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我爲什麽要讓阿添把你給找來嗎?”
此話一出,莊士敦便幾乎是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道:“自然是幫你抓人咯!”
“聰明!如果我的沒猜錯的話,那個丁默邨應該已經開始考慮退路了。所以我想讓你……”
正說着,滿身都是血腥之氣的顧嘉棠便走了進來,随即不等李信開口便自顧自地說道:“大寶兄弟,杜先生要見你。”
“現在?”
“對,現在!”說着顧嘉棠先是有意無意地看了莊士敦一眼,随即便帶着李信出了酒店,來到了一輛停在酒店對面的黑色轎車前,而杜月笙就坐在車裏!
一看到杜月笙竟然親自出馬,李信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于是在坐進車裏之後便沖着他拱了拱手問道:“杜先生,你怎麽過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勝負已分,不知李公子可否看在杜某人的面上,放他一馬?”
短短一句話,杜月笙說得很慢,但卻讓李信很是意外:那丁默邨什麽時候搭上杜月笙的船了?
而在驚訝的同時,李信也在心裏盤算着自己給出不同的回答之後,将會帶來的後果和得失。
就在這時,杜月笙便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作爲你們兩個的調停人,也可以讓他給你斟茶認錯,再賠你一筆款子,将你們過去的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盡管李信現在很想不顧一切地置那個丁默邨于死地,但是現在出面說和的杜月笙平生可是最好面子的一個人,如果自己直接拂了他的面子的話,那就等于公開與恒社,甚至是青幫爲敵了。
且不說得罪了杜月笙自己還能不能順利離開香港,就算是回到上海,青幫的人鬧将起來也是十分棘手的。
考慮再三,李信雖然極不情願,但也隻能點了點頭,“好吧!杜先生,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他一馬,不過有句話我可得說在前頭,如果在這之後他再在我背後搞什麽小動作的話……”
不等李信把話說完,杜月笙就直接開口說道:“李公子放心,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杜月笙第一個不饒他!”
“有杜先生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說着李信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張三千塊大洋的銀票,“承蒙杜先生支持,我才能在這次的較量中大獲全勝,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望杜先生不吝收下啊!”
此話一出,即便是那杜月笙也覺得臉似火燒,受之有愧,但他卻還是接過了那樣銀票對李信說道:“李公子,我知道這個時候讓你收手很不合适,但是既然你肯給我杜某人這個面子,那我就絕不會讓你在調停的時候吃虧的!今天晚上,我親自做東,就在這裏給你們設和解宴,屆時……”
然而話沒說完,李信就微微搖了搖頭,“杜先生,你知道我的身份,要是與一個軍統人員一同赴宴的話,恐怕……”
聽到李信這麽一說,那杜月笙才有些恍然地說道:“對對對!你說得對,看看是我考慮不周了,那如果你還信得着杜某人的話,那就由我代你去跟他談,怎麽樣?”
“固所願,不敢請耳!”
“好!那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
送走了杜月笙,李信才再一次回到酒店大堂。
然而李信剛一在那個莊士敦的對面坐下,他便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想不到小哥你的人脈還挺廣,連杜先生都跟你有交情,想必小哥你也不是普通人吧?”
“所以呢?”李信自然聽出了那家夥話裏有話,于是便饒有興緻地反問道。
“我想跟你做筆交易。”
“交易?什麽交易?說來聽聽。”
“如果你願意幫我醫治我的眼睛,我就替你做事,怎樣?”
李信聽了忍不住笑了笑,“你這哪是什麽交易?分明就是賴上我了嘛!再說你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嗎?”
然而話音未落,那莊士敦就直接脫口而出道:“你是特工!”
此話一出,李信便立刻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
而就在這時,那莊士敦便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沒有人會聽到我們的對話,我的耳朵可是很靈的,不過就你剛剛的反應來看,應該是被我說中了吧?”
“那我問你,如果我讓你去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學生,你會怎麽做?”
“一個字,殺!”
“爲什麽?”
“因爲我在替你做事。”
“好!這筆交易,我同意了!”
……
成功送走了袁政委和劉霄,以及那批藥品,又有杜月笙親自出面說和自己和丁默邨的恩怨,這邊使得李信很是難得地度過了一個放松悠閑的上午。
直到中午,前去了解公共碼頭那邊的情況的田文靜才終于回到了酒店。
“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不太樂觀,雖然成功守住了公共碼頭,但是代價卻是不小,死了兩個,剩下的幾乎個個挂彩,有幾個傷的還挺重,我已經替你去醫院看望過了。”
聽到這,李信便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雅姐那邊,還是沒有消息麽?”
田文靜聽了微微搖頭,“還沒有,不過這會兒估計客家幫已經炸開了鍋了。”
……
“一群廢物!飯桶!去了那麽多人連個碼頭都沒打下來,還死了那麽多人,你們特麽都是幹什麽吃的?”
聽到自己的手下大敗而回的消息之後,身爲客家幫現任龍頭的嚴鳴便怒不可遏地破口大罵了起來。
而一旁的田文雅則慢悠悠地說道:“幫主息怒,就現有的情報來看,守碼頭的應該就是義安商會的大鍾,所以弟兄們無功而返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要知道那個大鍾可是義安商會的雙花紅棍,即便是自己這邊最能打的老鬼也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一想到老鬼,那嚴鳴才強行把火往下壓了壓,問道:“肥仔達!還沒有老鬼的消息麽?”
“還……還沒……”
“廢物!”不等那肥仔達把話說完,嚴鳴便忍不住罵了一句,“對了,那個姓丁的呢?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怎麽一個上午都沒見到他的人影啊?”
