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組長,我可以認爲你是在挑撥我們和岩井公館之間的關系麽?”汪曼雲面無表情地說道。</p>
話音未落,李信便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這還用我來挑撥嗎?就從那個姓周的在事發之後的一系列舉動就不難看出,你亦或是整個南京警備處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枚随時都可以抛棄的棋子罷了!”</p>
說到這,李信稍微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繼續無視我剛剛的那一番話,獨自一人抗下玩忽職守,以緻溫院長遇刺受傷的罪名。要怎麽選,你自己拿主意吧!”</p>
“我……”</p>
“表哥!”不等汪曼雲開口,坐在李信旁邊的汪曼麗就搶在他前面說道,“這次的事件雖不是因你而起,但是溫院長受傷總得有人站出來爲此負責,你……引咎辭職吧!”</p>
此話一出,不光是那汪曼雲,就連李信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以說汪曼麗此舉幾乎完全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p>
而更讓李信感到意外的是,那汪曼雲竟然沒有反對,反而一臉平靜地接受了汪曼麗的提議。</p>
這下便輪到李信大傷腦筋了,原本隻要那個汪曼雲死咬作爲岩井公館代表的李士群,就算到最後沒有追回那盤錄影帶,也能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裏,說不定就能把日後臭名昭着的76号魔窟扼殺在搖籃裏了。</p>
可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自己那個學妹竟有如此壯士斷腕一般的決斷!頓時便讓整件事再度複雜了起來。</p>
“好吧!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那我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我會将這個情況如實寫進報告的。”</p>
“我可以走了嗎?”</p>
“當然,汪大隊長請便。”</p>
“哼!”話音未落,汪曼雲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p>
而就在他離開後不久,賈全便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李……李組長,剛……剛剛在門口有……有人要我把這個交……給你!”</p>
說着便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遞到了李信的面前。</p>
而就在李信打開那個包裹,發現裏面竟然是一卷完好無損的錄音帶之後,臉上才終于重新浮現出了一絲微笑。</p>
“送包裹的人呢?”一旁的汪曼麗隻瞄了一眼便開口問道。</p>
“就在外面。”</p>
“帶進來!”</p>
時間不大,那賈全便帶着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看上去隻有十幾歲的小乞丐走了進來。</p>
“這個包裹是你送過來的?”</p>
那小乞丐立刻忙不疊地點頭,“嗯,有位先生給了我一塊大洋,叫我把這個包裹送過來的。”</p>
找乞丐替自己辦事,在這個年代也算是一個十分常見的手段,因此李信和汪曼麗也沒有過多爲難那個小乞丐,随便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就讓他回去了。</p>
然而李信卻并沒有當着所有人的面播放那卷錄音帶,而是命人把播放機器搬到了裏間之後,單獨把汪曼麗叫了進去。</p>
這下陸穎心便忍不住酸酸地說道:“嘁!不就是一卷錄音帶嘛!用得着搞得這麽神秘麽?”</p>
話音未落,陸穎心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宋雯婷正歪着頭,雙手拄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便忍不住說道:“幹嘛這麽看着我?難道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p>
“那倒沒有,不過有個問題憋在我心裏很久了,現在這個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我想也是時候跟你好好談一談了。”</p>
