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知道了!麻煩轉告處長我這邊一切順利!”</p>
挂斷了電話之後,李信的臉上才終于浮現出了一抹微笑。</p>
如此一來,自己手上便又多了一個籌碼了。</p>
就在這時,宋雯婷卻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冷不防地說了一句,“部長要你立刻跟我到他的書房去,車站和門口的那些家夥的來曆都已經查清楚了!”</p>
“都?”李信敏銳地從宋雯婷剛剛那一番話中獲取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這麽說,車站和門口的那些家夥不是一路的?”</p>
“當然不是了!不過你也别這麽看着我,我可什麽也沒做!說起來,這還要歸功于雨姐秘密組建的情報網。”</p>
“雨姐?”聽了宋雯婷的話,李信頓時既驚又喜,連忙繼續追問道,“你說的那個雨姐,是不是一個代号叫雨花石的女人?”</p>
“當然了!除了她還能是誰啊!自打我來到南京,她可教了我不少東西呢!”</p>
“這就難怪了!”李信聽了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上次在我家公館,是你偷偷潛入了庫房,偷走了一本手賬,對不對?”</p>
不想此話一出,那宋雯婷卻理直氣壯地承認道:“胡說!本小姐可是光明正大地走進去拿的!就連鑰匙也是部長在臨行前給我的,怎麽能叫偷呢?”</p>
“好好好,就算是你拿的,那你拿那本手賬做什麽啊?”</p>
“自然是全面了解你們家的産業情況啊!不然日後怎麽做你們家的代理人啊?”</p>
直到這時,李信才明白了爲什麽當初她在家宴上,即便是獨自面對三個大掌櫃的時候都顯得那麽遊刃有餘了,原來靠的全都是那本手賬和那個神秘的雨花石的指點。</p>
想到這,李信越來越是激動了。</p>
于是也不顧自己那個便宜老爹的召喚,直接拉着宋雯婷的手回到客廳,随即找來一張白紙,在上面作起畫來。</p>
隻用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記憶中姐姐的樣子便已經躍然紙上,栩栩如生。</p>
盡管并不是第一次見到李信這一手“人形照相機”的絕技,但卻還是讓宋雯婷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p>
而此時的李信也等不及還處在震驚之中的宋雯婷回過神來,便滿懷希望地問道:“你口中的那個雨姐,是不是她?”</p>
此話一出,李信便死死地盯着宋雯婷看,直到看到她微微點頭,心中的那塊巨石才終于落了地。</p>
自己的推斷沒錯!姐姐沒有死!還好端端地活着!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p>
此刻的李信并不想知道自己的姐姐爲什麽要詐死,隻要确認了她還活着,就夠了!</p>
而李信這樣的反應自然也引起了宋雯婷的疑惑,于是便很是不解地問道:“不對呀!雨姐不是你們家的家仆嗎?你爲什麽還要畫像确認她的樣子呢?”</p>
家仆?</p>
不得不說,李信的反應還真是夠快的,宋雯婷的話才剛一說出口,他便想也不想地解釋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口中的那個雨姐的确是李家的家仆不假,但是很顯然她跟着我父親來到南京之後換了一個代号,我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所以才向你确認了一下。”</p>
宋雯婷聽了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你大可以放心,雨姐她現在一切安好,隻可惜三天前被部長派去了北平,恐怕這次你是見不到她了。”</p>
三天前?這個時間倒是跟自己那個便宜老爹說的一樣,那就應該是确有其事了。</p>
盡管沒能親眼見到自己的姐姐,但宋雯婷的話卻已經讓李信對此前的判斷深信不疑了。</p>
這次見不到沒關系,隻要确認了姐姐還活着,那麽總有一天兩人會再次相見的!</p>