此話一出,肥仔達便連忙說道:“八……八成應該是在石塘咀吧!”
“哼!一個個的全都指望不上!難道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義安商會把公共碼頭給搶走嗎?”
然而就在這時,田文雅見時機已然成熟,于是便主動建議道:“幫主,我倒是有個想法,不過就是有些冒險。”
“什麽想法?說!”
“那個大鍾可是義安商會在北角的話事人,而他現在人在公共碼頭,也就是說……”
聽到這,那嚴鳴的眼睛便猛地一亮,“也就是說他們的地盤現在沒有防備!對吧小雅?”
“不錯!”
“好想法!肥仔達,通知幫裏所有的弟兄做好準備,晚上動手兵分兩路,其中一路負責牽制公共碼頭的大鍾,另一路把他們在北角的場子統統給我掃了!”
“是!”
……
與此同時,渣華道春秧街18号的一所民宅裏,兩個男人敲開了一個女人的房門。
如果李信在場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敲門的那個不是别人,赫然便是比李信晚一天動身來到香港的汪曼雲!
而跟他同行的則是那個謹慎得近乎變态的丁默邨!
“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丁默邨丁主任,丁主任這位就是我跟您提到過的士群兄的内人,葉吉卿葉女士。”
話音未落,葉吉卿便主動向丁默邨伸出了自己手,“丁主任您好,想不到會在這遇到您,想當初您可沒少關照我們家士群,這份恩情我們可一直都記在心裏呢!”
聽到這,那丁默邨便連連擺了擺手,頗爲感慨地說道:“是啊!即便是現在我也經常會想起當初在辦《社會新聞》的時候跟士群兄公事的日子啊!隻不過現在時過境遷,我也不再是主任了,這個稱呼你們還是要改一改了。”
“唉!話可不能這麽說,丁主任!在我們心裏,您永遠都是我們的丁主任!”
别看那葉吉卿乃一介女流,但說起話來卻是滴水不漏,幾句話便将那丁默邨給捧得有些飄飄然了。
“對了,李太太。我聽曼雲說,士群兄現如今在上海混的那是風生水起,什麽時候把你接過去,夫妻團聚啊?”
不想此話一出,葉吉卿卻歎了口氣,“您也知道,現如今紅黨和中統都在找他,即便在那混得再好也隻敢用化名,整日也是提心吊膽的,所以……”
說到這,葉吉卿故意頓了頓,然後看了一旁的汪曼雲一眼,後者則連忙接過話茬繼續說道:“所以,士群兄就想跟丁主任聯手成就一番大事,不知丁主任意下如何?”
“這個……”
其實丁默邨心裏很清楚,自己現在已是窮途末路了,官場不得志,那些勢力的所謂朋友也紛紛遠離,加上自身極度好色又無經濟實力風流潇灑,而且還身患嚴重的肺痨。對于他這樣的一個沒有信仰的人來說,有錢撈、有官做是其最高的理想,隻是如果就這麽答應下來,未免有失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原本可是那李士群的上司,哪有上司去投奔下屬的道理呢?
于是在聽了兩人的話後,丁默邨還真有些動心了。不過動心歸動心,表面上卻擺出了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欲擒故縱地說道:“我現在的狀況,相信你們也都清楚,無非就是個半死的人了,早已沒有了那些雄心壯志,這件事兩位以後還是不要再提了。”
可即便如此,那葉吉卿卻依舊笑着說道:“既然丁主任已然淡泊名利,參透生死,那我們也不強求,隻是還請丁主任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
這話就是變相給了丁默邨一個台階,丁默邨也很是領情地順着她的話說道:“好!那我回去再考慮考慮,時間不早了,我還有點事,就先告辭了!”
說着丁默邨向兩人拱了拱手,随即便轉身離開了。
“李太太,您看這……”
話沒說完,葉吉卿便把手一擡,“無妨!要我看他不過是在我們面前裝裝樣子,實際上他心裏可是一百個願意,隻是拉不下臉來給我們家士群當副手罷了。”
“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葉吉卿輕笑了一聲,随即便拿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了的紙條,“一會兒你去這個地址找一個叫剪建午的人,他是丁默邨的同鄉,讓他替咱們出面去找丁默邨的老婆丁氏,讓她幫咱們吹吹丁默邨的枕邊風。”
“可即便如此,若是不再多給他點甜頭的話,恐怕他還是不會同意的啊!”
“當然要給,你就跟他說,隻要他肯答應,我們家士群甘居次位,他丁默邨依舊是他的上司一把手。”
“這……讓步未免也太大了吧?”
“相信我,隻有做出這個讓步,才有可能讓那個丁默邨放下一切顧慮答應我們的提議。放心,士群那邊我會替你解釋的,而且如果他知道了也會選擇支持我的。”
聽到這,汪曼雲才點了點頭,“好!那我現在就去。”
……
“少爺,齊掌櫃派人送來請帖,請您下午到洪福茶樓品茶。”
剛剛吃過午飯,阿添就敲開了房門将一張十分精緻的請帖交給了李信。
劉霄走後,李信的身邊實在是無人可用,于是便暫緩了阿添去比爾斯珠寶店去當學徒的計劃,将他留在了自己身邊随時聽用了。
接過請帖簡單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之後,李信才轉頭對阿添問道:“知道那個洪福茶樓在哪麽?”
“知道!就在寶勒巷,離咱們這不遠。”
李信聽了微微點頭,“嗯,那一會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知道了,少爺!”
于是三個小時以後,李信便跟着阿添找到了位于寶勒巷的洪福茶樓,可就在兩人按照請帖上所寫,進到茶樓的一号包間裏面的時候,李信卻猛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整個人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