然而陸穎心聽了卻并沒有感到意外,而是依舊神色如常地往沙發上一靠,毫不示弱地回應道:“是這樣麽?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那就說出來聽聽好了!”</p>
“你如此處心積慮地接近他,到底有什麽目的?”</p>
“呵!我說宋大小姐,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你如此刨根問底,難不成是入戲太深,真把自己當成李家的兒媳婦了麽?”</p>
“哼!伶牙俐齒!我把自己當做什麽你不用管,跟你說這麽多無非就是向提醒你,無論你的目的是什麽,終究都是以他活着爲前提的。”</p>
此話一出,陸穎心便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麽?”</p>
然而宋雯婷卻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知道吳大帥的兒子爲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南京嗎?”</p>
盡管這一問來的很是突然,但陸穎心的反應卻絲毫不慢,沉吟了片刻之後便試探着說道:“難道跟日本人有關?”</p>
“不錯!我收到消息,那個即将在開業當天入住你們警備處的那個溫泉招待所的神秘人物,就是這位曾經的少将師長,吳道時!”</p>
“消息準确嗎?”</p>
“這可是那個吳師長親口說的,你說呢?”</p>
“親口說的?這麽說那姓吳的也是紅黨咯?”</p>
不想那宋雯婷卻并沒有落入她的文字陷阱,笑着說道:“陸小姐,雖然我們很熟,但也不要随随便便就給我扣上一頂紅色帽子嘛!我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民主人士罷了!”</p>
“呵呵,好一個民主人士!不過你還是沒有告訴我,這和他的安危有什麽關系呢?”</p>
“當然有關系了!這次上海的警備處方面負責接待吳師長的應該就是他吧?”</p>
陸穎心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p>
“那麽如果我告訴你,岩井公館已經秘密派人混進了招待所,你覺得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呢?”</p>
此話一出,陸穎心的眉頭便皺得更緊了,“不對呀!日本人之所以邀請吳師長,不是爲了拉攏他嗎?再怎麽也不會不顧大局吧?”</p>
“軍統刺殺,李科長爲掩護吳師長而不幸遇難,聽起來是不是既合情又合理啊?”</p>
“嗯,這段時間他的确是有些鋒芒畢露,爲了打壓逐漸勢大的南造雲子和警備處,還真有可能出此下策。”說到這,陸穎心稍微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你說的沒錯,讓他活着對我來說的确很重要。所以你放心,就算沒有今天這一番對話,我也不會讓日本人傷他分毫的!”</p>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順便說一句,我們的婚期已經定了,就在本月的二十六号。”</p>
“你!”不知怎的,聽了宋雯婷的話後,陸穎心的心裏竟不自覺地湧上了一股濃濃的妒意,心情則更加複雜的難以名狀。</p>
而對面的宋雯婷則慢悠悠地繼續說道:“陸小姐,任憑你再怎麽僞裝,下意識的反應也是藏不住的,如果真覺得不甘心的話,那就趁着這段時間好好表現,保不齊也能落個姨太太哦!”</p>
“哼!”陸穎心當然知道這是宋雯婷使出的激将法,但是卻依被氣得不行,随即便哼了一聲便索性把臉扭了過去,不想再搭理她了。</p>
又過了一會兒,李信和汪曼麗兩人便一前一後地從裏間走了出來。</p>
“賈全!”剛一出來,李信就扯起了嗓子招呼道。</p>
話音未落,賈全便忙不疊地推門走了進來,“小……小的在!”</p>
“去,告訴弟兄們,封鎖解除,收隊!”</p>
“收?啊……知……知道了,小的這就去辦!”</p>
而就在賈全離開之後,汪曼麗也向李信告辭道:“師哥,那我就先回去了!”</p>
說罷,便也離開了房間。</p>
這下可把宋雯婷和陸穎心兩人弄得都有些莫名其妙了,然而李信卻并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簡單交代了幾句便拿着那卷帶子離開了中央飯店,徑直向中央醫院走去。</p>
……</p>
“溫伯父,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您看……”</p>