想到這,心情大好的李信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謹慎地将那張姐姐的畫像燒掉之後,才轉頭對宋雯婷說道:“走吧!我們去書房!”</p>
時間不大,兩人便一前一後地走進了李秉堂的書房。</p>
“父親,您叫我?”</p>
然而李秉堂卻并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定定地看了兩人許久,才緩緩地開口問道:“怎麽去了這麽久?”</p>
這話顯然是在問宋雯婷的。</p>
可還沒等宋雯婷開口,一旁的李信就搶在她的前面解釋道:“我剛剛接了一個電話,上海那邊打來的,故而耽誤了一些時間。”</p>
“上海的電話?誰打來的?”李秉堂将信将疑地追問道。</p>
“警備處情報科科長周遠川。”</p>
話音未落,李秉堂便一下子興奮了起來,“這麽說,那溫宗堯果然如你所料,悄悄跟岩井英一取得了聯系?”</p>
“正是!”</p>
“電話還是電報?”</p>
“電話!至于内容則主要是關于……”</p>
在成功轉移了李秉堂的注意力後,李信便将周遠川剛剛在電話裏說的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p>
“好!有了這張底牌在手,就不怕那個姓溫的不跟我們合作了。”</p>
“父親,您什麽時候改主意了?明明在酒會之前您不是還說不會這麽快就選邊站隊嗎?”</p>
“是啊!我是這麽說過,但此一時彼一時,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已經不容許我繼續保持中立了。”說着李秉堂便将辦公桌上的一封信遞了過來,“看看這個,剛剛收到的。”</p>
李信不看則已,剛一看到信封裏面的内容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是……”</p>
“這是一位良心未泯的日本友人冒死傳遞出來的情報,我認爲可信度還是很高的!”</p>
李信聽了不禁贊同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那個岩井英一和南造雲子都在極力争取這個溫宗堯,原來是想搞‘合流’啊!可是……”</p>
不等李信把話說完,李秉堂就仿佛猜到了他心中的疑問一般,笑着解釋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麽,那溫宗堯雖然不似那梁鴻志爲人張狂,喜怒無常,卻也難堪大任,能夠在‘合流’過後維持自身現有的權力和地位不變,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所以在我看來,一旦那些個僞政府‘合流’,那麽日本人勢必會重新扶植一兩個重量級的人物來統領這個新的傀儡政權。”</p>
僞政府合流?重量級的人物?那說的不就是汪精衛嗎?難道早在這個時候,那姓汪的就已經開始打算叛國投敵了?</p>
想到這,李信便忍不住繼續問道:“父親,那依您看,日本人會扶植哪些重量級的人物呢?”</p>
而李秉堂則幾乎是脫口而出地說道:“原北洋直系軍閥統帥吳佩孚,原北洋政府國務總理靳雲鵬,以及在清末民初曆任要職的唐紹儀。如果換做是我,那麽這三個人将會是我的首選目标,至于梁鴻志,他若是識相讓賢,倒也不是不能給他個副院長當當,可他要是執迷不悟的話……那可就不好說了,所以這個時候要是再選擇站隊到他那邊,可就太不明智了。”</p>
說到這李秉堂故意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不過這三人之中,我覺得日本人會對吳、唐兩人抱有更大的希望,唐紹儀在南,吳佩孚在北,一旦由這兩人組成中央政府,以吳佩孚管軍,唐紹儀主政,那麽勢必将會爲日本人在淪陷區的統治帶來極大的好處。”</p>
吳佩孚、靳雲鵬和唐紹儀?曆史上日本人在僞政府合流之後所扶植起來的不應該是汪精衛嗎?怎麽會是這三個人?</p>
坦白說,這三個人李信除了對吳佩孚和唐紹儀稍微有點兒印象以外,剩下的那個什麽叫靳雲鵬的甚至連名字都是頭一次聽說,實在是讓他爲自己在穿越前經常自诩是民國控的行爲而感到無比的汗顔。</p>
心中的慚愧和疑惑交雜在一起,便産生了一種十分複雜的情緒,直接便讓李信皺着眉頭愣在了那裏。</p>
