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李信就不禁愣了一下。
因爲他竟然在包間裏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就是那個曾經化名司徒方,跟他的老師一起搶救國寶文物的何世光!
而那個何世光顯然也認出了李信,同樣也是一愣。
齊掌櫃見狀便很是不解地問道:“怎麽了大寶兄弟,你們兩個認識?”
不想李信卻連忙搖頭,“沒什麽,就是覺得這位先生長得特别像是我的一個朋友,不過他現在應該遠在北平,所以才有點恍惚,不好意思讓齊掌櫃見笑了。”
齊掌櫃聽了則擺了擺手,“嗨呀!這有什麽可見笑的!來來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洋行華總經理何三爺家的公子。”
說完那齊掌櫃有轉頭看向了何世光,“何公子,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鄭大寶兄弟。”
“原來是大寶兄弟,幸會!在下何世光!”說着竟主動向李信伸出了自己的手。
這下可把在場的其他人吓了一跳。其實這也難怪,要知道這個何公子一向可都是眼高于頂,根本就不會随意跟人結交的,可是這次卻如此主動,難道說他們兩個真的有交情?
這樣的想法幾乎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腦海裏,同時也讓衆人重新評估起了眼前這個年輕人。
而李信則直接無視了衆人投來的那些審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跟何世光握了下手,淡淡地回道:“幸會!”
如此一來,李信在衆人心中的評價便又上了一個台階。
介紹完何世光以後,齊掌櫃又将包間裏的其他人逐一向李信做了介紹,“大寶兄弟,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翠明樓的翟掌櫃,聚寶閣的萬掌櫃,以及比爾斯珠寶店的亨特經理。”
逐一跟那幾個人握了握手之後,齊掌櫃這才招呼衆人重新落座,而李信則被安排在了主客的位置上。
“既然大家都已經認識了,那我就有什麽說什麽了。大寶兄弟的手裏現在有批寶貝想要出手,雖然找到了我們珍寶齋,但是由于寶貝數量衆多,僅憑我一個人是沒辦法全部吃下的,所以我才把諸位叫來,有錢大家賺嘛!對不對?”
“哼!”然而話音未落,翠明樓的翟掌櫃便冷哼一聲,“我說老齊,你這也太不厚道了吧?自己吃不下了才想起我們,那好東西豈不是都先讓你給挑走了?讓我們給你擦屁股,然後我們還得承着你的情,這筆賬算得蠻精明的嘛!”
此話一出,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齊掌櫃,等待着他的回應。
然而面對翟掌櫃如此不客氣的話,齊掌櫃非但沒有發火,反倒依舊滿臉帶笑地說道:“翟掌櫃多慮了,我昨天隻帶走了其中一個箱子的寶貝,剩下的十幾個箱子還都沒開箱呢!”
聽齊掌櫃這麽一說,那翟掌櫃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既如此,那你準備怎麽分?”
話音未落,一旁聚寶閣的萬掌櫃便忍不住說道:“這怎麽分啊?難不成把那麽多的寶貝都攤在地上咱們親自上陣去挑?”
“你别說,這也不失爲一個辦法!”
“你!”
就在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的時候,比爾斯珠寶店的亨特經理便及時開口說道:“好了兩位掌櫃!你們就别在這鬥嘴了,别還沒見到寶貝就先傷了和氣嘛!不過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們主營的是珠寶,對古玩字畫一類的不感興趣,所以我提議大家按照各自的主營項目來分。”
然而不等那亨特把話說完,那翟掌櫃就直接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妥不妥,這麽分的話你是簡單了,我們就更不好分了。”
就在這時,此前一直沒有說話的何世光終于開口說道:“既如此,那不如就索性盲着來好了。”
“怎麽個盲法?”齊掌櫃聽了連忙追問道。
“既然剩下那些的箱子全都沒有打開,那咱們就不妨直接各自從中挑選自己心儀的箱子好了。至于裏面裝的是什麽全憑各自的運氣,這樣豈不是很公平嗎?”
整個過程李信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卻始終觀察着衆人的一舉一動。
不得不說,這何世光不愧是專業的走私商人,腦子轉得就是快,竟然讓他想出了後世拆盲盒的法子出來,這下那些掌櫃們估計應該就不用争了。
果不其然,就在何世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其他的掌櫃便集體陷入了沉默,不用問就知道一定是在權衡其中的利弊。
良久,衆人才紛紛點頭贊成了何世光的提議,可就在齊掌櫃準備一錘定音的時候,那個翟掌櫃便又一次站出來說道:“老齊,雖然我也贊成何公子的提議,但是爲了公平起見,我覺得應該現在就去倉庫把箱子分好,你說呢?”
“這……”齊掌櫃聽了之後便詢問似的看了李信一眼。
李信則很是幹脆點頭,“沒問題!我的倉庫随時爲諸位掌櫃的敞開。”
“既如此,那咱們這就過去吧!”
于是一行人便乘坐兩輛轎車,一路暢通無阻地開進了港區,直接停在了李信用來存放那些寶貝的倉庫門口,而提前接到通知将那些箱子全都标上号碼的老胡則早已在那等候多時了。
“各位掌櫃,現在一共還剩下十三隻箱子,請開始挑吧!”
此話一出,那幾個掌櫃便開始相起了那些看上去一模一樣的箱子,可雖說是随意挑選,但是一轉眼半個鍾頭過去了,卻并沒有人肯率先出手。
最終還是跟李信有過一些交情的何世光率先開口挑中了一隻,“既然大家都這麽客氣,那不如就由我來讨個頭彩好了,我要三号!”
