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請喝茶!”
李公館的客廳裏,在宋雯婷的帶領下,三個剛剛過門的兒媳婦各自向李秉堂敬了一杯茶,異口同聲地說道。
李秉堂則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三個兒媳婦,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随即便給每人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吃過早飯之後,李秉堂就急匆匆地出門去了上海總商會;宋雯婷則迅速進入了角色,叫上福叔跟她一塊兒到李家名下的各個商号盤賬去了;陸穎心也不甘示弱,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飯之後便去招待所那邊做交接去了;就連伊藤美佳也沒有閑着,放下碗筷便回房換了一套衣裳,随後便出門往她之前經營的小咖啡館的方向去了。
就連李信也很是意外,這才一頓飯的功夫,偌大的公館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樣也好,也算是落個清靜!”
說完李信便将手上的半個包子往嘴裏一丢,随即便拍了拍手,起身出了家門,徑直來到了警備處。
可就在他剛一進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就被林文強一個電話給叫到了處長辦公室。
“處長,您叫我?”
林文強先是點頭“嗯”了一聲,随即便用略帶責備的口吻對李信說道:“我說政之啊,你這新婚燕爾地不好好在家休息休息,跑回來做什麽啊?”
此話一出,李信便立刻仿佛終于找到了傾訴對象一般地向林文強訴苦道:“處長您就别笑話我了,我算是領教了什麽叫三個女人一台戲了,不管是多小的事也能吵上半天,吵得我頭都大了!我這哪是回來上班啊?就是回來躲清靜的!”
聽李信這麽一說,林文強才恍然地笑了笑,“原來是因爲這個啊!作爲過來人,我教你一招,保證讓你們家的後院不再起火!”
“真的嗎?那敢情好!屬下愚鈍,還請處長不吝賜教!”
話音未落,林文強便招了招手,随即便壓低了聲音對李信耳語了起來。
“這……能行嗎?”
“當然能行了!這可是我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一般人我可不會告訴他啊!”
“成!那我今天晚上就回去試試,多謝處長賜教!”
正說着,門口便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緊接着情報科科長周遠川便推門走了進來。
一見李信也在,便連忙拱了拱手,“喲!李科長!新婚大喜啊!”
“老周這些天一直都在南京總部開會,昨天晚上很晚才趕回來,因此才沒來得及參加你的婚禮。”
聽到這,李信才恍然地點了點頭,難怪自己昨天一整天都沒看到他的人影。
而林文強似乎也沒有避諱李信的意思,直接問道:“有結果了麽?”
周遠川則點了點頭,“總部的意思,新的行動隊隊長必須由總部親自委派,且與處裏其他部門的職級相當。另外,總部還同意了您的建議,暫不設立副處長一職,并取消秘書室主任這一職位。”
仔細地聽完了周遠川的彙報後,林文強才微微點頭,“具體委派的人選定下來了麽?”
“定下來了!”說着周遠川竟先是有意無意地看了李信一眼,然後才繼續說道,“他叫孫育方!”
孫育方?!
此話一出,李信便不由得大感意外,想不到這個在一開始以秘書的身份出場的家夥竟然還能獲得總部的信任,讓他來這出任行動隊的隊長,如此看來那家夥也應該算得上是文武全才了。
而不光是李信,就連林文強聽了也不禁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語道:“來者不善啊!看來總部這次是毫不掩飾地在我們這安插人員了,你們怎麽看?”
“屬下以爲,雖然那家夥擺明了就是總部派來的眼線,但名義上終歸也是處長您的下屬,應該不足爲慮。”
“老周啊!有自信是好事,但切莫輕敵啊!政之,你覺得呢?”
“屬下贊同周科長的觀點,區區一個孫育方,還不足以對我們造成威脅,但如果處長您覺得還是不夠穩妥的話,屬下倒也有辦法對付他。”
“什麽辦法?說說看!”
面對林文強的追問,李信也沒有賣關子,而是把自己的想法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然而在聽了李信的話後,林文強卻并沒有立刻表态,而是轉頭看向了周遠川,“老周,你覺得政之這個辦法怎麽樣?”
“屬下贊同李科長的意見,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好!那就這麽辦好了,具體的你們就見機行事好了!另外,别怪我啰嗦,你們兩個都是我的人,槍口要一緻對外,懂了嗎?”
話音未落,李信和周遠川便立刻打了個立正,異口同聲地說道:“是!屬下明白!”
林文強這才點了點頭,對周遠川說道:“老周啊!要是沒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我還有話要跟政之說。”
“是!屬下告退。”
周遠川走後,林文強才壓低了聲音問道:“坂西中将遇襲的那件事,你調查的怎麽樣了?有什麽新進展嗎?我可聽說今天一大清早,伊藤文昭就帶着憲兵去滬江大學了啊!”
“滬江大學?這麽說,昨天的那次伏擊是學生幹的?”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多半是這樣沒錯了。”
“不過根據我對伊藤文昭的了解,即便是已經掌握了确鑿的證據,他也不會輕易采取行動,放長線釣大魚才附和他一貫的行事風格,所以我敢肯定他此番帶人去滬江大學不是去抓人,而是去打草驚蛇的。”
“你的意思是說,他這是在故意在學校裏制造緊張的氣氛?”
“是的。”
“這樣啊……”聽到這林文強沉吟了片刻之後才繼續說道,“那咱們可不能讓他把功勞全搶了去,他吃肉怎麽也得給咱們留口湯喝吧?這樣,你現在就以處裏的名義過去,協助他把案子破了,這樣在總部面前我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是!屬下這就過去!”