而這樣的神情卻讓李秉堂誤以爲李信是在擔憂那三個人的立場問題,于是便繼續解釋道:“我說了,那隻是我個人的猜測,别說日本人會不會選中那三個人,就算真的被選中我覺得他們也是能夠堅定自己的立場的,所以你用不着這麽擔心。”</p>
用不着擔心?才怪!那個頭一次聽到名字的靳雲鵬暫且不談,倘若那吳佩孚和唐紹儀果真向自己父親所說的那樣的話,恐怕曆史上就不會上演重慶特工刺殺“南唐北吳”的一幕了!</p>
想到這,李信便直接岔開了話題,因爲比起那些個即将被刺殺的漢奸,他更在意的還是眼下那些意圖對自己不利的家夥,“對了父親!聽雯婷說,您已經查到了那些想要對我不利的家夥了?”</p>
李秉堂則點頭說道:“是啊!目前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表明,埋伏在門口的那些人都是警備司令部秘書室的孫育方找來的;至于車站準備襲擊你的那夥人則應該是南京警備處行動大隊的。”</p>
“可是南京警備處的靠山是岩井公館,爲了阻止我幫南造雲子拉攏溫宗堯這麽做倒也算是事出有因。可那孫育方又是爲了什麽,也要來插一腳呢?”</p>
說到這李信忍不住看了一旁的宋雯婷一眼,“難道這家夥是求愛不成,進而心生怨恨?這理由未免也太蠢了吧?”</p>
“看我幹嘛?”</p>
“沒什麽,就是有點感歎,有的時候長得好看也是一種罪過啊!”</p>
“你!”</p>
“咳咳!”眼見着兩人就要在自己面前鬥起嘴來,李秉堂便立刻把臉一闆,輕咳了幾聲之後繼續說道,“我倒是覺得,他這麽做可能有這方面的原因,但背後肯定也有部長王嶽風的指使,否則他也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在政府辦公大樓的門口給你設下埋伏。”</p>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呢?”</p>
李秉堂聽了不禁森然一笑,“根據你們監聽到的那通電話的内容分析來看,那個溫宗堯的立場已經明顯有些動搖了,這個時候隻要我們點上一把不大不小的火,那接下來的事,不就水到渠成了嗎?”</p>
李信怎麽也沒有想到如此奸詐的計策是出自那個對外一向都是以儒雅随和的形象示人的便宜老爹之口,不由得下意識地說道:“父親……”</p>
不想李秉堂卻擺了擺手,“我知道這個計策聽上去很是奸詐,但是想要對付那些惡人,隻有使出比他們更爲奸詐的招數,才能治得了他們。我不需要你的理解和贊同,但卻希望你能明白,我們不是在競賽,而是在戰鬥!對待同胞自然需要善良和憐憫;但對待敵人,隻能是仇恨和子彈!”</p>
此話一出,整個書房便陷入了沉默,安靜極了。</p>
而在短暫的沉默過後,李信卻既沒有表示贊同和理解,也沒有表示反對和疑惑,但是接下來的一句卻已經讓李秉堂感到很是欣慰了,“父親,您說的那把火,要怎麽點呢?”</p>
話音未落,李秉堂便以手作刀猛地向下一劃,一字一句地說道:“刺殺他!”</p>
……</p>
“嗚——”</p>
翌日,随着一陣長長的汽笛聲響起,從上海方向來的最早一班火車便緩緩地駛進了車站。</p>
火車停穩後不久,便有一高一矮兩個學生裝扮的女子從火車的三号車廂走了下來。</p>
時間不大,那兩個女學生便随着人群順利地通過了檢票口,随即直奔車站東邊最近的一個路口,上了一輛停在那裏的黑色轎車。</p>
“路上還順利麽?”兩人剛一坐進車裏,坐在副駕駛的李信便開口問道。</p>
“一切正常!”</p>
“那就好!”說着李信便拿出了一個厚厚的檔案袋,“這是你們在南京的身份資料和相關證件,還有這次行動的詳細計劃,你們有二十分鍾的時間把資料上的内容記熟,然後坐黃包車去中央飯店,有人會在那接應你們。有問題麽?”</p>
見自己的話剛一說完,後座上的兩人就已經拿着各自的資料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李信這才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即一邊看着時間,一邊對那個負責開車的司機說道:“開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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