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丁默邨也不在意,耐心地提示道:“李科長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下丁默邨,我們曾經在葉家茶樓門口見過一面了?”
“葉家茶樓?”李信聽了很努力地回想了一番,然後才恍然地說道,“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個事!不過當時我還以爲你是李士群的跟班呢!看來是我眼拙了!”
聽李信這麽一說,那丁默邨的嘴角便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看樣子是對李信把他當做李士群跟班這件事很是在意。
盡管如此微妙的表情變化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卻還是沒能逃過李信的眼睛。
短暫的冷場過後,那丁默邨便轉頭對已經有些不知所措了的張魯說道:“愣着幹嘛?我讓你給李科長道歉,沒聽到嗎?”
“啊?哦哦,小的聽到了……聽到了!”說着張魯便二話不說轉過頭來就開始向李信道起歉來,“對……對不住了李科長,小的剛剛有眼不識泰山,頂撞了您,還請您大人不計我小人過,原諒小的這一次吧!”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眼看着那張魯已然服軟,李信要是再跟他計較下去,那就失了自己的身份了。
想到這,李信便不由得歎了口氣,“唉!說真的,我還是更喜歡你剛剛桀骜不馴的樣子!不過算了,既然你這麽識時務,那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
“阿魯,愣着幹嘛?還不快謝謝李科長?”
“謝……謝謝李科長。”
李信則擺了擺手,“算啦!本科長也不是什麽小肚雞腸的人,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好了。不過……”
說到這李信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丁先生,我這次可是爲了讨債而來,你總不好讓我空着手回去吧?”
“這個……李科長,這可不是說話的地方,可否借一步說話?”
“可以,那就請丁先生頭前帶路吧!”
時間不大,李信就跟着丁默邨來到了一間辦公室。
“來來來,李科長你先請坐,咱們有話慢慢說。”一進門,丁默邨便熱情地招呼李信坐下,随即便直接打開了話匣子,“賠償的事,我聽士群說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按照雲子小姐定下的方案,我們每個月隻需向李科長你賠付五千塊大洋,沒錯吧?”
“不錯!不過那也是有前提的,就是要想辦法讓我那兩間工廠在半個月内複工。可是我卻聽廠裏的工人說,李士群昨天帶着兩個洋人到廠裏去打着維修機器的幌子,卻在暗地裏使壞,這筆賬要怎麽算呢?”
“這……不對吧?士群他再怎麽也不會做出這麽糊塗的事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李信聽了不禁輕笑了一聲,“如果這就是丁先生的最終态度的話,那這件事,咱們還是到雲子小姐面前好好說道說道吧!告辭!”
說罷,李信便起身作勢欲走,而丁默邨連忙也起身挽留,“别别别,李科長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呀!這種小事,還用得着驚動雲子小姐嗎?”
“實話跟你說,我也不想驚動雲子小姐,可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的麻煩,我要是繼續選擇不跟你們一般見識,豈不顯得本科長也太好欺負了吧?所以這件事如果得不到妥善的解決,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此時的丁默邨已經在心裏罵了李士群無數次了,早就警告過他不要把李信逼得太狠,可他就是不聽,現在好了,不但壞沒使成,還被人抓了把柄,人家找上門來自己還得替他擦屁股,真的是……
想到這,丁默邨便索性把心一橫,“那……依李科長所見,這件事要如何解決呢?”
李信等的就是他真句話,于是便想也不想便直接脫口而出道:“簡單!第一,讓李士群以個人的身份,公開在報紙上向我道歉;第二,每月的賠償增加到八千塊大洋;第三,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三天之内必須讓那些被你們的人破壞的機器的廠家派人進行搶修。如果你們能做到這三點,我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怎麽樣?”
“咳咳咳……”話音未落,那丁默邨便是一頓猛咳,好不容易停下之後才很是爲難地說道,“李科長,實不相瞞,你剛剛說的第一條好辦,第三條也不難,唯獨這第二條……我們經費有限,實在是拿不出那麽多錢啊!”
“拿不出來?不對吧?我怎麽聽說你們每個月都能從清水書記官那領到一筆可觀的經費呢?”
此話一出,那丁默邨便是一愣,“想不到李科長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不錯,的确有這麽回事,但是這所謂的巨款也就區區三十萬日元罷了,折算成大洋也不過一千九百塊左右……”
然而不想話沒說完,就被李信給擡手打斷了,“打住吧,丁先生!我是來要賬的,不是來聽你哭窮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真當我不清楚你們暗地裏幹的那些事?還是覺得我就真的那麽好騙啊?”
“李科長,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不得不說,這個丁默邨還真是夠能裝的,自己已經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卻還在那裝傻,看來是不下點猛料不行了!
想到這,李信便笑眯眯地說道:“哦,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朱順林和徐福寶那兩個家夥爲了争取寬大處理,交代了不少東西,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可都是與李士群和他的緝私隊有關,樁樁件件可真是讓我觸目驚心啊!”
“李科長這……咳咳咳……這個玩笑可不能亂開呀!那……那兩個家夥他們……他們……”
眼看着那丁默邨好像真有些急了,李信便又把話給圓了回來,“當然了,那兩個癟三爲了活命而說的話,本科長是不會那麽輕易相信的。說到底大家都是在替日本人辦事,也算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真要是把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你說對吧?”