從處長辦公室裏出來,李信就離開了警備處徑直來到了滬江大學。
可剛一走到學校的門口,李信就不禁皺起了眉頭,随即便猛一轉身來到了正對着學校大門的小吃攤說道:“去,把你們組長給我叫來!”
“吓?”負責照看小吃攤的那個家夥聽了就忍不住一愣。
“你聾啦?我讓你去把你們組長給我叫來!”
這下那個家夥便更加吃驚了,因爲剛剛那句話竟是李信用日語說的!
就在李信見他遲遲沒有任何反應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那家夥才終于回過來,先是一連向李信鞠了三個躬,然後才轉身向不遠處的一個小胡同跑去。
時間不大,伊藤文昭便跟着那人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李信學長?你怎麽……”話沒說完,伊藤文昭的話便猛地戛然而止,随即便沖着那個化妝成小販的手下甩了甩手,“去去去,找個涼快的地方待着去!長官之間的談話,也是你能聽的麽?”
打發走了那個沒有眼力價的手下之後,伊藤文昭才繼續對李信說道:“學長,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那個處長,有好事可是從來都不落空的,這不,一聽說你帶着人來了這裏,就把我給派過來助你一臂之力了麽!”
“什麽助我一臂之力,要我看那老家夥就是想讓我分一份功勞給他吧!”
“伊藤君,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就不要說出來了嘛!”
“哼!反正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套既當婊子又立牌坊的做派!”
李信聽了不由得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伊藤君,不是我說你,像你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就算你工作再怎麽努力,破了再多的案子,也是不行的啊!”
“行了行了,你怎麽也對我說教起來了,不就是讓你協助我麽,我答應了這總可以了吧?”
李信這才點了點頭,“唉!這不就就對了嘛!不過你這是……”
李信說着用手比劃了一下兩人所在的小吃攤,“你該不會打算就這麽幹巴巴地在這監視吧?”
話音未落,伊藤文昭便神秘一笑,“學長放心,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帶人進去抓了一個學生了,估計這個時候學校裏面已經亂了套了,如果這一切都有人在幕後指使,那麽他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跟那個人進行聯絡,到時候我們隻要故意賣個破綻給他們,就能輕而易舉地将其一網打盡了!”
這個伊藤文昭,還真被自己給說中了,果然是已經做好了放長線釣大魚的準備了啊!
盡管心裏這麽想,但表面上李信卻很是贊賞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果然是好計,真不愧是伊藤君啊!不過你爲什麽那麽肯定昨天的襲擊是滬江大學的學生幹的?”
“這個學長你就有所不知了,就在你去香港的這段時間,我們重光堂和你們警備處聯手開展了一項校園大清查的行動,抓了不少從事反日活動的學生,其中光滬江大學的就有十幾個,所以我想昨天的襲擊應該就是他們針對我們之前的行動所采取的報複性行動。”
聽到這,李信不由得點了點頭,“聽你這麽一說,的确是有這個可能,不過坂西中将的行程路線可是要嚴格保密的,那些學生是怎麽知道的呢?”
“當然有辦法了,直到我抓的那個學生叫什麽名字嗎?”
“叫什麽?”
“牛繼業!”
“姓牛……你是說……那個司機牛百順?”
“不錯!昨天你回去之後,我怎麽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就派人去岩井公館把那個牛百順的檔案給調了過來,這才發現他竟然有個在滬江大學上學的兒子,于是我就對他進行了突擊審訊,他這才承認了自己曾經向自己的兒子透露過車隊的行進路線。”
“難怪!我就說你怎麽突然跑到這來了呢!既然人已經抓了,那你們爲什麽還在學校門口守着啊?審一下不就都知道了嗎?”
此話一出,伊藤文昭便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你以爲我不想審啊?誰知道那小子知道我們是來抓他的,竟然當場咬斷了自己的舌頭!現在正在共濟醫院搶救呢!”
“這……”
“沒想到吧?老實說我剛知道的時候也被吓了一跳,想不到這個牛繼業比起他的老子可硬氣多了,抛開立場不談,還是挺讓人佩服的。可惜了!”
其實在剛一聽說已經有一個學生被抓的消息之後李信就在擔心伊藤文昭會不會依次爲突破口順藤摸瓜,把那些策劃和參與襲擊的學生們都給一鍋端了,沒想到那個牛繼業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保護其他的同學,不由得讓李信對其有些肅然起敬了。
兩人就這樣一邊監視學校的大門,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一直坐到了下午,李信才終于忍不住開口建議道:“伊藤君,這麽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萬一那個躲在幕後策劃的家夥就是學校裏的人,那我們豈不是白等了?”
“你說的我都知道,不過這滬江大學畢竟是教會學校,之前我們也是在掌握了确鑿的證據才進去抓人的。”
不想李信卻擺了擺手,“不,伊藤君,我的意思是說派人混進學校秘密進行調查,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麽樣?”
“派人混進學校秘密調查?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有把握嗎?”
“把握還是有的,畢竟我們處裏情報科有幾個原本就是滬江大學的學生,問題應該不大。”
“好!那秘密調查的事就交給你了,到時候讓你的人在左邊的口袋裏别兩支鋼筆,出入學校的時候,我的人就會直接放行了。”
“嗯,那我這就安排。”
說完李信便起身離開了小吃攤,而伊藤文昭則一邊喝着茶會一邊看着李信離去的背影,默默地盤算着什麽。
剛一回到警備處,小六子便第一時間跑了過來向李信報告道:“科……科長,您可算是回來了,快去看看吧!宿……宿舍那邊都快鬧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