話音未落,一旁的老胡便立刻招呼夥計把三号木箱拆開,一邊清點裏面的寶貝一邊猶如報菜名一般說道:“大東珠三顆,每顆八兩、合浦珍珠五顆、瑪瑙手串十串、大紅寶石二十塊、小紅寶石三十塊、藍寶石十塊、寶石數珠五盤,珊瑚樹一顆……”
其實說老實話,一開始衆人還覺得齊掌櫃把大夥召集在一起分銷這批寶貝有些小題大做,但當親眼看到箱子裏的那些寶貝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開始泛光了,而這其中最後悔的就是亨特了,要知道這一箱裏裝的可基本上都是珠寶,那可是正對他的胃口的,可現如今卻讓何世光搶了先,這下他哪裏還沉得住氣?直接一口氣要了十号和十三号兩隻箱子。
“白玉羅漢十八尊、小金羅漢十八尊、白玉如意一對、白玉酒杯一對、嵌玉酒杯三對、瑪瑙煙壺一個、金鑲象牙着五副……”
别說這兩箱雖然不是标準意義上的珠寶,但個個都是不難出手的寶貝,從結果來看還是能讓那個亨特所接受的。
眼見着之前已經打開的這些個箱子裏面還真就都裝了不少的寶貝,一直在那裏隔岸觀火的翟掌櫃和萬掌櫃終于也忍不住了,連忙不甘人後地挑了兩個箱子……
大約花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整整十三箱的寶貝才全部開箱驗貨完畢,同時也爲其分别找到了買家。
就在這時,李信便拍了拍手,随即就有夥計将五份剛剛抄錄好的清單分别交到了那些掌櫃們的手裏。
“各位掌櫃,這是你們各自挑中的那些寶貝的清單,希望你們能夠盡快給我一個合适的報價。”
話音未落,齊掌櫃便代表其他人向李信承諾道:“這個大寶兄弟你盡可以放心,明天晚上以前一定會讓你看到我們的報價的。”
“有齊掌櫃你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可就在那些掌櫃準備一塊兒離開的時候,其中一個人卻被李信給叫住了,“亨特經理,請等一下!”
此話一出,亨特便停下了腳步,随即便轉過身來一臉詫異地看了過來。
其他人也紛紛駐足側目,想要聽聽李信要跟亨特說些什麽。
然而李信卻并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把阿添給叫了過來,然後才對亨特說道:“亨特經理,我這個手下原來在寶福樓做過學徒,如果你們比爾斯能夠将他收做學徒的話,我就讓一成的利給你,如何?”
“這個……”聽李信這麽一說,那個亨特可就有些左右爲難了,一方面自己雖然是經理,但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收人做學徒的,可是李信給出的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别看隻有一成,但是在數以萬計的龐大基數的加持下,李信讓利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考慮良久,那亨特才終于開口說道:“我可以收他做學徒,不過你得答應我,即便日後他學有所成,也不能另起爐竈,就算是開店也要挂上我們比爾斯的名号。”
聽到這,李信便轉頭看向了阿添,“你都聽到了吧?要不要去,你自己拿主意吧!”
話音未落,阿添便連想也沒想地說道:“我去!”
“想好了?”
“想好了!”
直到得到阿添肯定的回答,李信才主動向亨特伸出了自己的手,“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我走以後就讓他到你那去。”
“好!一言爲定!”說着亨特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跟李信的手握在了一起。
……
一小時後,半島酒店。
“叩叩叩!”
“請進!”
話音未落,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推門走進了李信的房間。
“怎麽,你知道我會來?”一進門,何世光便注意到了茶幾上早已準備好了的兩個茶杯,于是便忍不住問道。
“别忘了我可是警備處特别巡查科的科長,要是連這都猜不到的話,豈不是白混了?”
此話一出,何世光便不禁撇了撇嘴,“我可沒看出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系!我之前還在納悶,那個謹慎狡詐出了名的丁默邨怎麽會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夥手裏?鬧了半天原來是你!難怪他會輸得這麽慘了。不過聽兄弟我一句勸,如果有人來找調停你和他之間的矛盾,你還是接受的好,千萬别跟他們對着幹,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要是跟那些人徹底翻臉可是很麻煩的。”
可讓何世光很是費解的是:李信在聽了自己那番話後,并沒有産生任何情緒上的變化,就好像是在聽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一般。
然而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李信嘴裏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怎麽知道有人要調停我和丁默邨之間的矛盾的?”。
何世光怎麽也沒有想到,李信的關注點竟然是這個!但也毫不隐瞞地說道:“自然是從黑市上買來的了!這個情報可是我花了一百塊大洋才買到的!”
“你花錢買它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自然是打算轉手賣給那個打敗了丁默邨的家夥咯!我怎麽知道會你啊?不過這樣也好,我把這個消息免費告訴你,也算是還你上次幫我們追回國寶文物的人情了。”
不想李信聽了卻哼了一聲,“想得美!你以爲欠的人情是那麽好還的嗎?實話告訴你吧!你來晚了。”
“什……什麽意思?”
“就是那個調停人已經來找過我了的意思啊!”
這下那何世光可有些傻眼了,“你說什麽?已經來找過你了,那……那你是怎麽回他的?”
“還能怎麽回他?我又不傻,自然清楚什麽時候該放什麽時候該收啊!不過我倒是對你剛剛說的那個黑市挺感興趣,是不是專門買賣情報的黑市?”
“是啊!”
“在哪?”
“這可說不好,他們每天都會換一個新的地方。”
“那你是怎麽進去買情報的?”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了!”何世光很是得意地說道,“你要是真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不過有句話我可要說在前頭,這算不算還你的人情?”
“算!隻要你帶我過去,咱們兩個就互不相欠了!”
“成交!你先準備準備,晚上我來接你!告辭了!”說完何世光便起身徑直離開了李信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