“對對對,李科長你這話說得可太對了,大家都是替日本人辦事的,理應相互照應才是,其實不瞞你說,我一直都在勸士群不要招惹李科長你,可他非是不聽,我想經過這次的教訓以後他應該就會明白了,所以那八千塊大洋的事,你看是不是……”
“好吧!既然丁先生開了金口,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每月七千,不能再少了!”
“李科長……”
那丁默邨還想再說什麽,李信便已經直接站起身來向他拱了拱手,“丁先生,多說無益,這已經是我最後的底線了,給你們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我等你們的電話,告辭!”
李信離開之後,丁默邨沉默了許久才仿佛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看看,我說的沒錯吧?現如今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你要怎麽辦呀?”
話音未落,一個男子便從裏間走了出來,赫然竟是李士群!
隻見他緩步走到丁默邨的面前,一臉淡定地說道:“丁兄莫急,正如我預料的那樣,那小子手裏最大的一張王牌就是朱順林和徐福寶那兩個蠢貨。隻要想辦法讓他們兩個永遠閉嘴,那小子不就奈何不了咱們了嗎?”
“你的意思是滅口?”
“正是!”
“說得輕巧!那兩個家夥現如今被關在警備處的大牢裏,你要怎麽滅口啊?”
不想那李士群卻神秘一笑,“我們什麽也不用做,隻要派人守在警備處的門口就可以了!”
“守在警備處的門口?”丁默邨聽了不由得一愣,但很快便明白了李士群的意思,這才恍然地對他說道:“原來如此,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做得幹淨一點!”
“丁兄放心,我心裏有數!”
……
從67号出來,李信并沒有回自家公館,而是徑直趕回了警備處。
“科長,您怎麽回來了?”負責值班的何孟義一見李信回來,便立刻迎了上來說道。
李信則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随即便立刻命令道:“去!讓你的人立刻集合待命,随時準備出發!”
“是!”何孟義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李信則馬不停蹄地下了地牢,來到了朱順林和徐福寶兩人所在的牢房外面。
“朱順林,徐福寶!”
話音未落,已經是蓬頭垢面的兩人便立刻來了精神,異口同聲地回道:“有!”
“大聲地告訴我,你們兩個是想死,還是想活啊?”
此話一出,兩人便不自覺地對視了一眼,然後才戰戰兢兢地回道:“回……李科長的話,我……我們想活!”
“什麽?大聲點,我聽不見!”
“我們想活!”
李信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這才對嘛!既然你們想活,那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你們都要給我記下來,刻在你們的腦袋裏,絕不能有半點錯漏,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
然而那兩個人怎麽也沒有想到,李信這一說就足足說了将近半個鍾頭,期間還不時地對之前的内容進行提問,搞得那兩人的神經全程都處在緊繃的狀态之下,不敢有一刻放松。
而就在李信把要求他們兩個牢記的内容說完之後沒過多久,一個嬌小的身影便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李信的面前。
“少爺,門口發現有可疑人物活動的迹象。”
而李信卻隻是微微點頭,并沒有感到任何意外,“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對面來了幾個人?”
“三個!”
“不愧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連盯個梢都如此謹慎。”說罷,李信這才轉頭對牢房裏的朱、徐二人說道,“剛剛我教給你們的都記熟了嗎?”
“李科長放心,全都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朱順林連忙說道,一旁的徐福寶也連連點頭。
“那就好!來人,把牢房門給我打開!”
時間不大,李信就帶着朱、徐二人來到了辦公樓前。
何孟義立刻上前說道:“報告科長,特别巡查小隊已經全員集合完畢,請您指示!”
“好!全體都有,成護衛隊型向南郊進發!”
“是!”
随着李信一聲令下,巡查小隊便立刻訓練有素地轉變成了護衛隊型,在隊長何孟義的帶領下,護衛着李信和朱、徐二人飛速離開了警備處,直奔南郊方向而去。
而就在一行人離開後不久,距離警備處大門不遠的一處角落裏,三個人便聚集在了一起。
“大哥,現在該怎麽辦?”
爲首那人稍微思索了片刻,便立刻有了決斷,“老三你立刻回去向李老闆報告,老二你留在這繼續監視,我繼續跟蹤他們,半小時後這邊要是還沒有動靜就沿着記号去找我。”
“知道了!”其他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散!”
……
當李信一行趕到位于南郊的那間用來軟禁岑德廣的民房附近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
“進去吧!别怪我沒提醒你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們接下來的表演了!”李信随手一指院子裏岑德廣住的那間民房,對朱、徐二人說道。
随即便大手一揮,緊接着便有兩個隊員按照李信之前的命令,連推帶攘地把那兩人丢進了民房。
這下可把原本正在享用着豐盛的晚餐的岑德廣給吓了一大跳,連手裏的雞腿都掉在了地上。
好半晌,岑德廣才緩過神來,試探着問道:“兩……兩位,你們……這是怎麽了?”
不想那朱、徐二人跟本就就沒有理他,一見到桌子上的飯菜便立刻兩眼放光,随即便猶如兩條惡狼一般撲了上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邊吃嘴裏還一邊嘟囔着,“媽的,反正都要死了!還不如做個飽死鬼!”
“死?我……我說兩位兄弟,這話怎麽說的?怎麽好端端地就要死了呢?”
不想此話一出,竟把那兩人給逗笑了,直接就把那岑德廣給笑毛了。
“你……你們!你們笑什麽呀?”
然而朱順林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那岑德廣瞬間如墜冰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