行扭曲人的意志,将本不屬于他們的想法,塞進他們的腦子裏,改變他們的認知和理想。”
“隻是這麽做,就等于放棄,自己玩了一局過家家。”
事情雖遠遠未成。
曹柘卻已經在這個過程中,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擁有了幾乎‘無所不能’的能力之後,艱難的不一定隻是如何的突破自我,再向上進步。
還有如何的克制自我,在有限的條件下,進行合理的自我約束,從而從無路可走之中,規範出一條路來。
“也就是,當我的前方,沒有道時,我可以通過自我設定邊界,規劃出一條道來。”
“沒有約束,确實是想怎麽走,就怎麽走。隻是盲目的轉悠,可能一直在原地打轉。”曹柘心中有所感悟,卻并不至于就這樣突破,隻是将這些想法,留存于心底,等待積蓄更多之後,厚積薄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