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這家夥已經跟她搭上線了,然而根據自己對南造雲子的了解,這封信所代表的的意義肯定遠遠不止這些,這哪裏是什麽證明信,分明就是給自己的警告信!
如果這一切都是南造雲子安排的話,那麽無論是和生莊被查封,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也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李信便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士群之後,才對他說道:“李先生,既然你已經上了日本人的船,那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呢?”
李士群則很是開心地笑了笑,“想不到還真被雲子小姐給說中了,李科長果然思維敏捷,一句話就說中了要害,鄙人不才,承蒙雲子小姐信任,特命我組建對華情報組,并擔任該情報組的組長一職!”
“哦?這麽說,我以後得稱呼你李組長咯?”
“稱呼什麽的倒無所謂,隻是希望日後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話,還望李科長能夠看在雲子小姐的面子上,不計前嫌地予以幫助啊!”
“李組長既然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我也就不說什麽了。”說着李信便兩步走到李士群的身前,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問道,“隻是我尚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李組長,查封和生莊到底是你的主意,還是雲子小姐的命令?”
然而李士群卻并沒有正面回答,“李科長,這種事我勸你還是不要刨根問底了,我這也是爲了你好。”
其實早在一開始,李信之所以讓沈醉在走之前制造其被綁架的假象,其實就是爲了借機把已經在租界裏隐匿多時了的李士群給揪出來。
可當他看到南造雲子的那封信後,就已經知道自己想要接着這起綁架案來對付李士群的計劃算是落空了。
想到這,即便心裏很是不爽,但李信卻也隻能選擇忍耐,“好吧!我不問也就是了。不過還請李組長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我明明已經把這裏封鎖戒嚴了,你是怎麽進來的?”
“封鎖戒嚴?就是那個守在大門口的大塊頭嗎?身手倒是不錯,不過再厲害的身手也抵不過我手上槍啊!你說對麽,李科長?”
此話一出,李信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你把他怎麽了?”
“李科長,别那麽激動嘛!我不過是使了點小手段,讓他安靜了一會罷了。”說到這,李士群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就不耽誤你們破案了,走了!”
說完李士群便得意地揚長而去。
李士群前腳剛走,李信就立刻趕到了大門口,遠遠的就看到了何孟義等人正被一夥混混模樣的家夥用槍指着,于是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我們走!”随着李士群的一聲令下,那些個混混才收了槍跟着李士群大搖大擺地就向外走。
這下可讓因爲來的時候沒有帶槍,進而吃了個大虧的何孟義臉上挂不住了,用手指着李士群等人離開的方向大聲喝道:“你們給我……”
然而話沒說完,李信的聲音就及時地響了起來,“冷靜點,孟義!他們是故意要激怒你的,别上當!”
聽李信這麽一說,那何孟義才強行把後面的半句話給咽了回去。
而與此同時爲首的那個混混也向李士群報告道:“組長,那個大塊頭好像冷靜下來了。”
“嘁,算他走運!弟兄們,可以把槍都收回去了,晚上七點百樂門,我請弟兄們好好消遣消遣!”
此話一出,一行人便立刻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猶如衆星捧月一般地簇擁着李士群離開了招待所。
“科長,我……屬下失職,請您責罰!”眼看着李士群一行越走越遠,何孟義也越想越氣,但還是憤恨不平地向李信請罪道。
然而李信卻隻是擺了擺手,“沒事,不過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必須第一時間派人向我報告,千萬不能亂來,聽到沒有?”
“是!屬下記住了!”
“嗯,我回一趟處裏,你帶着人繼續在這守着,就算除了天大的事也要克制,等我回來再說。”
“屬下遵命!”
在這之後,李信又不放心地囑咐了兩句,随後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警備處。
“叩叩叩……報告處長,屬下有一件十分緊急的事情要向您彙報!”
話音未落,林文強的聲音便從裏面傳了出來,“是政之啊,進來說話!”
李信聽了這才推門走了進來,随即便注意到了房間裏還有一個人,赫然竟是情報科科長周遠川!
“周科長,您也在啊?”李信一邊向周遠川微微點頭示意,一邊說道。
周遠川則笑了笑,“剛剛跟處長彙報完工作,既然你有要事彙報,處長,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周科長!”就在周遠川識很是趣地準備回避的時候,不想卻被李信給叫住了,“此事非同一般,周科長還是聽一聽的好。”
此話一出,那周遠川便忍不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哦?李科長,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你如此的緊張啊?”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李信就把李士群帶給自己的那封信掏了出來,遞到了林文強的面前。
林文強不看還好,一看到那封信上的内容眼睛便不自覺地瞪了起來,“李士群?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眼熟呢?”
而周遠川在聽到那個名字之後卻很快便想了起來,“處長!您還記得民國二十一年的時候,咱們順着那個紅黨特工頭子顧順章交待的線索鎖定了一個紅黨特工,可就在咱們部署好了一切準備動手抓人的時候,卻被中統那幫王八蛋給截了胡的那件事嗎?”
“我當然記得了。等等,我想起來了!那次行動的抓捕對象的名字好像就叫李士群吧?”
“不錯!就是他!那小子是個軟骨頭,中通那幫家夥都沒動刑,就什麽都招了。後來他就加入了中統,作爲上海區直屬情報員,跟後來的丁處長以及唐惠民一起合辦了《社會新聞》。”
“再後來呢?”