當着溫宗堯的面把那卷錄音帶放了一遍之後,李信才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可話沒說完就被那溫宗堯擡手給打斷了。</p>
沉吟了好半晌,才終于心有不甘地說道:“罷了!就算是有這卷帶子在手,也不足以證明岩井公館策劃了這場刺殺,畢竟現如今整個南京都是日本人的天下,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了。”</p>
“那這個案子……”</p>
“你去告訴王春生,立刻張榜懸賞一萬大洋捉拿刺客,并追究警備處行動大隊隊長汪曼雲玩忽職守的責任,即可免除其一切職務,一年以内不得再擔任任何職務!”</p>
“是!我這就去辦!”</p>
于是本應震驚整個南京城的溫宗堯遇刺案,就這樣虎頭蛇尾地草草收場,不了了之了。</p>
……</p>
“還真叫你給猜着了!那李士群早在昨天晚上就悄悄離開南京了!”回程的火車上,陸穎心剛一落座就忍不住對李信說道。</p>
可奇怪的是,李信聽了卻隻是微微點頭,便再沒有更多的反應了,如此反常的舉動自然就引起了陸穎心的注意,“喂!想什麽呢?這麽心不在焉的?”</p>
李信這才回過神來,卻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什麽!”</p>
其實就連跟李信一塊兒進到裏間的汪曼麗也沒有發現,那卷錄音帶的背面還附着一張紙條。</p>
「此乃錄音備份,你處内鬼身份尚未查明。隻知系岩井公館的周生所派。另據可靠消息,此人似乎還掌握着一個重要情報,不日将與周生接頭,或可趁此機會一舉擒之。」</p>
還有一個重要情報?難道說……</p>
雖然隻有短短的一行,但卻讓李信看了不由得後背發涼,這才在結案之後就立刻動身趕回上海。</p>
四個小時以後,火車終于緩緩開進了上海站。</p>
盡管此時天色已經漸暗,但李信還是帶着辣椒和陸穎心第一時間趕到了警備處,緊接着便一頭紮進了自己的辦公室。</p>
一番檢查下來,果然在自己辦公桌的抽屜上發現了被撬過的痕迹,于是連忙用鑰匙将抽屜打開,仔細清點起了裏面的東西……</p>
經過清點之後,李信這才赫然地發現,當初鄭大寶寫給自己的那份“上海各幫派勢力及相關産業”的清單竟然不見了!</p>
知道這份清單的人不多,但是對于身在岩井公館的李士群來說,卻很容易查到清單在自己手上。</p>
可他要那份清單做什麽?難道是想替日本人鏟除幫派并以此邀功?</p>
想到這,李信便搖了搖頭。不對!就算他有這個想法,也沒有那個能力。</p>
那他到底要在這份清單上做什麽文章呢?李信百思不得其解。</p>
而還沒等李信想出什麽頭緒,就被林文強給叫到了處長辦公室。</p>
“喲!蘇隊長,想不到你身上的槍傷這麽快就痊愈了,真是恢複神速啊!”一進門,李信就一眼看到了剛剛傷愈歸隊的行動隊隊長蘇正飛,随即便連忙打起了招呼。</p>
可不等蘇正飛有所回應,就被林文強的幾聲輕咳給打斷了,“要叙舊往後有的是時間,現在處裏出了内鬼,我希望你們這次能夠精誠合作,團結一緻,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内鬼給我揪出來!聽明白了嗎?”</p>
話音未落,三人便異口同聲地說道:“是!屬下遵命!”</p>
林文強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即才看向了周遠川說道:“老周啊,正飛剛剛傷愈歸隊,政之也是才從南京趕回來,還是先由你來說明一下目前的調查進展吧!”</p>
“是!”周遠川連忙應了一聲,開口道,“經過昨晚的排查,目前我已經鎖定了三個可疑人員,分别是汽車隊剛剛招聘的保養工人唐學民,情報科電訊組組員古士傑以及行動隊的曾阿毛。”</p>
“你們怎麽看?”話音未落,林文強便輕描淡寫地問道。</p>
不想話音剛落,剛剛回歸急于表現的蘇正飛便想也不想地說道:“那還用問?肯定是那個新來的工人了!”</p>
林文強聽了不禁眯了眯眼,“理由呢?”</p>
“時間就是理由啊!自打咱警備處設立以來,可從來都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偏偏就在他來了之後沒多久就出了這麽檔子事,說明了什麽?所以我敢打賭内鬼就是他!”</p>
林文強又轉過頭看向了李信,“你覺着呢?”</p>
然而李信卻搖了搖頭,當前的情報還不足以讓我做出準确的判斷,不過屬下還有一件緊要的事要向處長您禀報。</p>
林文強聽了立刻坐直了身子,“什麽緊要事?快說!”</p>
“就在剛剛,屬下已經确認了,有人在我去南京期間敲開了我辦公桌下面的抽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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