“再後來,那小子便卷入了上海區區長馬紹武的命案之中,後面屬下就不清楚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被李信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同時也讓李信幾乎能夠确認林文強和周遠川兩人的前軍統人員的身份了。
難怪當時那老狐狸在得知自己準備将土肥原賢二準備偷渡黃河的消息秘密送往武漢之後,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自己留條後路了,看來這隻老狐狸對軍統可不是一般地了解啊!
正想着,林文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看來咱們這位号稱紅黨最優秀的特工這一次又叛變了啊!”
說着便将那封信遞給了一旁的周遠川。
後者看了之後也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家夥,到底是怎麽跟雲子小姐搭上線的呢?”
“我聽說那個伊藤文昭雖然想出了一個對軍統鋤奸隊的制裁對象集中進行保護的妙招,卻也隻能治标,無法治本。而且時間一長,軍統那邊也摸索出了對策,現如今集中保護的辦法已經收效甚微了。于是土肥原賢二就有了在上海設立特高課的想法。所以,雲子小姐這麽做很有可能是想利用這小子的特工經驗和能力來幫助特高課跟軍統對抗。”
說到這,林文強故意頓了頓,随即便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李信,問道:“雲子小姐給了那個小子什麽頭銜?”
“那家夥自稱是對華情報組的組長。”
林文強聽了很明顯地松了口氣,“這麽看來,日本人對他還不是特别的信任啊!”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聽林文強這麽一說,周遠川一面表示贊同,一面又很是費解地說道,“可是那通錄音明明……”
“周科長,這麽說那通錄音已經被你給破譯出來了?”
“這個……”周遠川并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先請示一般地看了一眼林文強,見他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道,“是的,電話裏的暗語基本上已經破譯出來了,大意就是說她正因爲姜經理的綁架案身陷警備處招待所,無法脫身。希望汪曼雲能夠想辦法盡快解除警戒封鎖。”
“這就對了!”周遠川話音未落,李信就忍不住說道,“就在那江稚娴挂斷電話之後沒過多久,孫隊長就帶着人來了,而後又以排查殺害永安公司倉庫庫管的兇手爲名,單獨與江稚娴見了面,并給她帶來一個準備誣陷姜經理自導自演綁架案的計劃。”
“可是……那孫育方和江稚娴不都是梁院長的人嗎?怎麽會跟那個李士群攪合在一起?”
“或許那兩個家夥根本就是李士群秘密派到梁院長身邊的也說不定,要麽就是出于某種目的雙方聯手,不過對我們來說無論是哪種可能,那個孫育方一時半會是趕不走了。這段時間你們兩個都小心一點,即便是在處裏也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尤其是政之你,明白了嗎?”
“是,屬下明白!”
……
與此同時,法租界内的一間看似平平無奇的民房裏,曾經跟李信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被沈醉叫做二哥的男人輕輕地敲了敲面前的房門。
“報告!”
話音未落,房間裏便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是理君吧?進來!”
趙理君随即推門而入,便見到了一個清瘦的男子正坐在一張辦公桌的後面看着手上的文件。
此人正是現任軍統上海區區長兼任忠義救國軍上海辦事處主任的周偉龍!
周偉龍一見趙理君進來才将其放下,關切地問道:“‘雙誅’行動準備得怎麽樣了?”
雙誅,是戴笠親自爲這次制裁唐紹儀的計劃而定下的代号,其寓意爲,既要了他的命,又誅了他的反叛之心。
自打七月底的時候,唐紹儀的女婿岑德廣被伊藤文昭從南京帶回到上海以後,立刻就以唐的名義在靜安寺路的華安合群保險公司大廈裏開了一間辦公室,專門負責草拟關于建立漢奸中央政府的計劃。
一向很會揣摩蔣介石心思的戴笠便第一時間制定了最爲嚴厲的制裁計劃,并親自爲其定下了代号。
而如此重要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時任上海區副區長兼總行動隊隊長的趙理君身上。
然而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由于法租界也深知唐紹儀身份地位特殊,于是便派巡捕日夜保護,嚴密得連蒼蠅都飛不進去,而那唐紹儀也深居簡出,平日裏也基本不會踏出公館半步,這就給刺殺帶來了不小的困難。
想到這,那趙理君便不由得汗顔地說道:“報告區長,那唐公館守備森嚴,實在是很難接近,因此我們隻能再繼續嘗試其他辦法,所以……”
“好了!理君,我想不光是我,戴老闆也不想聽你的解釋,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哪怕就是用人給我去填,也要讓那姓唐的受到最嚴厲的制裁,好讓那些處在落水做漢奸邊緣的家夥們引以爲戒,徹底打消他們的投機賣國行爲!知道了嗎?”
“是!我知道了!”
聽到這,周偉龍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不過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空有一身的本事沒有一個好機會也是不行的,喏!”
說着周偉龍便将剛剛在趙理君進來的時候正在看的那份報告遞給了他。
“這是?”趙理君接過那份報告之後才發現竟然是一份個人資料,于是便忍不住問道。
“這就是我剛剛說的‘好機會’,此人名叫謝志磐,曾經做過廣州站的外勤,更重要的是,他有個哥哥,就是正在常德臨澧幫餘樂醒他們籌備特訓班的謝力公,而且還是唐紹儀的遠房親戚,所以你大可以利用這個人來完成這個任務。”
謝志磐?
趙理君聽了立刻眼睛一亮,“區長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便從兜裏掏出了打火機,将那份資料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